《男色时代（女强）》一念殊途

43、饭局

　　下午聂海走得比昨天还要晚，磨磨蹭蹭的，我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双手搂住他的腰，掌心轻蹭，“还有精力胡思乱想呢？刚真不该放过你……”

　　事实证明，调.教一个男人并不需要太多花巧，几次云雨前的刻意照顾便足以让你喜欢的地方变成对方的死穴……他呼吸很快变得不稳，红着脸说：“到……到时间开工了……”

　　我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那还不走？”

　　他微怔，眼神从游离变回清醒，绷起唇线，“你很着急？”言罢却又愣怔了下，懊恼地抿紧唇，转身，“我走了。”

　　“诶……”我一把将他拉回来，“开玩笑的，怎么这么不识逗呢？你要这么不放心的话，陪我一起去？”

　　他眸光一动，随后又有些瑟缩，犹豫半晌，道：“我就在坤宁大道附近，你随时打给我。”

　　“也行。”我笑了在他唇边轻啄，“那你小心开车，要是累了就停路边休息会儿，刚欠我的明早可是要本息俱清的哦。”

　　他走后，我摆弄了会儿手机才离开，打车到坤宁广场时，黄家陆已经等在路边了。

　　九月过半，虽有秋老虎的余威在，太阳下山以后终究有些凉了。他穿着长袖衬衫，挺正式的那种，略微带点暖的藏蓝色搭配纯黑西裤，乍看上去有点老气。但他是绝佳的衣服架子，修身的版型将身材完美的呈现出来，透着一种低调的张扬，配合两颊边明灿的笑容，又有一点反差萌。弯下腰，替我拉开车门。

　　我极少见他这样打扮，不由多看了两眼，有些好奇地问：“怎么穿成这样，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来见你还不要紧？”他习惯性地伸手想要接过背包，一面笑了埋怨道：“怎么这么晚，我爸都打过来好几个电话催了。”

　　我迟疑了下，没把包给他，而是自己背在身上，“关你爸什么事儿？”

　　他一向大条，并没觉出什么，反而伸长右臂揽住我肩膀，“他听说你今天过来，非得请你吃个饭，菜都点好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家陆，”我移开两步，从他的怀抱里出来，正色道：“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有话想跟你说。”

　　“好啊，边走边说。”他心情很好的样子，兴冲冲又攥上我的手，两颊的酒窝都洋溢着快乐，“其实吧，我估摸着他也不是为了请你，可能这两天我跟我妈谁也不搭理他，他自己想通了，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于是想找个台阶下。晴晴你知道吗？今天周末，我爸却一整天待在家里哪儿都没去，我猜他是真想明白了，外头的女人再年轻漂亮那也是野花，玩够了，累了，还不是得回家？”

　　他嘴里絮叨着，一面拉着我往广场里走，他的车停得非常近，就在中央喷水池边上，一辆他爹开剩下的卡罗拉，保养得还不错，只是空间相对他的身高来讲稍许有些小了。我开始后悔纪念日的时候应该送他部车，同品牌的ＳＵＶ就比较合适……或许，现在送也不晚。

　　他兀自不停道：“只要我爸愿意回头，我一定劝我妈原谅他。其实我妈心里怎么想的我也一清二楚，根本用不着劝，只要我爸肯改，保证不再见那女人，一切就还和从前一样……”

　　和从前一样么？我心里一酸，不愿想起的记忆如排山倒海般涌进脑海。

　　“我试过了，但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是一辈子，它会时时刻刻提醒着我，眼前的男人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哀莫大过心死的女人坐在候机大厅里，凝望碧蓝的天空，“我知道，许多女人遇上这种事儿会选择原谅，那是因为她们不得不原谅。从这一点看，妈妈很幸运不是吗？我可以不为了现实生活而妥协，可以不被未成年的孩子所牵绊，可以对男人那种陈旧腐烂，却已流毒进骨子里的偏见说不。”

　　“所以……如果我叛逆一点，像您所厌恶的那些执绔一样，每天惹是生非，您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她笑了，抹着眼泪，“晴天，你是妈妈的骄傲，是我这辈子最成功的作品，因为有你，这些年来我受到的任何委屈与不公平就都是值得的，而且我相信，你不会比任何一个男孩儿差……”

　　黄家陆伸手过来替我系安全带，完了却不回去，眨巴着眼睛问：“怎么了，是不是我说太多了？那你说吧，有什么吩咐，我的女王？”

　　他离得很近，仰视的角度让他一整张脸显露在随着车门关闭而亮起来的顶灯下，纯黑色的眼底充斥着融融的笑意，与我的倒影。我动了动唇，终于没说出什么，瞟了眼门卫亭下东张西望的保安，干巴巴道：“开车吧。”

　　“哦。”黄家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又轻快起来，“我爸好像很重视这顿饭，一大早就订了一醉，怎么样，还满意吧？可惜我妈还在生气，电话也不接，算了，端着也好，一定得给老头儿点教训，让他再也不敢出去乱搞！”

　　我点点头，“沙子抓得越紧，流失得就越快。”

