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女故事》君君不知

3、蓝珂－出嫁（下）

　　陆家已经把日子订好了。就在重阳节过后不久。这个时候，除了日子好以外，气候也好，不冷不热，秋高气爽。对大家都方便。
　　蓝家对这个决定也十分满意。
　　由于日子比较赶，蓝家的人也就更加忙碌了。
　　蓝家所喜欢的裁缝，今天又过来了。她这次是来帮文文量身的。
　　蓝夫人还是觉得让文文去陪嫁，是委屈了她。所以要尽力补偿。
　　毕竟陪嫁到别人家里去之后，文文就是一个普通的丫头了，她不再有表小姐的光环照耀着，为了不让她给陆家的人小看，只能给她一身好的行头。
　　短短的几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蓝珂也到了出嫁的日子。
　　按照习俗，出嫁的前一天晚上，要有好命之人为待嫁的姑娘上头。
　　蓝夫人就是好命之人，为蓝珂上头的任务，就由她来完成。
　　丫鬟把上头所需的用品摆放好后，蓝夫人开始为自己的女儿上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女人都是这样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上好头后，蓝夫人坐下来和女儿聊了一会，并再次叮嘱她一些为人妻子、为人儿媳的一些规矩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阿珂，你记住要早点睡，明天会很累的。”蓝夫人准备出房门的时候，再次转过头来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了～娘，你也要早点休息。”
　　蓝夫人抱住了蓝珂：“阿珂，真没想到，你居然要出嫁了。以后你要多点回来探望娘亲啊。”
　　蓝珂也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我一定会的。”
　　两人又抱在一起聊了起来。
　　母女两的依依惜别，是这个晚上的主旋律。
　　第二天早上，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蓝家的人已经忙碌开了。
　　蓝珂一大早就被丫鬟唤醒了。
　　她在吃早饭的时候，问道：“文文怎么没有过来啊？”
　　“表小姐正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梳妆打扮。夫人已经交代过了，说表小姐今天要和亲戚们好好聚一聚，到你差不多出门的时候，她才会过来。”
　　“好的。”
　　自己的母亲倒也考虑周全。文文做了陪嫁丫头后，她就没什么机会可以和亲戚们再见面了。
　　蓝珂吃完早饭以后，用玫瑰水再洗了一次脸。
　　然后，一位妇人开始为蓝珂开脸。
　　那位妇人首先用剥了壳的鸡蛋在蓝珂的脸上滚一圈。然后在蓝珂的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粉末，接着便拿出绒线在脸上弹了起来。
　　蓝珂像个木偶一样，被那些女人们随意摆弄着，任由她们帮自己梳妆打扮整理裙褂。
　　待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蓝夫人才带着文文一起走了进来。
　　“哇，表姐，你太漂亮了。”文文兴奋地走过去，握住蓝珂的手。
　　蓝珂笑着回答：“你也不差啊。”
　　文文腼腆地笑了：“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来给我打扮了，穿成这样，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蓝夫人笑着说道：“我给你准备了很多新衣服，等一下会和阿珂的行李一起送过去。你以后每天都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谢谢舅母。”

　　陆家的花轿，准时来到了蓝家。
　　蓝珂被喜娘背出了自己的娘家。
　　背上了花轿。
　　从此，她就要开展另一段人生了。
　　在花轿中，蓝珂觉得很闷，她揭开了喜帕。
　　外面的喧闹声，不绝于耳地传了进来。
　　母亲曾经说过，蓝珂的婚礼一定要大张旗鼓，有多热闹就弄多热闹。
　　这到底是为了蓝珂好，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没有人知道．．．
　　就连蓝珂自己也不知道。
　　至于那个陆家大少爷，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母亲说，自己只看过他的照片，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像是个饱读诗书的人。
　　盲婚哑嫁，已经流传多年。
　　只要门当户对，只要父母觉得合适。
　　一男一女就会被撮合在一起。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想当年，我和你爹，也是在揭喜帕的时候才第一次见。现在不也一样过得很幸福吗？”
　　这是母亲叮嘱蓝珂的话语。
　　这句话也很有道理。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只要互相尊重，互相体谅，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解决的。
　　外面传来了十分响亮的鞭炮声。应该是到陆家门口了。
　　轿子被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蓝珂赶紧把喜帕盖上，顺道拉扯了一下衣服，好让它看上去会平整一些。
　　一阵猛烈的炮仗声过后，四周稍稍安静了一点。
　　媒人大声说道：“请新姑爷踢轿门～”
　　蓝珂没有听到踢轿门的声音，她只能安静地等着。
　　没过多久，光亮透过喜帕传到了蓝珂的眼睛里。
　　应该是轿子的门帘被拉开了。
　　蓝珂被轻轻地拉了起来，然后被人背着向前走去。
　　喧闹声不绝于耳地传了过来。
　　“恭喜．．．恭喜．．．”
　　一路上都有恭喜的声音。
　　蓝珂的心里感到不安，她想找文文陪她聊聊，但规矩不允许她这么做。
　　当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再次响起时，蓝珂心里明白，她终于来到了行礼的大厅。
　　鞭炮声过后，耳边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声音：“新郎新娘进．．．”蓝珂心里有点紧张，没有听清楚那人接下来所说的话语。
　　蓝珂被放了下来。
　　然后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又传到了耳边：“一拜天地。”
　　蓝珂被扶着转了身，她料想着，现在自己应该是面向门外。
　　“拜。”
　　蓝珂听到指令，便按照之前所学的规矩，弯腰鞠躬。
　　“二拜高堂。”
　　蓝珂再次被扶着转过了身子。
　　“拜。”
　　蓝珂再次鞠躬。
　　“夫妻交拜。”
　　蓝珂在弯腰的时候，尝试抬起眼睛，想看看对面站着的丈夫。
　　却只能勉强看到他脚上的那一双鞋。
　　“送入洞房。”
　　蓝珂被搀扶着，慢慢地向前走去。
　　被“送入洞房”以后，蓝珂端坐在床上。等待着自己的丈夫过来揭喜帕。
　　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的丈夫了，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不过，母亲已经过目的人，样子肯定不会差。
　　脚步声慢慢地接近了．．．
　　蓝珂尽力维持着端庄。
　　帕子还没有被揭开，就听到有人慌张地叫道：“大少爷，大少爷。”
　　“快去请大夫。”
　　“快通知老爷和太夫人，说大少爷晕倒了。”
　　蓝珂连忙轻轻地唤道：“文文，你在这里吗？”
　　文文握住了蓝珂的手：“表姐，我在这里。你不要怕。”
　　“发生什么事了？”
　　“陆少爷正准备揭喜帕的时候，忽然晕了过去。现在陆家的下人都慌成一团。”
　　蓝珂的心里也感到害怕，但传统的礼数告诉她：她不能把这帕子随意揭开。
　　此刻的她只能握着文文的手，安静地坐在那里。
　　睁开眼睛，面前只有一片暗淡的红色。

