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与血吟》君子扶薇

3、我劝你良善

　　话说人间这几年来可谓是祸事不断，日有黑子，似乎是对统治者为政不仁的惩戒，在原本困苦的条件下更加施以“援手”，释放无穷无尽的黑暗。
　　土地贫瘠荒芜，生产力水平低下，自然灾害日益严重，人们食物匮乏，饥饿难耐，大地上的一切食物都频频告磬，人们开始食子，开始吃别人的肉，回到最最原始茹毛饮血的时代。
　　人族面临着自相残杀的危机，恶劣的生存环境激发了人最丑陋的本性，纷纷张牙舞爪，展示自己淬着恶毒的獠牙。
　　注定了有一些人要应运而生，他们披着伪善的外衣诱骗那些善良单纯的人，再从外到里吃掉他们。有时他们会苦恼，是切碎分开吃好呢？还是整个的烤熟呢？
　　事实证明恶毒也会传染的，没有人敢善良了，善良的代价是死亡，是满足他人的口腹之欲。那些伪善者害死他们后，斩下他们的手脚，开膛破肚，从中掏出血淋淋的器官，一一摆放，垂涎欲滴，眼里闪着贪婪而又凶狠的光，又啧啧道，“我善良的人啊！你们为什么这么容易受骗？你们太愚蠢了啊！像愚蠢又可怜的蚂蚁一样，轻轻一捏就死了。”
　　这时正好一队蚂蚁路过，领队的蚂蚁冷冷地看着他虚伪的表演。在小小的蚁脑里细细地刻画了他丑陋的样貌，冷嗤道：“他日我若成精，定要尔等狗命。”
　　那时其他的蚂蚁都尚无意识，只是每天机械的劳作，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伪善者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所看不起的蚂蚁是多么雄心壮志的要取他老命，他们继续表演着，声情并貌。领队的蚂蚁看着面前血腥的一幕，轻轻的摇了摇头。
　　有几只蚂蚁靠近了死去的人，想要噬咬一番，再喝几口热血，毕竟动物对食物总会有最原始最直接的渴求。领队的蚂蚁立即进行呵斥，发出指令“都滚回去，不要动他。”也许连蝼蚁一般渺小的动物都明白有所为有所不为和死者为大的道理吧！
　　而那些伪善者呢？滔滔不绝喋喋不休之后再一刀刀割下他们并不丰腴的肉，仔细的品尝着，似乎是在享受一场美味的盛宴。
　　恶人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来安慰和鼓舞自己，善人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来为自己做最后的送行和告别。这些善良的人啊！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享用，听着从那些毒食者的嘴巴里发出餍足的声音，他们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他们只能发出一声又一声痛苦的惨叫和低吼，然后等待殷红的鲜血慢慢流离身体，等待死亡之神带走他们圣洁的灵魂。
　　善良的人啊！你们为什么要善良？你们为什么要成为牺牲，成为他们待宰的牛羊。善良的人越来越少，恶毒的人越来越缺货，望着前几天还撑起如今又瘪下的肚子，他们连身边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也不放过了。
　　世界，乱矣；人族，危矣。那些善良的人啊！世界对他们只有无声的叹息。
　　终于有一天，一个衣冠楚楚的伪善者又看中了一个猎物，一个流浪的少年，骨架清瘦，浑身脏乱，无比虚弱，他堆上满面谄媚的笑容邀他还家，把他洗干净，把他送上他特制的床。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就这样被拉上了死亡的刑台，看着自己被拷住手脚，正呈一个大字摆放供人观赏，这个正值青春的少年有着白瓷般白皙的皮肤和俊俏的容颜，像一个完美无瑕的工艺品般引人注目，令人垂涎欲滴。他激发了伪善者更原始的欲望，简直要按耐不住了，简直要喷薄而出了。他不由发出一声感叹，“我美丽的猎物啊！你生来就是满足人的欲望的，你生来就是要被吃的。”他抚摸着他如玉的身体，嘴里发出愉悦的呻吟，而少年只是一阵一阵的颤栗和惊悚，睁着茫然的大眼睛，看着撕下面具的人满脸享受，五官扭曲，只有恶心和另人作呕。伪善者亲吻着他如玉的身体，一遍一遍有意无意的摩挲，贪婪而又狂热，声音嘶哑，近乎嗟叹：像这样美丽的人啊！怎么不在家好好待着呢？是不听话么？是没有家了么？我可怜又可爱的人啊！依靠我吧！让我成为你活着的理由吧！其实我正常起来认真起来还是很像个能过日子的人。对他，战术啊！百般凌辱，千般纠缠，万般疼爱。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个日日夜夜，少年多次自杀，而伪善者似乎又大发善心，抱着他一遍遍的诱哄他，明天我就放你出来了，过几天你就能出来了。