　　ｋ市的大酒店我全都不熟，也不记得有没听过他说的名字，不过能让一个颇有些家底的私企小开说出“重视”两个字的地方，我倒是有了那么点儿好奇。

　　大堂自然是气派的，毕竟星级摆在那里，可能是由于地价的原因，空间比起ｓ市的那些五星级饭店都还要宽敞，软装风格也更偏休闲些。黄家陆报了个姓，便有身着旗袍的服务员在前引路，按电梯，操着甜软带笑的嗓音将台阶儿或者转弯一一指出来，好像我们有什么视觉障碍似的。

　　直到推开包厢的门，我才恍然这顿饭果然不简单。

　　主位上坐着的中年男人我见过，最近的一次是一年前，在坤宁总部，正是坤宁集团现任的当家人。黄良坐在他右手边相陪，夹着烟不知正说什么，再右的女人我也记得，是张总的秘书，之所以认得她是因为长相，不是美，而是丑，单从这一点看看张瑜阳还是挺让人佩服的，或者说张太太还是挺让人佩服的。

　　不过张先生让人佩服的地方也很多，比如谦逊，比我父亲还大两岁的年纪，见我进门却立刻站起身，笑道：“听黄总说了我还不信，原来真是小晴，好久没见，又漂亮了，快来快来，从学校过来的？”

　　我扭头看了眼黄家陆，虽然他脸上的惊讶不像装的，但还是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我没掩饰这种不爽，坐下后，在服务员上前倒酒的时候直接将高脚杯递还给她，“我不喝酒。”

　　张瑜阳微愣，却不勉强，摆手让服务员照办，笑道：“这是怎么了，小黄惹你不高兴了？”他哈哈笑了几声，对黄良道：“黄总还哭穷呢，养出这么好的儿子，可什么都抵了，真羡慕你啊……”

　　黄良赔笑说：“您还夸他呢，木头脑子，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给小晴倒茶呀。”

　　座位是早留好的，一进门张瑜阳就将我让到他左手边，黄家陆挨着我，闻言忙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茶壶，却站起身，先给张瑜阳的杯子添满，才轮到我。这不怪他，毕竟集团是他们公司最大的合作方，说是衣食父母都高抬了，更难听点说，物业公司一年到头是喝稀粥还是能有块肉骨头啃啃，全在坤宁老总一句话。

　　哪怕一个眼神，黄良立刻掐了烟，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有女士在，是我失礼了。”

　　张瑜阳的秘书就笑，“看来在黄总眼里，只有美女才能称得上女士，像我这样的，到底该算半个男人呢，还是半个女人？”

　　“诶呦呦，口误口误，”黄良忙道：“等下我自罚一杯，给裴小姐赔罪。”

　　说笑间服务员陆续上了菜，不愧是大酒店，几分钟的时间便摆满一桌子。张瑜阳笑问我道：“最近怎么样？也不去叔叔那儿坐坐，要不是黄总我都见不到你，再这样下去，下次回北京我可没脸登门了。”

　　我道：“张总事忙，是我不好意思打扰，而且您也不要总把我当孩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见我始终不改称呼，他倒也识趣地不再提北京或者我家人，改而聊些男女皆宜的话题。裴女士其实是个十分风趣的人，有她在气氛始终过得去，最重要的是她的酒量可说是深不见底，二两杯的白酒皆是先干为敬，酒到杯干，搞到后来我实在不好意思一直捧着茶杯，拿黄家陆的杯子回敬了杯红酒。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听她又在调侃黄良，“黄总太客气了，该是集团仰仗您才是，有您在，几个小业主还能翻上天去？来来，这杯我敬您。”

　　她不知何时又换成了红酒，端起服务员才刚满上的高脚杯，仿佛手持令牌的将军，颇有点挥斥方遒的味道，“总之这件事还得您那边出面按下去，至于合同，您放心，回头补签一份就是，下回您来总部的时候直接打我电话……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我暗自咋舌，这女人难不成是酒做的，让我一气儿喝这么多水指不定都得难受。

　　黄良似乎也有点多了，一杯下肚眼睛都有些直，只盯着自己的筷子不动，半晌却又放下，长叹道：“今朝不如往年啊，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劳动局，工商局，街道，城管，物协，派出所……哪一个不得打点？哪个不高兴都能给你找点儿麻烦……

　　“是，都晓得物业费是块大饼，可收不上来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是没见到，如今的小业主有多难缠，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也不想想，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儿……”

　　服务员围着桌子换骨碟，黄家陆凑过来，悄声儿问：“冷不冷？要不让她们把空调调高点？”

　　“算了，”我道：“你爸头上都见汗了，别让他喝了。”

　　他便笑了，眸光流转间仿佛藏着夜空里璀璨的星云，又像是大海边柔和的沙，“还是你向着我。”

　　“不用管他，早着呢。”他又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问：“还吃不吃螃蟹？我给你剥。”

　　他喝过酒，呼出的气息比平时更暖，吹得我半张脸都暖洋洋的，很舒服，“饱了，要吃西瓜。”我指使他惯了，话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妥，想起此行的目的，心绪登时便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