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侯几

3、有话直说

　　夏宣舟看着自己被拂掉的手，嘴角扬起一个笑，说出来的话带上了讽刺的味道：“解释什么？为什么你的前男友会在今天的商业聚餐上？”
　　迟渥看着他嘴角的笑，倒是更加冷静了：“看来今天不适合谈话，下次吧，我先走了。”
　　迟渥刚走出去两步，就被夏宣舟从身后抱住了。

　　夏宣舟的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脖颈间，带来一股湿意。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带着委屈地服软：“小渥，别走。”

　　迟渥准备掰开他手臂的手松了一半力气。
　　她想起，曾经也有一个人和她说过这句话，不同的是，那人只是远远站在她的身后，声音听上去十分疲惫。
　　而这样一句挽留的话，用那样疲惫的声音说出来，只让迟渥想远远地离开，好让他不再那么累。
　　那时候迟渥心狠，对自己狠，所以她最终选择了离开。
　　可现在迟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手最后只是无意识地落在了夏宣舟横在她身前的小臂上，倒像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夏宣舟既然能够服软，得了这个动作，便顺着台阶下了。
　　他亲吻了一下她的耳垂，轻言道：“今天晚了，别回去了？”

　　迟渥也算是经常来这边玩，但是她从来不留宿。不是在自己家里，她很难睡好。
　　不过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次也只是说：“下次吧。”
　　夏宣舟手臂又紧了紧，拍他也不肯松开。
　　这是在耍赖吗？迟渥叹了口气，还是说：“我送你上去？”
　　夏宣舟这才松了手，跟小媳妇似的“嗯”了一声。

　　夏宣舟的公寓在顶层，他有自己的专属电梯，电梯门就是家门。
　　电梯打开，直面的便是一大面落地窗，窗外是霓虹闪烁。
　　以前也不是没有来过，只是从来没有停留到这么晚。
　　正想着，夏宣舟又从后面抱了上来。
　　“家里好暖和啊。”他轻叹了一声，温热的大手从她的衣袖探进去，轻轻抚摸她的小臂。
　　虽然穿上了外套，身上还是泛着凉意。热乎乎的手指拂过微凉的皮肤，带来一阵熨帖的舒适感。

　　迟渥知道他又开始勾引她了。
　　夏宣舟比迟渥大三岁，迟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却觉得他好像比和自己同岁的陶兮冬还要小。

　　在外面倒是人模人样的，举止优雅，谈吐得体，一副社会精英样。私下里却爱撒娇，又黏人，还总是勾引她。
　　就像现在，虽然没有说话，肢体语言却无一不在表达“勾引”这个意图。
　　迟渥终于还是受不了他在她耳边、颈侧似有若无地吐息，还有他不知何时从衣袖里面拿出来，却从外套下面进来的左手。
　　她按住他的手，转过身。
　　大约是知道她只是要转身，而不是离开，这次他很顺从地稍微松开禁锢，让她和他面对面站着。
　　迟渥仰头看他，他低下头的瞬间，她踮起脚尖亲上他的唇。
　　不到两秒钟便被他反客为主，用力地纠缠住。

　　夏宣舟吻她时，总是很用力，就好像要把她吃下去一样。
　　迟渥迎合得颇有些费力，却还是忍不住分神想起以前在哪里看到说，接吻其实更类似于一种撕咬，是生物对于喜欢的东西想要拆吃入腹的一种本能。
　　夏宣舟吻她的时候，总能给她这样的感觉。

　　发觉她不专心之后，扶在她腰上的手用了点力，掐的她痒得一挺身，倒是更加投入他的怀抱了。
　　迟渥实在太怕痒了，这一下弄得她心有余悸，更不能专心了，喘不上气之后便将手掌用力抵在他的胸前。
　　在他不满地追过来要继续亲她之前，她赶忙说道：“我渴了，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夏宣舟知道她这是借口，但还是松开她，走到开放式厨房里面，给她倒了一杯水。

