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与血吟》君子扶薇

4、有栈曰拂尘

　　茅溪醒了，就看见一个白发老人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用一种近乎渴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小子，醒了？”白发苍苍的老头看着他直摇头，一个劲的在纳闷。
　　茅溪说：“这是哪里，是阴曹地府么？你是？”老者：“阴曹地府目前还不缺人，你的灵魂已经被卖出去了，所以请你来做些事！傻缺。”这人太傻缺了，这人可是仙魂啊！听说仙家的魂老值钱的，这傻缺白白的就把自己给卖了。结果不仅卖的一文不值，还卖出问题来了，搞出了妖人，傻缺，你还没升值却又贬值了，真是遭罪。不过老大也是有本事，求贤若渴啊！连妖人都变出来了，诚不欺我！
　　茅溪一脸迷茫的看着眼前心绪变化万千的小老儿，摇摇头“不明白。”老头：“就是说，我们老大把你给买了，让你过来给我们打工干活。”
　　“那这里是哪里呢？你们又是干什么的啊？”老头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娓娓道来：“这里是另一个空间，是长长时空隧道里一个时光停歇的地方，时间会一直往前走，而在我们这里时间是凝固的，时间不会流走，岁月也能够停留，我们这里是浮生客栈，位于花木深深处。其实最初是供灵魂停留的地方，也叫灵魂客栈，但我们只收善灵和其他特殊的灵魂，我们要安慰陪伴开导那些善灵，尽量确保满足他们的一切需要。
　　我们遵循善灵善待，恶灵不睬的一般原则。当然我们也会拓展其他方面的业务。后来这里拓展的业务越来越多了，就成了拂尘客栈，拂落尘世尘埃，朦胧世间之光。这里模拟人间，有一切人间所有的繁杂事务，所以你平时就搞搞卫生擦擦桌子打打杂吧。好好地当一个店小二！”
　　“额，那为什么会选择我呢？”“其实我们一直在等待一个人，但那个人并不是你。”
　　“那是谁？”老者叹了一口气，“我们在等待一个想要终结这一切的人，想要一个被自己同类蚕食却许下让人类停止饥饿让人恢复良善的人。说实话，你并不符合我们的要求。”但是你特殊啊！茅溪低下头，嘴角弯起，带着一种嘲讽，你知道身体被撕裂的痛苦么？你体验过身体里的东西被拿出来摆放在眼前的惊悚么？你听过自己的骨头在别人的嘴里咔嚓作响么？这样甘愿舍我的圣人会有么？
　　“有这样的人？那我？”
　　“要知道，这世上无奇不有，并不是每个都是正常人。所以你是来做工的，当他们保姆，他们生前辛苦死后享福。” 每个人都值得被善待，而善待别人的人一定会被优待。
　　在这里呆了几天后，茅溪觉得越发奇怪，他所看到的或许不是事情真正的样子。白发的老者可能并不老，可能是小孩，而孩子可能就是老者，看起来正常的人越反常，看起来不正常的人却又逻辑清晰，各人讲话也很烦，有人出口成章，有人出口成脏，有人吟诗作对，有人古话连篇，他要随时切换。
　　这里的人都来自不同的朝代，从古代到现代，甚至未来。时不时就要开一个辩论会，其实就是在吹牛的基础上引起他人不满而导致的口水案件。
　　这一天，一个救出多名学生舍己救人的现代消防员大哥哈哈得对着几名古代人介绍中国现代科技：“你们不知道啊，到后来的现代我们国家科技十分发达，都不用马车了，马儿早就功成身退了，有自行车、汽车、火车、高铁、还有飞机，特别快，马车要赶三个月的地方，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马在地上跑，飞机能在天上飞呢！还有啊，人能穿上宇航服，乘坐飞船到达太空，实现了飞天梦想。”
　　古代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有一个人嗤之以鼻：“别的不多说，就说长城吧！我们古代人的智慧岂是尔等能及？在古代我们曾领先过世界。你们呢？”
　　消防员大哥气愤：“今时已不可同日而语，古代人真是古板思想，老套，傻叉。修个长城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劳烦阁下去修一个看看？”
　　“痴骨呆子！”
　　古人疑道：“说的是甚？”
　　茅溪无语，因为他一句也没听懂，毕竟他是原原原始社会来的。但他把惊堂木一拍：“今日的思想交流结束，休要争吵。”
　　好像也吵不起来。他这个店小二还要挑着居委会大妈的担子操心操肺调解民众纠纷缓和阶级矛盾哪，苦啊。什么科技什么长城啊？不知啊！
　　茅溪想了想，二话不说就恶补了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有关内容。白天黑夜，书海沉浮，学虫上身，不眠不休。有时碰到个魂，就问他从哪儿来，然后大聊特聊。白发小老儿看着他凭轩涕泗流，感叹道：“果然是人才啊！”
　　茅溪转身看到他，调转枪头，笑眯眯地问：“君九思，小九思，尔从何方来？”
　　鹤发童颜的小老头儿嘟着嘴：“吾从天上来。”
　　茅溪：“尔乃仙家之人？”
　　九思：“吾乃天人。”
　　茅溪惊：“天帝的内人？”
　　九思烦了，咆哮：“小二，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还是嫌你命太长，长嘴是用来乱说的么？给我去干活，别再啰哩啰嗦了，别人都找我投诉了。”
　　茅溪耸肩无奈道：“我在给他们排解寂寞啊！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诚实的很。只要我一开口，他们就摇头晃脑的。”
　　“那是人家睡着了，今晚老大会过来，你去把桌子擦干净点。”
　　“他为什么过来？”
　　“有客人吧！你快去吧！”
　　“有什么客人啊？”
　　小九思解释说：“这是拂尘拓展的业务之一，造梦，我们是造梦者，而要求造梦的人叫入梦者，我就是造梦家族的一员，我们要做的就是进入别人意识的空间里修建一座浮生殿分部再连接到总部，然后把入梦者带进去，那里是另一个人间。”
　　“浮生殿的总部在哪儿？”
　　九思：“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茅溪不明所以，问：“那什么是意识的空间？”
　　“就是人的大脑中遇到痛苦时作出逃避本能出现的虚幻的想象的空间。往往本人不能充分利用，有的人痛到极致就会神经错乱，产生错觉并患上臆想症、精神病和多重人格分裂症。”
　　“你们是免费的么？”
　　九思定了定，“当然不是免费的，人要用一百年的时间来交换，是神啊仙啊的要几千年。”
　　“那我也是这样交换了我的灵魂么？”
　　“差不多吧！”你的魂很金贵。
　　茅溪疑：“可人能活一百几十年么？”
　　“可以问别人借，也可以预支自己来生的时间。”
　　“啊？哦。那这时间有什么用么？”
　　九思笑了，敲了敲他的头：“傻瓜，世界上最有用的莫过于时间了，其实这里的时间不会走，是因为充满了光阴值，用别人的时间来代替这里的时间，换取我们时间的永恒，毕竟灵魂能够维持的时间是不长的。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去人间倒卖嘛，神鬼不缺的东西恰恰人间缺的不得了。”
　　茅溪想了一下，叹：“奸商，只赚不赔的买卖啊！”
　　九思白了他一眼，示意他要考虑措辞，“做生意的当然要打好算盘，莫让行家笑话！君子之道，来而不往非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