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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8章 死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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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意找永年一谈,奈何其忽受王爷之命,外出办事,竟日无归。
近一月之后,我正于后院之中,孤自清扫,忽闻一低声:
“含露,随我来,我有事相谈。”我回首,竟为永年。
“我亦有事与你相谈。”我道。
随后,我二人便至于假山之后。
“永年,关于翩然与绿荷之事……”
我言语未尽,便遭其阻断:
“暂莫与我相谈此事,我有更为急迫之事!”他神色焦灼,“我归来之路,得知贝勒爷那边已寡不敌众,皇上欲再派遣一批人马前往支援,一路之上,可带数名小厮随身,我已提出请求,作为小厮,与之往助。你应有话欲托我带之,你可写于纸上,我相信,你之彩笺纸素,当赋予贝勒爷无限动力。”
我大急:“他们……怎样了?”
“你暂莫慌,”永年道,“只是贝勒爷手下之人,有所伤亡。再者言道,助兵将往,与之并肩作战,贝勒爷会平安的。”
“那西楼,是否会有性命之忧?”
“这个……”永年踌躇片刻,终究实言,“我不敢言之凿凿。”
我思量几许,直视永年,忽而长跪,曰:
“永年,含露有事欲相求!”
永年大惊,急将我扶起:“有何事?快起快起!切莫跪我焉!”
我不理,依旧直身而跪:“我心意已决,欲女扮男装,化为小厮,与你同往。此事,仅你可助我一臂之力,求你看在翩然之份,切莫推脱!”言罢,我即叩首道,“请受我一拜!”
“万万不可啊!含露,你莫感情用事,考虑欠佳!”永年急曰。
“不,我并非感情用事,亦非考虑欠佳!”我坚定道,“我已为西楼之人,与他生死与共,亦为我义不容辞之事,此乃理智与感情并存之举,既非感情用事,又非考虑欠佳!”
“可是,小厮亦需精通马术,危急之时需具自卫之能……”
“我都会!”我急道。其实,对于马术及自卫之能,我仅于幼时随我爹远涉山水时所学,本就略知一二,加以多日不用,早已生疏。但此日,为贝勒爷,冒此险而往见之,我义不容辞!
“那……”永年长息道,“好罢!不过,你切不可儿女情长,一切皆应按指挥行事!”
“是!”
“含露,你怎会痴心至此?”永年问。
“并非我痴心,而是我深知,与西楼生死与共,为我之义务。”
永年凝视我,直言道:“恕我冒昧相问——你是否……已委身贝勒爷?”
“是。”
“难怪你如此!”永年慨叹,又问,“若贝勒爷已有心仪之人,而你既已委身于他,你是坚守小爱,永不退缩,还是化小爱为大爱,令有情人成眷属?”
“若他们真心相爱,难舍难分,贝勒爷亦对我无情谊之可言,我想,我会令其终成眷属的。”
“你真好!”永年复长息。
我察觉其一语双关,便问:“是否为绿荷与翩然之事而烦忧?”
永年重重点头。
“我只问一句,你对翩然所言,你当时救她并非有意为之,后日与福晋争辩亦为想为己争气,为真为假?”
永年怔愣后,道:“为假。”
“你为何出此言?为绿荷吗?”
永年点头:“我毕竟……侵占了她,出于愧疚,亦不可置之不理;但又不忍委屈翩然,便假言于此,”他言罢,叮咛道,“你切莫将此事告之翩然!”
我点头,又问:“那你欲就此与翩然挥剑断情吗?”
永年听我此言,顿时崩溃,惨然掩面,痛楚之至:
“我不晓得我将如何,我只晓得我爱翩然!”
“既然如此,你此事,于翩然,于绿荷,抑或于你自己,皆为不公。”我曰。
“含露,莫再与我相谈此事!”永年痛苦道,“你回房收拾一点行装吧,援兵之事甚是紧急,明日即将动身。”
我见其如此,便不忍再言,只得点头称是。
当日下午,我收拾行装之际,翩然格格忽至于房中,问:
“含露,我听永年道,你心意已决,一心欲化为小厮,与哥哥同生共死?”
“是!”
“你真勇敢!”翩然格格一笑,“不过此际,我并不输于你,因为,明日我亦将与你同在,化为小厮,与军随行。”
“什么?”我惊讶不已,“你是格格啊!怎能如此行事?”
“格格又如何?”翩然格格莞尔一笑,“你欲与哥哥同生共死,我亦欲与永年同生共死!况且,我自幼骑马,骑术尚佳,自卫之能亦无缺,能胜此任。”
“永年?你与他重归于好了?”
“我们本就未曾相争,只是刻意彼此疏远,但生死之际,我唯欲与他共存。至于后事如何,我已不愿去想,只要此际能与他在一起,我即于愿已足。”
“如此甚好,”我沉吟几许,“翩然,我冒昧相问,你是否已委身永年?”
“没有,”翩然格格摇头,“因此,于理而论,他与绿荷,更大于他与我。”
我不欲愈加沉重,便转言道:“你如此离去,与王爷福晋,又如何交代?”
“我仅于他们言道,我欲与哥哥相随,他们已无力相阻,便答应此事。”
“翩然,还有一事,我欲相求。”我道。
“何事?”
“你骑术甚好,可否,与我共骑?”
“为何?”
“因为……因为……”我坦言道,“因为我并不精通骑术,仅知一二,甚是生疏,为得永年许可,才夸下海口。如今,千里之路,不知如何过之,只得相求于你。”
翩然格格颔首而叹:“我自然毫无怨言!不过,我欲相问,若我不随之而去,你将如何?”
“那我只得独自驾马喽!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翩然格格一笑:“你真乃女中豪杰!”
“是!”我自豪道,“谁言女子不如男?”
“对,我们皆为女子,但勇气不输男儿——尤其是你!”
当晚,临睡之前,绿荷忽来寻得我,泪眼道:
“小姐,你真欲追随贝勒爷而至于沙场吗?”
“是。”
“是否有危险呢?”
“危险定是有,但我心意已决,坚定不移,一心欲与西楼同生共死,有此情庇佑,想必是吉人天相。”
“事已至此,我再无可言,只得祝福你——小姐,祝你与贝勒爷平安,亦幸福!”绿荷虔诚道。
我莞尔一笑。
尔后,绿荷便转身离去,她并未与我谈永年,我亦未提起此事。但想必,这已不着痕迹,悄然化为她心底的一道暗伤。
当夜,夜凉如水,月明星稀,银汉无声,玉盘流转,渐溢清寒,秋意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