　　迟渥捧着热水在沙发上坐下，夏宣舟走过来，她挪了挪屁股，在边上给他腾了个位置。
　　但他没有坐在她身边，而是走到她面前，在茶几上坐下，两条长腿把她的腿夹住，然后前倾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迟渥抬起手喝了一口水，看着他问：“怎么了？”
　　夏宣舟脸上表情微动，两条腿把她的腿缠得紧紧的，然后才道：“天晚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迟渥喝了几口热水，身上渐渐回暖，这时候再想到外面的低温，倒也有点不想出去了。
　　可是留宿在这里，她肯定睡不好，一来她不习惯，二来，有些人能就这么乖乖睡觉吗？
　　夏宣舟看出她态度的松动，赶紧乖巧地补充道：“今天也晚了，我什么也不做，就想抱着你睡觉，我很乖的，你不是说最近降温晚上有点冷吗，我给你当热水袋，你看，我的手可暖和了。”
　　“……”
　　夏宣舟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迟渥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夏宣舟一愣，问她笑什么。
　　迟渥摇摇头：“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夏宣舟的公寓很大，但他大约装修的时候就没想过要邀请朋友过来住，所以并没有留客房，因此浴室也只有一个。
　　她这是答应留宿了。
　　夏宣舟直接伸手抱住了她，然后在她嘴上亲了一下道：“你先洗，我给你拿睡衣。”
　　睡衣都准备好了，可见他对她留宿这件事其实是蓄谋已久了。

　　夏宣舟说话算话，说抱着她睡觉，就真的老老实实抱着她，没有别的举动。
　　最近天气转凉，迟渥晚上睡觉总要很久才能热起来，但是想着自己也是个年轻人，还是硬着头皮不开空调，也不灌热水袋。
　　夏宣舟真的就像个小暖炉一样，捂得她浑身都暖暖的。
　　恍惚间竟然觉得比在自己家里还要舒服了。

　　说是这么说，迟渥却还是没能很快睡着。
　　原因在于她身后的人。
　　本来确实是老实地抱着她，气氛和谐，昏昏欲睡。
　　但是见她真的要睡过去，夏宣舟沉不住气了，一会儿脚动动，一会儿手动动，就是没个歇。
　　迟渥都迷迷糊糊的了，硬是没法睡过去，无奈地叹了今天的第三口气，最后还是妥协地说：“问吧。”

　　应该是因为半梦半醒间，她的声音有些低哑。
　　夏宣舟低下头在她头顶亲了亲，嘴巴张了又合，最后又张开：“我没想问什么，睡吧，明天不是要早起吗？”
　　没什么想问的还故意不让我睡？
　　口嫌体正直……
　　迟渥听他那么说，翻了个身，他们俩的姿势由他从背后抱住她变成两人面对面抱着。
　　躺着她还是比他矮，她的头埋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睡意居然又一次涌了上来。
　　不过她还是记着夏宣舟刚才用小动作吵醒她的事，于是她稍微把头从他胸前挪开，看着他又问了一遍：“真的不问？”
　　黑暗里其实看不真切，但他们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对方的眼睛。
　　夏宣舟把她的头按回胸前，抱她抱得更紧了。
　　迟渥正想说她有点难以呼吸，就感到他胸腔震动起来。
　　“你们今天说什么了？”他似乎是艰难开口，说话语气有点别扭。

　　“你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迟渥没有装傻，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他问我怎么会跟你一起去饭局，我说这酒店又没说叫迟渥的不能进，我就去了，然后他说有个朋友回来了，聚一聚，你听见的。”
　　“你想去吗？”夏宣舟突然问。
　　迟渥有点诧异地抬头，他语气认真，不像是呷醋那种问法。
　　不过迟渥还是摇摇头：“那天你比较重要。”
　　夏宣舟低头在她脸颊上咬了一下，有点惩罚的意思：“我只有那天才比较重要？”
　　这回换迟渥掐了一下他的腰：“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宣舟倒是不怕被挠痒痒，只是她软软的手搭在他的腰间，他觉得身体里另一处地方痒的不行。
　　他的手从她睡衣的下摆探进去，顺着她光滑的脊背一路向上，低下头咬住她的耳尖道：“别勾引我，在你面前，我一向没有什么定力。”
　　迟渥被他气笑了，道：“到底是谁在勾引谁啊？”
　　他的胸腔震动，手越发不老实起来。
　　迟渥扭动身体想要躲开他作乱的手，却只得到他渐渐粗重的喘息为回报。
　　他舔了一下她的耳尖，问：“那你被我勾引到了吗？”
　　迟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还给他另一个问题：“你去睡沙发还是我去？”

　　夏宣舟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虽然舍不得，也只能乖乖把手拿出来，规规矩矩重新抱住她。
　　等他渐渐平复了呼吸，她才重新靠回他的怀里。
　　她的耳朵正贴着他的心口，心脏跳动发出的怦怦声一下接一下，唤回她尚未远去的睡意。
　　将睡之际，她似乎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但她太困，没能听清，也没力气问了。

　　因此她也没有看到，抱着她的男人此刻低头看她时那充满占有欲的眼神。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抱着她，压下心中澎湃的情绪，隐忍地低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