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路十面埋伏》三楚暮

13、第十三章

　　入夜，月明星稀。

　　大阳晚饭时多灌了几碗百里香，这不入夜时可难受了，一趟两趟的跑茅厕。

　　他第一次跑茅厕时，便看到个黑影在大门口提着个灯笼晃啊晃；第二次第三次时还是看到个黑影提着灯笼在那晃啊晃，心中奇道：值班的守卫何时这么不懂规矩了？

　　他为了安全起见，好心去提醒守卫把灯给熄了，见到人时却吃了一惊，“头儿？这大半夜的你在这干嘛呢？”

　　顾洵眼皮抬了一下，不冷不淡道，“散步。”

　　大阳愣住，指了指头顶上高悬的澄黄月亮，“散步？”

　　大阳低头沉思了一下，“头儿，我听忠叔说了今个在宫里发生的事，你又见到……咳……姚家小姐了。”

　　大阳觑着顾洵的脸色，见他神色并无异样，奇道，“难道你这么晚没睡不是因为在宫里发生的事吗？”

　　顾洵眉梢轻扬，“我为何要因着旁人睡不着？”看起来似乎还心情颇为畅快。

　　大阳舒心的笑了，“头儿想开了就好。”转身离开时又道，“头儿，宵禁了，你别在这散步了赶紧回去睡吧，再让不知猫在哪的杀手暗卫把你当小贼给射成筛子！”

　　“哎！”顾洵叫住他，再三犹豫道，“……荆楚？”

　　大阳道，“哦，荆小师妹啊，她好像和她哥一块走的，怎么？宵禁了她还没回来？”

　　“没。”顾洵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悦。

　　“头儿！”大阳恍然大悟，满脸堆笑的瞧着顾洵，“你大半夜的装成在这散步该不是为了等荆小师妹吧！”

　　“你还不回去睡觉！”顾洵神色有些不自然，心虚的呵斥道。

　　“行行行，我睡觉，你就在这等你的小徒弟吧！”大阳一脸痞笑，临走，自己小声嘟囔着，“以前也没见他对自己徒弟这么上心呐……真是奇怪。”

　　顾洵提着灯笼等了一夜，得出个结论，荆楚一夜未归！

　　第二天一早，顾洵重新换了身便衣有意无意的从门口晃悠来晃悠去，终于等到荆楚亲密的拉住高翰飞的胳膊撒娇，活脱脱一个孩童模样。

　　顾洵心里有些吃味，上前严肃道，“荆楚！”

　　荆楚一下子就撒开了高翰飞的手臂，敛去笑容，“师傅。”

　　顾洵喝道，“一夜未归，成何体统！”

　　“是我带小楚回家的。”高翰飞上前一步，“况且六扇门的规矩里也没有明确规定不能夜不归宿吧。”

　　荆楚拉拉高翰飞的袖子，示意他别顶嘴。

　　高翰飞早就看不惯顾洵对荆楚的苛待了，风烛岭他扔下荆楚独自一人的时候高翰飞就把这笔帐牢牢记在了心里。

　　大阳正好路过，看着这边气氛不太对，立刻凑了过来，“虽然没明文规定，但也算是不成文的规定了，高翰飞你是六扇门的老人，怎么还带着师妹夜不归宿呢！”

　　顾洵转身就走，“荆楚，跟我去书房。”

　　高翰飞却握住荆楚手腕，对顾洵道，“顾统领，万寿堂的事还没有查清楚，我和小楚就先走了。”

　　看起来高翰飞是存心忤逆顾洵，跟他对着干，荆楚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哥的袖子，小声问，“哥，你干嘛呀？”

　　顾洵转过身，脸色阴沉的吓人，质疑道，“办案一直是捕快的职责，何时需要密探来插手了？”

　　大阳在旁看的双手冒汗，有心打圆场，“那个，做哥哥的也是担心妹妹嘛，可以理解。不过这确实是捕快该做的事，这样吧！我跟着师妹去万寿堂，可以了吧！”这样做既全了顾洵的面子也给了高翰飞台阶下，可谓一举两得。

　　大阳把话都说到这步了，她也不想小事化大，拽着高翰飞的手摇晃道，“哥，你就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高翰飞叹了口气，看见妹妹撒娇，心头一软，终究还是算了，摸了摸她的头，和声道，“有事和我说，哥哥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本来以为风波已经平息，大阳松了口气，却没料到顾洵突然蹦出来一句听起来有些吃味的话，让在场的气氛又突然紧张起来。

　　“她是我徒弟。”顾大神淡淡飘过来一句。

　　高翰飞火气又上来了，“这是我妹妹！”和他比关系，谁能比得过？

　　荆楚看着眼前这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幼稚的像两个孩童拌嘴，彻底无奈了，走上前拉着大阳道，“大阳师哥，我们走吧。”

　　大阳也无语，不知道今天顾洵抽的哪阵子风，以前他明明都不屑于与人多做口舌之争的，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们走吧师妹。”

　　路上，大阳担心她没吃早饭，一会办案会体力不支，在街边小摊给她买了两个包子吃。荆楚满足的咬了口馅料饱满的肉包，不解的问，“大阳师哥，师傅今个是怎么了？这么爱找茬！”

　　大阳咬了口包子，认真思索道，“据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啊，我觉得头儿是不开心了，看着你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的吃醋了吧！”

　　“吃醋？”荆楚吃惊的连包子油淌到手上都不自知，一瞬间的内心欢喜后，她迅速清醒的否定了大阳的猜测，“师傅原本不想要我的，怎么可能因为我吃醋！”忽然间，包子就有些食之无味了。