　　过了许久，都没有人来搭理一下蓝珂。
　　陪在自己身边的，也只有文文。
　　“表姐，你先坐着休息一下，不要慌，我去去就回来。”文文说完后，就松开了蓝珂的手。
　　蓝珂连忙叫住她：“文文，你要去哪里？不要随便乱跑啊。”
　　“我的表姐夫晕过去以后，很快就被人抬走了。现在这新房里面，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看他们也没有要过来问候的意思。总不能傻坐着吧。我出去找找看，看看有没有人可以过来帮忙。”
　　“文文你不要去了。陆家的下人都在照顾着大少爷，就算你去找，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那怎么办？就坐在这里瞎等啊。你的盖头都还没有揭了。我看这表姐夫今天是来不了了。我当然要去问问，在这种情况下，到底该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坐着啊。多累啊。”
　　文文说得也有道理，蓝珂自己也很想知道，那个丈夫到底怎么了？
　　“好吧。你快去快回。不要走太远，毕竟你是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不要闯祸了。”
　　“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一把好听的男声传到了蓝珂的耳朵旁边。
　　“你不用去找了。奶奶知道了嫂嫂这边没人照料，特地命我来看一看。”
　　文文温柔地唤了一句：“二少爷。”
　　蓝珂听到脚步声慢慢地靠近了一些。
　　“拜见嫂嫂。我是陆家的次子陆华隆。今天本是嫂嫂的大婚之喜，闹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抱歉。刚才奶奶已经吩咐过了，嫂嫂可以自行把喜帕揭下，过一会，就会有人来伺候嫂嫂。嫂嫂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吩咐她们去做。因为身份有别，我不能在这里多呆。嫂嫂也早点休息吧。”
　　“谢谢。”
　　“二少爷，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了，你留下来陪着嫂嫂吧。告辞。”
　　二少爷离开后，蓝珂自己把喜帕揭了下来。
　　“表姐，我帮你把凤冠摘下来吧。看上去很重的样子。”
　　“也好，大少爷今天应该是不会过来了。这裙褂穿着也不太方便，我想换一套衣服。”
　　“我帮你。”
　　文文从箱子里拿出一套红色的衣裙，这衣裙看上去即喜庆又高贵，就算被陆家的长辈们看到了，也不会被说闲话的。
　　待蓝珂换好衣服后，文文开始给她梳头。
　　“表姐这是我第一次盘发髻，不知道梳得好不好。”
　　在民国时期，很多未婚的女子都喜欢扎着两根长长的辫子。
　　成亲以后，头发就必须要盘起来了。
　　在文文决定了要做陪嫁丫头以后，蓝夫人就找来了师傅，专门教文文如何梳发髻。
　　文文把蓝珂的头发盘好以后，在上面点缀了几朵小红花，再搭配上新买的簪子，把新婚少妇的形象，完美地呈现出来。
　　“表姐，你觉得还满意吗？”
　　“很好，谢谢你，文文。”
　　“我们之间就不用道谢了，我是你的贴身丫头，在陆家人的面前可不要坏了规矩。”
　　“委屈你了。”
　　“有什么委屈的，你们一家待我这么好，我正愁着没机会报恩了。”
　　蓝珂站了起来，看着那双燃着的龙凤烛。现在天色还很亮，逐渐西沉的太阳，从其中一扇窗户中撒了进来。那烛光在太阳的光辉下面，显得暗淡了许多，甚至有点模糊。
　　蓝珂的目光移向了别处，这房子的窗户好像有点多，最起码，她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怎么四面墙上都有窗户啊？
　　蓝珂走到书桌前面，看到书桌上放着一些写好的字，蓝珂随手拿了几篇来看。
　　发现上面写得，都是《花间集》里面的词。
　　字写得还不错，看来这陆家大少爷真的是个有学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