　　昼夜一天天重复，伪善者的谎话也重复的没有尽头。少年发脾气了，像焦灼的狼一样，急得红了眼。
　　伪善者又戴上了面具粉墨登场，不知演的是一个慈父还是爱人的角色，他像哄一个孩子一样，语气轻轻的柔柔的，大手抚上他的背轻轻的拍着他，喃喃细语：“我会给你一个家，不要再流浪了，你看到了吧！流浪很危险的，我给你一个家，你在家呆着就是了。不要乱跑，我会很担心的，也会很生气。”低低的声音仿佛是魔咒，少年流下了泪水，漂亮的嘴角还漾着一丝苦笑。我天生的表演者啊！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有多好，你的谎话有多动人啊！
　　一年后，他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一个地方，那里有一张和家里一模一样的床，按动机关，他的手脚被铁拷住并被分开，呈现一种大字的姿态再次供人观赏，少年很怕，他看着他有不好的预感。伪善者拍了拍手，一个人两个人约十几人出来了，赤裸裸的眼光齐刷刷得扫在他身上，真正的供人观赏。所有的不适和屈辱像海潮一样袭来吞没了他，他只能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其中一人向伪善者竖了一个大拇指，“神秀，好货，我给你八个人，换他一个。”伪善者点了点头。原来伪善者的名字叫神秀！原来他是要拍卖他！少年闭上了眼睛，心里叹息。神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心里同样一声叹息，轻语：对不起。
　　那一人转头又对那十一个人说：“上一晚，就得给我一个人，干不干？”那十一个人异口同声：“干。”此等尤物，怕是砸锅卖铁也要尝尝的吧！“那抽签吧！先排一下次序。完事之后再交货吧！”第一夜……第二夜……第三夜……第十一夜，不同的人上上下下，却总有一种令人熟悉的感觉。他总会感觉到那个人急剧跳动的心和翻滚的温度，原来他是他的梦魇。
　　后来很多年后的某天他们相互依偎，他疑道：“为什么你的心跳得这么快？”他笑了，“你听错了，不是我的心，很多年前它就不在了，我是无心之人。”世上有无心之人，自然也有双心之人，我的心在你的胸膛里，和你的心在一起，真好！此乃后之后话了。
　　第十二夜，他看着自己被切开的肚子，听着他们扎巴扎巴的声音，计算着鲜血蔓延的速度，等待死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痛，他好痛，他快痛死了。
　　你恨么，你恨么，茅溪，你恨么，茅溪，你恨么。千千万万人都受到和你一样的遭遇，他们该得到惩罚了。脑子里突然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话。这还是一年来第一次有人叫他的名字，多么动听啊！他睁大了眼，我恨我恨，我恨死他们了。
　　那就狠狠的诅咒他们吧！以你的灵魂为祭，我会帮助你实现你的愿望的。
　　他歪着头看着这些毒食者，心里默念“我以灵魂为祭要你们永食生肉，永饮人血，不人不鬼，永不为人，生不如死，死又不得，夜夜求欢，欢而不得，不死不休。”
　　茅溪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最后的意识里他竟看到了戴着虚伪面具的神秀，茅溪喃喃道：“永远都不要再见了。”与神秀的一幕幕一遍遍在脑海中闪现，轻语：只此一遍。
　　与君初相识，已是中毒时。无故施于善，笑颜碧玉玺。笑我正衣冠，囚我黑暗台。期期还戚戚，凄凄复欺欺。羞我辱我囚禁我，诱我哄我欺骗我，厌我惓我放弃我，真正欺我！诶，不知是谁的一声叹息划过了天际。谁又是谁的梦魇？
　　天亮了，黎明的曙光终于照亮了漫漫的长夜，而黑夜却以另一种形式一直存在着，嘲笑着愚蠢的人类将自食其果。
　　那十一个人醒了，成了人和妖的混合物，即妖人，既是妖也是人，一半一半，不人不鬼，他们没有妖的法力，但会像妖一样吃人，长出真正的獠牙。他们疯狂的猎杀和撕咬人类，并不是真的有多饿，而是试图把他们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他们太恐慌了，当所有的人都同心同德前往一处，你却要一个人和他们面对面的擦肩而过，赶往另一个方向，而相反路上的人貌似只有你一人，这种不同太可怕了！然而真的很多人都变成了妖人，他们心里的确得到了一些安慰。此时人类的心里却恐慌到了极点，妖人必除，一场大战已是不可避免。
　　但这一切都和茅溪无关了，因为他又死了，且死得很糟糕。他打定主意，还是要去轮回，才不想让那个奇奇怪怪的河神给他在鬼界找甚差事。他要坚持独立自主的原则好不好！他不受嗟来之食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