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喜欢男人》晨沣

4、第四章

　　这声爷爷换来了李瀚两个叔叔的冷嘲热讽。

　　“大哥，一个妓/女的种也配做我李家人？”李家老二冷哼一声。

　　“二哥别这么说，再怎么说也是大哥的亲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李家老三看了眼垂着头但却始终身板笔直的孩子，眼底是满目的嫌恶。

　　“哼～”李世宗嗤笑一声，“我的儿子自然是姓李的，好过生不出儿子却记恨别人有儿子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作恶太多的缘故，李家到李瀚这辈也就李世宗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早亡一个流落在外才被接回。李老二和老三是死活生不出个一男半女来，这也是李世宗始终是当家人继位人选呼声最高的原因之一。当然，这和李世宗本身心狠手辣凶残至极又极具手腕有关。

　　李老太爷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病的，在三个儿子你来我往的激烈言语中一阵猛咳，兄弟三人依然浑然忘我唇枪舌剑，李瀚却身形一动将手伸到了李老太爷面前，老爷子浑黄的眼珠冷冷的看了眼面前这个十分俊秀又不卑不亢的孙子，“呸”的一下把口中的黄痰吐到了李瀚举着的手中。

　　李瀚神色未动的退到一边，就那么举着那口黄痰退到了李世宗身后站定，李世宗挑了下眉显然有些意外。

　　“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老爷子吃力的挥了挥手，“要吵出去吵，让我清净清净！”

　　四人退了出去。

　　李瀚这才对李世宗说：“父亲，我去下洗手间！”

　　李世宗点了点头。

　　“呵～果然是下贱之人！”李瀚转身的同时听到他二叔说道：“净干些肮脏卑贱的事……”

　　李瀚是个极为敏感又十分沉得住气的人，他善于从别人的眼神表情、说话的语气中察觉对方隐晦的心思，这和他的出身他曾生活的环境有着密切的关系。他对自己价值的剖析和对自己的身份十分的清楚，他目前是李家唯一的孙子，不管他生母的身份如何，也不管他在没在本家出生，成长的环境有多么令人不齿，在这个人丁单薄的李家他现在是唯一一个姓李的孙子。对没错，他是孙子，各种意义上的孙子。

　　但是那又怎样呢？婊/子，孙子有什么区别呢？前者时时刻刻得担心自己会不会饿死在街上，后者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不会睡死在床上，这操蛋的人生也就那么回事吧，既然给了他这个他并不想要的机会，那么他就是爬也会爬到让人仰视的位置上去。

　　在回到李家的第二年，也就是十一岁那年，李世宗的其中一个情妇怀了孕，被安置在李世宗的外宅，保镖保姆将外宅保护的严严实实，由此便能看出李世宗对这个孩子的重视与期盼，当然怀孕的事情除了李老太爷其他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包括李家老二和老三。

　　李瀚作为全家唯一一个男丁始终是住在老宅的，虽然没有几个人会拿正眼看他；这一年他除了上学之外的其余时间都是在李老太爷的身边度过的。

　　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思维却难得的清楚，他看着这个沉默寡言的孙子一时也形容不出对这孩子的感觉来，说感情那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像他们这种刀口上舔血的人子女情分本就淡泊，何况是这没有背景与家世，长到十岁才被接回家的妓/女所生的孙子？

　　但李瀚这一年来把老爷子伺候的明明白白的，端屎端尿洗澡更衣都亲力亲为，从来没露出过任何厌恶不满的情绪。老爷子有时都会觉得他们这种冷血又精于算计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个温和而又恭顺的子孙？简直是基因突变！

　　这天，李瀚照例给老爷子洗好澡换了干净的睡衣，又伺候老爷子喝了碗燕窝粥。

　　老爷子那满是沟壑斑点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浑黄的眼珠定定的挂在李瀚俊美又淡然的脸上。李瀚则拿着本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察觉到老爷子的目光后抬起头不解的问：“爷爷想要什么？”

　　老爷子笑着摇摇头，带着沧桑的嗓音说：“你爸又要有儿子了……”

　　李瀚并没有惊讶只是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始终很淡然，口气平稳的回道：“父亲应该很开心！”

　　老爷子依然看着李瀚，“那你呢？”

　　“嗯？”李瀚合上书，与老爷子对视。

　　“你呢？你开心吗？对于即将来临的弟弟！”老爷子问。

　　“……”李瀚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没事，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这里又没外人。”老爷子笑着拍了拍李瀚的手。

