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时代（女强）》一念殊途

22、喜欢

　　在这里遇到他一点也不奇怪，我笑着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然而对方并无反应，不知是在走神还是什么。聂海见我奇怪，也朝窗外望过去。

　　“遇到个熟人，”我对他道：“那就这样说，你今天还得回ｋ市吧，要不你先走，我再坐一会儿。”

　　他转回头看我，欲言又止，黑眸隐在窗外梧桐的树影里，显得有些晦暗不明，“那你……早点回宾馆，别像那天似的……玩到后半夜……”

　　我愣了下，旋即笑出来，“你瞎想什么呢，就我一个大学的学长，我说，你要真这么有想象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报答我吧。”

　　他脸上的红潮还没完全褪去，闻言又开始发白，好一会儿后，他垂下眼，低声说：“要是真能让源源进ｋ大，我……你也会得到你想要的。”

　　呵，说得跟舍生取义似的。“这可是你说的。”我道：“房子别急着卖，回头把你妹妹的身份证号发我，等我消息。”

　　他抿了抿唇，飞快地抬眸瞪过来一眼，“怎么发你，短信还是微信？”

　　我失笑，“好啦，我错了还不行么？你爱发哪个发哪个，保证收到。”

　　他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嗯，把剩下的东西打个包，你带回去当宵夜。”见他犹豫，我又笑道：“多吃点儿，瞧你瘦的，别到时候中看不中用。”

　　最后他还是留下一包薯条两个蛋挞，却全程瞥开目光不看我，也不知是赌气还是害羞。

　　到了这个时候来吃饭的人就很多了，他才刚离开便就有个七八岁的男孩子跑过来，在我对面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晃荡着够不着地的小短腿儿朝门口大喊：“奶奶，这儿，这儿！”那阿姨也很快过来，没瞧见我似的，低头对小孩儿说：“你坐着别乱动，奶奶去给你买儿童套餐，要哪个玩具？”

　　“这里有人。”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老阿姨愣了下，一脸狐疑地看向我。

　　“已经来了。”我指了指她身后的方向。

　　她却懒得转身去瞧，只拿目光往餐厅里面扫了一圈，对孙子说：“那边，那里有位置，快去。”

　　小孩儿二话不说地从刚占领的椅子上蹦下来，“蹬蹬瞪”地继续他的事业去了。我放下咖啡，朝门口招了招手，“学长，这里。”

　　秋染的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好，没什么表情地走过来，坐下，半天没开口。我知这人一向木讷而不善交际，也不以为意，随口问道：“你也来看画展吗？感觉如何？”

　　“刚才那人不是你男朋友。”尾音下沉，是一句简单的陈述而非询问。

　　他应该是没见过黄家陆的，我想起之前曾给阮霞看过照片，笑了道：“晚霞跟你说的吧，这个大嘴巴。”

　　他又不说话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

　　这是干嘛？我有点不快，难道比我早两年入学，多吃两年饭，被叫了声儿学长，就可以摆出一副家长的姿态管我私事？再说了，就算是家长，我也不见得听！我蹙了蹙眉，继续喝我的咖啡。

　　“为什么只有我不行？”

　　“咳……”我呛了下，笑道：“学长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哦对了，晚霞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这我回头可一定得说说她，赚钱是很重要，但是陪男朋友也一样重要，对吧。”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收了笑，回视他执着或者说固执的目光，几秒钟的对峙后，我站起身，“看了一天展览你一定也累了，早点回家，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不为所动，淡淡道：“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你。”

　　我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我不记得曾经做过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如果有，我跟你道歉，但我从来没喜欢过你。”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他看着我，眼里有什么东西在激烈碰撞，“几年来，我亲眼看着你一个接一个地换男友，有时还不只一个，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真的喜欢他们吗？不过追求一时的快感罢了。而他们也不可能真正地了解你，不会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更看不懂你那幅《弃》！晴晴，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才够？你这样真的快乐吗？你是在惩罚自己！”

　　“够了！”我抓起双肩包就往外走，将要推开玻璃门的时候又顿住，转身。

　　我一手按在桌子上，俯视着他道：“别说得自己多重感情似的，这几年，阮霞是怎么待你的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我不相信你感受不到。今天你说的话我可以当没听过，但是希望你记住，你是我的学长，而阮霞是我的好姐妹，如果有一天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我一定站在她那边！”

　　天已经黑了，车灯，街灯，还有马路两边建筑物的霓虹灯交相辉映，描绘出比白天更加繁华的场景。路上的行人愈发多了起来，偶尔一两对老年人出现在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当中，显得那么不和谐。然而这就是ｓ市，殊异文化的糅杂，迥异态度的碰撞，不同心境的磨合，最终形成了她特有的生活方式，自由任性，却也无奈。

