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寒馋

2、第 2 章

　　“行了行了，别生气了，老师又不会挪地儿。”班长林晨禹也习惯扣着帽子，晃晃悠悠地跟在樱雨后面，“下次再去找就行了。”
　　樱雨的头疼已经消散了，使她能顺利地回忆起来，刚才自己讲述给班长的那份经过改良，不那么魔幻的版本。她没觉得自己情绪有那么大变化，头也没有回反问：“我生气了吗？”
　　按理来说，如果现在应该有一段正常地情绪，那应该是恐慌或者疑惑。樱雨这么觉得。与自己人生纠缠了十余年的噩梦变成了现实，体会到了强烈的影响到生理反应的恐惧感，好像接触到了关于自己的解答……再怎么百感交集，也不可能这一时半会儿没追上那个答案而生气。
　　“吓到哭还差不多。”樱雨甚至觉得自己心情不错，开起玩笑来，估量着中午有没有空来办公楼蹲一下那位老师。刚才只看见背影，没办法找门卫询问具体是哪位老师。
　　“是嘛，你是小学生，会被老师吓到哭啦。”
　　“你不知道，我把被窝都哭湿了，现在还在晒。”先去从侧面了解一下吧，万一是错觉呢？
　　“那我真希望她能教我们专业课，每天看你一边哭一边上课，老师说一句你就掉一颗金豆豆。她叫你回答问题，你就搁那儿使劲儿嚎，狼似的。”
　　“那我宁可旷课，不然还得给班上买个游艇专门上课。”再明天正式要军训了，上课时间都要训练的，今天找不到，就得一个月以后了。
　　“嘿，把你贫的。”林晨禹提快步子走再了樱雨前面，挥了挥手，“我们快点，他们都到了。”
　　谁？樱雨打断关于老师的思绪，望着F楼前一大群学生……少说也有一百来人，交谈的声音变得杂乱起来，樱雨努力在人群里找自己班的同学，奈何她脸盲极其严重，实在是分辨不出每一张脸有什么不一样。她见过，只是她不愿意去记，不想被需要。

　　说到这个，樱雨想起昨天选班长时，林晨禹像晨光一样在讲台上闪耀，演讲十分的正式，态度也很诚恳，很受班导的看中，樱雨坐在第一排有气无力地鼓掌，还没在林晨禹的闪耀下缓过神来，就被直接指派为副班长了。
　　“顾班！”吓得樱雨直接站了起来，感觉到背后是密密麻麻的目光，她不喜欢这样。
　　顾老师个子小小的，这样一站起来，她只能略仰着头看腿长两米的樱雨。这个角度樱雨看她眨着大眼睛，脸上全是无辜：“刚开学要配合老师的事情太多了，女生竞选班干部不积极，班干部团队只有林晨禹一个人，有些事情忙不来，也压不住场子，你就帮忙辅助一下她，如果再有人选可以军训后正式上课时替换，成吗？”这声音有点小，只樱雨一人听得清晰。
　　顾老师好像说话习惯就是这样，会把一件事情说得清楚明了，听上去十分诚恳，让人不自觉解除防备。
　　樱雨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那么不耐烦。“那就一个月。”
　　“真棒。”顾老师有伸手要摸樱雨头顶的动作，樱雨赶紧侧身避了一下。
　　林晨禹看上去还是很开心的，散会的时候跟上来，拉了一下她的衣角：“你是我的靠山了，谢谢你呀。”
　　“暂时的。”真实的樱雨心里就想着就忍耐一个月，左右都统一说法。说完，又看了看踩在一米六线上的林晨禹，感觉自己更像个保镖。
　　唉呀。摸了一下手腕上的琥珀。

　　现在就是樱雨的一脸懵的时间了。所幸的是，她难以分辨人脸，但是能听出老师的音色，望向林晨禹带路的方向，终于分辨出顾辞宋老师守着一批箱子在讲电话，身边已经来了一个学生，低着头玩手机。
　　见林晨禹来了，她挂了电话，招了招手：“待会儿就在这里，喊到了班级名字，就去签字领书，带着箱子去装书。领的时候一定要清点数量，不然再次申领很麻烦的。”顾老师还有事的样子，作势要走，还不忘再强调一次，“要点好，我们班人数多，六十四个，比较难点，麻烦各位同学了。”
　　“军训服呢？”班长大人是做好了班导不会再回来的准备，干脆一次问了。
　　“等我通知。”顾老师只剩了个背影。
　　樱雨看着给班级群摁字的林晨禹：“你一直这么自来熟？”
　　林晨禹一愣，似乎是不能理解：“我很冷漠啊……”