　　李瀚嘴角拉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谨慎又不失真挚的说：“爷爷，说实话我没什么感觉……”李瀚难得的有些局促，他挠了挠头微微垂下眼睑，尚且稚嫩的脸上有些极力掩饰的彷徨与不安，“小时候我……母亲几乎没抱过我，也基本不怎么管我，父亲……现在也很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怕惹他厌烦……”

　　老爷子就那么斜躺在床上，闪着精光的眼睛微微眯着，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瘦弱存在感很低的少年，没错过他脸上眼中的任何情绪，仿佛是想透过这张青涩的人皮看进他的心里。

　　“我知道我不是个优秀的儿子，如果这个还没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能给父亲带来快乐，那么我也同样会感到快乐的！”

　　李瀚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微颤，在昏黄的灯光下咬着嘴唇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无助又无辜，老爷子就这么看着竟生出些许未曾有过的不忍。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老爷子叹了口气心想着。

　　“阿瀚哪～”老爷子拉起李瀚的手说，“人的一生有很多选择，有的选择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也许就是错的，就像你的母亲生下了你……”

　　李瀚猛然的抬起了头，眼眶瞬间微红。

　　“当然我不是说你的出生是个错误，爷爷很高兴我李家有你这么个温和恭顺的子孙，有错的是你的母亲，她错在把你当成了筹码却又没压对地方，她错在生下了你却没给你应有的爱护，但是如果……咳咳……”老爷子今晚的话说的意外的有点多，剧烈的咳嗽几下后喝过李瀚递过来的水才接着说道：“如果……你是出生在李家，从小在你的父亲身边长大……那么……咳咳，那么或许两年前死的那个便会是你……”

　　对于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弟弟李瀚是听说过的，但也就是听说而已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感触，他们对于彼此来说只不过是陌生人。

　　你听到一个陌生人意外死去你会觉得可惜会觉得遗憾，但并不会伤心，因为你们本就没有情感上的联系。

　　那场绑架不仅让李世宗失去了身份尊贵的儿子失去了对他最有支持力的老婆，甚至让他失去了即将到手的当家宝座，那对李世宗的打击是可想而知的。

　　但是对于李瀚来说李昊的死又有那么点微妙。一是如果李昊不死，那么他是永远也不可能会被接回到这个权利滔天富可敌国的家族的，虽然这里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妓/女生下的孩子，但是他却得到了从来没得到过的富裕生活，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二是如果李昊不死，那么他是不是就会一直在那个收养了他一年的另一个李家一辈子过着平淡却又安稳幸福的一生？

　　李老太爷最终没再说下去，他最后只说了句，“时也命也！”便让李瀚回房去了。

　　李瀚一时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些，他轻轻关上老爷子的房门，在门口保镖的注视下神色淡然的抱着书走回了三楼自己的房间。

　　李家给他安排了两个佣人，李瀚知道那两个一个是二叔的人一个是三叔的人，平时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下。他的屋子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卧室里有独立的卫生间。没有必要的事情他很少走出房间，他没有兄弟姐妹没有朋友，他只有他自己。

　　叩叩叩～

　　敲门的是其中一个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叫刘丽，长相平庸身材瘦小，是个看上去很难让人讨厌的邻家姐姐类型的，但是李瀚却知道这个女人是三叔安排在他身边的人形监视器。

　　不等李瀚说话刘丽便推门而入，端着杯牛奶放到了书桌上，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少爷，喝杯牛奶再睡吧！”

　　“谢谢刘姐！”李瀚笑了笑，在刘丽的注视下把牛奶仰头喝掉。

　　刘丽微笑着转身离去，在房门关上后李瀚的笑容淡去走进了卫生间，不多时卫生间里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

　　在李家老宅里是很难看见李世宗三兄弟的身影的，除了一周一次的定时定点的给老爷子请安之外，几乎看不到他们。但是老宅里发生的一切他们又都了如指掌，例如今晚李瀚在老爷子屋子里多呆了半小时……

　　所以就有了那杯睡前的牛奶，半夜老宅里的人都已经相继睡去，李瀚房间的门发出旋转锁芯的声音，而李瀚睡的很沉，呼吸平稳。

　　走廊里的灯光随着推开的门缝闯进了屋里，地毯上一个瘦小的人影闪身进了屋子并迅速关上了门。

　　李瀚睡觉有个习惯，他会留一盏夜灯不至于让夜里的黑暗完全吞噬自己。来人站在床边看着李瀚的睡颜很久，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瀚微微蹙眉，缓缓睁开了眼睛，只不过是介于清醒与睡梦之间，眼神涣散没有焦点。

　　“你是谁！”那人问。

　　“李瀚！”李瀚迷迷糊糊地回答。

　　“今晚老爷子和你说了些什么？”那人又问。

　　“父亲要有另一个儿子了……”李瀚回答。

　　那人沉默片刻，说：“睡吧！”