　　我漫无目的地跟着人流移动，脑子里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周围的光影仿佛用了一整天的调色盘，找不到想要的颜色。忽然，我只觉手臂一痛，整个人被猛地往侧旁拉了一把，跌进一个不够宽阔却十分温暖的胸膛。

　　外卖小哥丝毫没有占用人行道的愧疚，甚至又加快了速度，带着嘴里的咒骂声越来越远，我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思绪一点一点变得清晰。然而比脑子更快的却是动作……左手一下子扣住他后脖颈，略抬头，吻了过去。

　　男生只下意识挣扎了下便不再动，略垂下眸，不反抗也不回应。往来的年轻男女早都见惯了这种戏码，脚步不停，连个眼神都欠奉，只偶尔有上了些年纪的老人怕人听不到似的重重叹一口气。

　　我没有加深，很快离开了他的唇，将头靠到他右边肩膀上，调整呼吸。他似乎还比我淡定些，垂着眼睛问：“你怎么了？”

　　我又靠了会儿，站直身体，笑道：“我还没问你呢，怎么还不走？担心我？”

　　“没有，”他声音不带起伏地说：“我怕你玩到太晚，忘了我的事。”

　　“放心，你的事儿我都记在这里呢，”我拿一根手指点了点心口，靠近他耳边小声儿说：“不过，先收点儿保证金不为过吧？”

　　他偏头看过来，十足防备，“什么保证金？”

　　“陪我逛街啊，”我笑，“不然你以为什么？”

　　他没开车，我问过才知道，原来他昨天已经在这儿等了我一整天，相应的，也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种黄金地段的停车费有多离谱，所以今天就坐公交过来了。

　　其实不开车更方便，随便走走，一点儿也不用考虑是否离停车场越来越远。我怕热，特别讨厌那种粘腻感，是以这种天气甚少跟人牵手的，不过……今天人有点多，我怕他不认识路走丢了，而难得的是，他也没拒绝。我们就像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那样，逛着稀奇古怪的精品店，淘着根本用不着的东西，说着没营养的闲话。

　　他还算迁就我，只是当我站到卖章鱼小丸子的摊子前的时候拉了我一下，却怕摊主听到地小声儿说：“袋子里还有汉堡和炸鸡，别买吃的了。”

　　正好对过不远就有个路边的小花园，铺着一圈鹅卵石，当中几样儿健身器材。我要过去，他却坚持走人行道，硬是拖着我绕了点路。

　　小花园特别小，不过也许这正是她存活下来的原因……倘若稍大一点，没准儿会被用作别的什么商业用途。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了，是一个老爷爷和一位老奶奶，分别坐在两个我一下子看不出用途的器械上。虽然两人没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流，我却不知为何偏能断定那是一对老夫妻。

　　或许是晚饭吃得太可口了，出来散步，或许是一个硬拖着另一个出来的，正闹别扭，或许是犯懒的那个占了上风，赖在这里再不肯走，又或许是另一个无声地抗议，却还是不放心地跟这儿陪着……总之在他或她的心里，对方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我跳上最靠边也是最高的那条单杠，松了头发。聂海跟过来侧对着我站着，离得有点近。我将发卡递给他，拿手指当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一面道：“你也上来坐会儿呀，走的不累吗？”

　　他等我用皮筋把头发重新绑好了，才将发卡递还给我，道：“这个是压腿用的，你别摔下来。”

　　我笑了，忽然倾身，将两条小臂分别压在他左右肩膀上，“还说不担心我？”

　　这样的动作挺危险的，一个人一半的重心毫无预料地压下来，他只要一个站不稳，我定然也得跟着摔下去。他忙将双手握住我两侧的横杆，可能是被吓了一跳，跟着蹙起眉，几分生气地说：“别闹了，你几岁了！”

　　然而这样的姿势就更暧昧了，我低头，缓缓靠近，却并没有碰上他，“反正……是成年了。”

　　他偏开目光，低声道：“八点多了，我送你回宾馆吧，过会儿该没公交了。”

　　ｓ市的公交过了凌晨都还有好些仍在运行，他说的是回ｋ市的长途巴士。我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微蹙的眉心，不知怎的，一句“没车就住我那儿”便没说出口。

　　那对老夫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小花园里只剩下我们两个，相对无言。我在他肩膀上借力，跳下单杠，笑道：“我那边离人民广场也近，走，陪你坐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