　　大一的课程较多，而且多是专业相关的基础课，大书小册子发了二十来本，一类就能装满一箱，班干部统共七八个，平均每人来回端着跑了三趟才算运完这些书。樱雨不愿意和人交流，比起站着在人声翻涌中大声和工勤人员扯着对数字，更想一个人在路上累，她更是跑了五趟。
　　团委也负责女生宿舍楼的搬运，尽量地赶着和樱雨同一批，想着帮衬下她，谁知道女生寝室楼那么远，第四趟回来，自己只能一屁股坐在花坛边，领口和袖子都湿透了，牛一样扯着呼吸，汗从下巴直接滴在地上，看上去有些惨烈。
　　樱雨只是轻出了一口气，站在树荫下擦了擦额角的汗。他给樱雨举了个大拇指：“你真是条汉子，我不行了。”
　　樱雨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给他丢了一包纸巾。
　　男生微胖，笑起来有点憨厚的感觉，认真地道谢了。
　　林晨禹跑里跑外的，刚点完所有的教科书，拖着最后一箱出来，就听到她们的对话，去团委手里扯了一张纸：“怎么说话的，这算汉子？怎么说也叫流着香汗的美男子吧。”说着擦了擦手臂的。
　　“香汗，你舔过了？”另一个男生副班也摊在了一边，姓皮，干活再累也累不着他皮得很的嘴。
　　林晨禹就杠上了：“你闻一下身上的恶臭再说话好伐？”
　　“性别歧视都来了？谁流汗不是这样的。”副班长还叉了腰。团委赶紧一侧身：“你没女朋友不知道，女生的汗是香的。”
　　林晨禹猛地扯了樱雨的衣角，小跳了着凑过去。神游的樱雨被吓了回来，还下意识地轻轻托了一下，感觉到她的呼吸扫在了自己的颈间，鼻间嗅到的都是洗发水的香味。
　　林晨禹手还没放开樱雨的衣角，转头看，男生们都是一脸“哦哦噢噢”的表情，齐齐地鼓掌。
　　班长洋洋得意，身后长出了炫耀的尾巴一样：“该你们相互闻了，不吐就算我输了。”
　　副班鼓掌：“我服了我服了。”
　　旁边班级纷纷侧目，还以为这里有什么精彩演出。
　　樱雨抹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悄然把林晨禹的手从那里拿开。
　　已经十一点，心里压着的事情让樱雨觉得这样的笑闹太无聊了，她想走，但是还得等班导的消息。
　　林晨禹的兴致好像没有那么高了，语气没像开玩笑那时一般扬得高高的，故作轻松地吩咐道：“好了好了，军训服已经由另一批同学领到然后分发出去了。大家辛苦了，别在这儿躺着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要开始军训的。”不得不说这样的她还是很有领导气质的。
　　互道了告别，樱雨也要走，被班长扯住。
　　“干嘛。”不自觉地，樱雨语气有些冷漠。
　　林晨禹声音很轻：“你早上不是一直介意那位老师吗？”
　　樱雨静待下文。
　　“顾老师让我去拿军训服的帽子，还告诉我办公楼非教师上二楼以上要登记。你去吧，报老师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就行了。在办公楼七楼。”
　　樱雨一愣：“为什么办公楼七楼是放帽子的地方？”
　　林晨禹没想到樱雨的脑回路这么二兮兮的，噗地笑出了声：“直接去就行了，顾老师还能骗你呀？”
　　樱雨抿了抿嘴角，快速捋清了要做的事情，还不忘问重点：“顾老师全名叫什么？”
　　“顾辞宋。”林晨禹补充道，“要写的话，记得是辞别的辞，我每次去都写成唐诗宋词的那个词。”
　　“名字真好听。”随意地回答，樱雨准备转身走了。
　　“你名字也很好听。”林晨禹说的声音很轻，还是能听见。
　　应该说谢谢夸奖吗？还是谦虚一下？因为尴尬，五秒钟的沉默都让人觉得无奈。樱雨想了一下避重就轻地答应道：“一般吧，我不怎么喜欢，像一个科目的名字。”
　　班长大人又为了樱雨的脑回路笑出了声。樱雨戴上帽子义无反顾地冲出了树荫往教学楼去。
　　不容易出汗不怕热，根本不代表感觉不到热，临近中午的太阳灼得皮肤很疼。
　　没办法，为了军训帽。
　　樱雨默念道，心里却只装着那一个背影。
　　当时两位教师肩并肩在她身前走着，按理说气息混杂在一起，可樱雨明显感觉到自己更害怕的是那位个子高一些的老师。已经清晰到这种地步，还安慰自己是错觉就过分了。
　　樱雨站在教学楼门口，仰起头看着这栋七层的老旧建筑，推开了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