　　屋子里重新归于寂静，躺在床上熟睡的人眼婕轻颤，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

　　在李世宗情妇怀孕的第三个月，情妇在保镖保姆众多的外宅里，失足从楼梯上滚落，那个也许刚刚成型的胚胎化作一摊鲜红的血液留出了母体……

　　李世宗大怒将外宅上上下下查了个干净，最后发现是负责情妇饮食的一个下人在甜点里动了手脚，导致情妇昏昏沉沉最终滚下了楼梯……

　　情妇怀孕的事也只有李世宗的几个亲信和在外宅伺候的人知道，老宅里也只有老爷子一人知晓此事；李世宗将下人第一时间控制了起来，在满是刑讯工具的地下室里，下人扛不住那些非人的折磨最终说出了是受了李家二少的指使，最终搞出了这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事。

　　那么李二少又是从哪听到的消息？

　　李世宗带着手下在夜总会将左拥右抱的李二少控制起来被带回了老宅，让他当着老爷子的面与那吃里扒外的下人对峙。

　　李二少是个典型的纨绔，心比天高却没什么服众的本事。相比老大的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老三的狡猾圆润来说，老二确实是会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的，毕竟善妒没脑袋是李家二少的标签。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李二少对于自己被人押回老宅，还是在一群狐朋狗友的面前，感到十分的恼火。

　　李世宗的亲信将那下人扔到李二少面前，下人哆哆嗦嗦的抱住了李二少的腿，哽咽着说了句，“二少救命……”

　　李二少抬脚将人踹到一边，怒到“你他/妈谁啊？”

　　“二少二少，”下人急红了眼，“您可不能不管我呀，我都是按着您的吩咐办事啊，您可不能卸磨杀驴啊……”

　　最终李二少百口莫辩，在老爷子的默许下被软禁在了老宅。至此这事也就算是了了，总不能为了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杀了自己的儿子吧？老爷子把李二少软禁也算是给了他活命的机会，按着李家老大的性子不把他活刮了都对不起他李世宗这三个字。

　　但是事后的一星期，李家目前唯一的孙子李瀚又出事了，这存在感极低的孩子在给老爷子洗澡的时候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老爷子急忙叫来了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一检查……好嘛，李家的孙子被人下了毒。别说这孙子的出身怎么样，别说他受不受人待见，只要他有李家孙子的这个身份就不容他人随意陷害，于是老爷子一声令下：“查，给我查，这孩子今天一天都和我待在一起，吃的是一样的用的是一样的，怎么就会被人下了毒了？什么毒？哪流进宅子的？都是死人吗？这到底是想害我孙子还是想害我？”

　　盘问下人，调取监控，最终发现小少爷当天独独比老爷子多喝了一杯加热的牛奶，这牛奶原本是要给老太爷安眠喝的，结果老太爷让小少爷喝掉了。送来牛奶的正是小少爷的佣人刘丽。

　　很快带着残液的杯子与老爷子的保镖在佣人的屋子里翻出了可疑药物一并送到了老爷子的面前。

　　刘丽瞪大了眼睛瘫倒在地，嘴里喃喃自语，“不……不关我事……”

　　然而并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小小的佣人，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动李家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受人指使。

　　李瀚倒的太是地方也太是时候了，老爷子虽然身体不行了，但是威望还是在的，就像老爷子自己说的，这到底是针对李瀚的还是针对李老太爷的？怎么偏偏就在李瀚全天陪着老爷子的空挡出了这事？

　　于是李府上下被老爷子的人查了个底朝天，还真是查出了在眼皮子底下的尔虞我诈，老爷子身边有几个保镖被查出来是李二少和李三少的人，李瀚身边仅有的两个佣人也是出自这两兄弟之手，李丽就是李三少的人，那么这一出毒害李家孙子的事是谁所为就一目了然了。

　　老爷子这个气啊，好嘛算计到老子头上来了？一气之下老爷子将李三少打发出了国，李二少也被打发去了家族外围，没事不得在老爷子跟前瞎晃悠。

　　李瀚是在医院里醒来的，洗了胃之后本就白皙的脸更加苍白了。老爷子这回是真心疼了，这么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孩子，对自己孝顺有加不说还替自己受了过，这哪能亏待了？

　　于是小少爷出院之后察觉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他是妓/女的儿子了，也没人敢在忽视怠慢这个李家目前唯一的孙子了……

　　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的静静的等待着朝代的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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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瀚哥的回忆下章就结束啦，表要着急哈！！小白白马上就和大家见面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