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听蛙》南柯子

55、学车记

　　有人说21世纪要学会三件事：说话（英语）、走路（开车）和写字（电脑）。英语是咱的短板也就罢了，另外两件倒可以赶一赶。
　　在雷雷上幼儿园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学车，总觉得开车很可怕，还是骑电动车更安全。可是自从雷雷开始上学，每到刮冷风下大雨的时候，看到其他孩子都能很安全、很舒适地躲在自家的车里，而雷雷虽然很羡慕，却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很乖、很懂事地跟着我上电动车，我心中渐渐地有了一些失落感。
　　我永远不能忘记，雷雷上中班第二学期的开学第一天，是个大雪纷飞的恶劣天气，清晨从窗口望去，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我本打算给雷雷请假，但我先生坚持叫他上学，而他自己则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继续睡大觉。我打电话给小区里另一个同事，她女儿和雷雷在同一所学校，想请她老公送女儿上学时顺便捎上雷雷。可是一连三个电话都没人接，又给她微信留言也不见回复，我只好自己开三轮电动车送去。当我和孩子在漫天风雪之中缓缓来到学校门口，发现除了我的一辆三轮电动车孤零零地停在雪地上之外，其余的全是汽车（后来我才得知有些家里即使有汽车的都直接给孩子请假了）。那一刻，我被深深地刺激到了！尽管我已经尽最大努力遮挡得很严密了，我们身上依然湿了不少，我的十根手指冻得僵硬，嘴唇几乎说不出话来。雷雷说他的手冷得不能动了，我心疼地捧着他的手呵了呵热气，眼角淌下泪来。这辆小小的三轮车实在是为孩子遮不了风、挡不了雨啊！我痛恨自己的无能，连带孩子都跟着受苦。人生在世，应该知道哪些是自己努力一把就能达到的，哪些是自己永远都够不着的。当前汽车的价格已经比较平民化了，普通老百姓买不起上千万一辆的豪车，买一辆几万块的二手车总是可以的吧？
　　可是一想起在武汉老家常年卧病的父亲，我就打消了学车的念头，我不知道他还要躺多久，还要花多少钱，所以我自己兜里的那点钱绝不能大手大脚花掉。尽管他对我这个女儿从来没什么感情，但我哪能真的忍心不管他的死活！我远在杭州，不能常回家看看，就每周给他打一次长途电话，并嘱托大姐照看他，隔三差五得掏点生活费出来，更不用说逢年过节了。驾校的报名费接近七千块，再加上其他一些七七八八的费用，差不多万把块了。要是不能一次性通过，每多挂一次科，就要多花至少一千块！去年十月中旬父亲病故，我在伤心难过之余，却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像是完成了一项人生的重大任务，才有了学车的打算。
　　接下来的近四个月里，去掉中间个把月的养病，我几乎所有时间都搭在学车上了。我去参加理论考前培训，大厅里近两百人的座位差不多坐满了，男女老少都有，而家庭主妇竟占据了半壁江山，我感到震撼的同时，又有些兴奋，更受到一些鼓励，女人要想改善生活，首先要学会自立自强才是硬道理。学会开车，想去哪儿去哪儿，自己和孩子再也不用顶风冒雪，比求老公、求其他人接送靠谱多了。
　　在一起学车的几个学员当中，我是被骂得最凶的一个，有几次竟被骂哭了，因为我喜欢不懂就问，而教练最讨厌提问，他要求他说什么就记住什么，没说的表示不重要，就没必要记。练习侧方停车，刚从车位出来时，要往左连打两圈半方向盘，然后迅速往右回一圈半，我好几次都练晕了，不知转了几圈，只好往一边打到底作为参考，再来矫正。练习上路时，我有几次把油门当刹车，车子轰的一响，吓我一大跳……与刚考上大学的少男少女们相比，我的记忆力，尤其是体力都远远不如他们，好在也都是一把过了，没有过多折腾。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深深感谢教练，严师出高徒，宁可哭在训练场，也不要哭在考场。
　　学车跟学历似乎关系不大，而跟动手能力，特别是手、脚、眼与脑的协调能力有关。有一次我和一个二十不到的大学生、一个年过五十的保洁阿姨，三人一起练习上路，开得最好的竟然是那个保洁阿姨，谁能料到？
　　学车的感慨真是一言难尽！最后我特别想说的是，像我这么笨的人都能顺利拿到驾照，奉劝各位还没学车的朋友，尤其是家庭主妇们，也大可以去试试！
　　2023年3月9日于浙江农林大学衣锦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