　　“哎呀！师妹，所谓日久生情嘛，我觉得头儿还是挺在乎你的。”大阳宽慰道。

　　“拉倒吧！师傅只在乎文茵，风烛岭那次不就是因为文茵才抛下我的吗！”

　　她不是记仇，她只是心里一直觉得难过。

　　“那不是以前你刚来嘛，现在不同了，我看得出，头儿现在对你上心多了。”大阳笑道，“昨晚，他可是提着灯笼在大门口等了你一夜呢！这不一天早上又来门口抓你？”

　　荆楚张大了嘴巴，吃惊道，“等我？”

　　大阳点点头，“不然呢，顾大统领整日里日理万机，要不是他亲自等了你一夜，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夜不归宿呢！”

　　荆楚眉梢带喜，面上立刻笑开了，悄悄问大阳，“这么说，我还有机会？”

　　“哦哟！”大阳指着她满脸坏笑，“小丫头居心不良啊！”

　　荆楚一仰脖，怎么？就许文茵当面赤裸裸的表白，不许她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大阳追问，“说！小丫头，你什么时候对你师傅存坏心的？”

　　荆楚吃完了自己的两个包子，又伸手去要大阳还没碰的那个，大阳想知道答案，自然而然得乖乖给她。

　　荆楚咬了口包子，擦了擦嘴角的油，冲大阳耸了耸眉毛，坏笑道，“我这坏心，可不是一天两天啦！”十年前，这颗邪恶的小种子就已经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了。

　　二人拿包子击掌，大阳明朗一笑，“我支持你！”

　　到了万寿堂门口，大阳大摇大摆的就要进去，被荆楚急忙一把拽住，指了指后边小巷道，“从后面溜进去。”

　　后街小巷邻着的是万寿堂库房，除了管事会在早午晚三次清点药材，一般很少有人出入。大阳跳到院中墙角高高的草垛上，不解道，“有什么想知道的叫来管事问问就知道了，为什么咱们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六扇门威名在外，什么人只要一见到他们身上这身官服吓得几乎什么话都吐出来了，哪里还需要偷偷摸摸的爬墙角。

　　荆楚冲他眨眨眼，笑得一脸神秘，“上次我和我哥来这里没有查到什么异常，但是直觉告诉我那批落雁草绝对藏在这里。”

　　“直觉？”大阳嗤笑一声，“师妹，咱们办案靠的是手段，可不是直觉。”

　　荆楚跳下草垛，四下查探了一番，此时院中无人，她悄悄溜到库房门口朝大阳招手，“师哥，过来。”

　　万寿堂库房全部是用来存储药材的，所以对湿度要求很高，若是空气太干，不利于药材的保存；若是空气太湿，又容易使药材发霉。

　　现在虽是夏末，但天气还很炎热干燥，不利于药材储藏，所以……

　　荆楚走走停停，手指摩挲过每一处摆放的药材，忽然她余光瞥到墙角一堆不起眼的类似梅干菜一样的东西，若有所思。

　　夏季地表干燥且爬虫极多，怎么能随意的把药材堆在墙角呢！

　　她走到那堆药材旁边慢慢蹲下，手指摸向药材底部，“师哥你快过来，帮我搬开这些东西。”

　　荆楚的手还按在原处，中指处正按在一条极细窄的缝隙上，若不是手指感应到，或许肉眼真会忽略过去。

　　大阳示意她让开，随后把剑锋插入那条缝隙，轻轻一撬，一块正四方形的木板被揭开来。荆楚头在上方，猝不及防被地底泛上来的阴风呛了一鼻一嘴。

　　大阳感慨：“另有乾坤呐！”大阳剑收回入鞘，拍了拍荆楚的肩膀，率先跳了下去，等到站稳后又撑开双手对荆楚示意，“这底下不深，你下来，我接着你。”

　　荆楚摆摆手，“不用师哥，我能行。”

　　大阳道，“下来。”还是那副张开双臂的样子在下面等着她。

　　荆楚觉得再推辞就让人觉得矫情了，一咬牙，迎面朝大阳跳了下去。她身量轻，大阳一托她的腰肢便轻松接住了，在原地转了几圈缓冲重力，这才把荆楚放下来。

　　荆楚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碎发，明朗一笑，“我说的嘛，唯独墙角那堆药材那么枯燥，绝对有地下通风口的。”

　　大阳赞叹道，“行啊，小师妹，长进不少嘛！”

　　“哪里哪里！”荆楚拱手谦虚道，“都是师傅教的好啊！”

　　环顾四周，她发现这里不过是个被挖空了土的深坑罢了，周围摆满了一圈箱子，大阳走上前打开了一个，眸色一闪，接着又打开了一个，忽然面色凝重的对荆楚道，“师妹，把其余的箱子都打开。”

　　待所有箱子都被打开后，二人互相交换了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大阳道，“如此大批量的落雁草流进京城，我们得赶紧回去禀告头儿。”

　　满满三十箱的落雁草，这远远超出了他们抓获的犯人所说的数量。赵二他们每个月跑两次，由于城门查得严，他们都是将私物藏匿在其他货物中，一次只能运进来差不多满一箱的落雁草，看这里的数量庞大，说明囤积落雁草之事已经筹备许久了，至少得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此事刻不容缓，荆楚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等等。”大阳拉住她，示意她噤声。

　　外面忽然有脚步声踏入，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荆楚心头一颤，该不是管事中午来清点药材了吧？

　　这底下充其量是个深坑，地形简单，通过上面的洞口可以俯瞰下面全景，根本没有藏身之处。大阳眨眼示意荆楚躲进箱子，荆楚好心提醒，“师哥，落雁草可以致幻，记住千万不能吸食，小心！”

　　大阳点头回应，“明白，你也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