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道》青执为枳

9、9

　　——“师兄饮咖啡多过饮茶，他就算是饮茶也不会选这种杯子。”

　　梁Sir回到自己办公室关起门，耳边还回响着阿霖轻轻淡淡在陈述事实的这句话。

　　他最后一次见到华仔时华仔也端个杯子，半边身子倚在办公桌上坐着，手边是一摊乱七八糟的资料文件，办公室外面的下属们忙着做出发前准备。梁Sir在半开的门上敲了两下。

　　华仔看见他只是在嘴边勾了个淡笑出来，姿势没有变，甚至还喝了一口杯子里面的东西。梁Sir不知道华仔是不是真的钟意咖啡多过茶，那天华仔杯子里的东西到底是咖啡、茶、还是只是白水也成了一宗悬念。梁Sir不留意华仔喝什么，华仔也再没有机会说出来。

　　梁Sir这半生一直都被华仔盖一头，念警校时常年拿第二，警校毕业被抢走了银鸡头，CIB的长官赏识华仔胜过他、NB的长官也更愿意掉华仔过来接班，升职比梁Sir快一步，连结婚娶老婆都要同他争。

　　当年的同学情义在阴影笼罩之下早就变了调，梁Sir妒忌华仔，其实也只是妒忌而已，他甚至想过等自己建功立业升了职加了薪就找华仔饮酒，去香港最好的酒吧喝个畅快，以往的那些嫉妒妒忌全都在他心里一笔勾销。

　　华仔还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们为彼此挡过子弹，过命的交情他不会忘。两个人年纪也不小了，华仔取了阿靓，等他再结了婚生了仔，如果两家都是男孩就结拜成兄弟，如果都是女孩就结义金兰做公主一般，如果一男一女就再好不过，他跟华仔从兄弟变为儿女亲家，皆大欢喜。

　　梁Sir想得美好，可是华仔想要他的命。

　　起初不过是手下那些不听话的马仔想到一出报复计划，梁Sir不知道，他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阻止。不过是几个马仔毒贩，他还看不上，这种人拿钱就能买来，死就死了，大老板不在乎，他也不在乎。可侥幸跑了的几个混蛋却擅自行动炸了快餐店。

　　他们的目标是用阿靓作为报复。事后梁Sir亲手杀了他们，也算是帮阿靓报仇，又抛尸给警方费了一番心思给他们定罪，也算是仁至义尽。

　　他没想过华仔会像疯狗一样咬着集团不放。大老板和上面的人还看不上华仔这么一个小虾米，无奈梁Sir地位不高，他怕。华仔顺着阿靓的事一路查，被抓毒贩的大佬跟他关系不错，他杀了的那些又是他的手下。

　　迟早查到他身上。

　　梁Sir示意外边忙着的那些警员，“出行动？”

　　“刚拿到线报，在等拘捕令。”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梁Sir熟门熟路扫开华仔身边的那些文件，给自己一个坐的地方，“有什么内幕让CIB插一脚？”

　　华仔笑着锤他，“大佬，你想升职想疯了？”

　　本就是一句玩笑话，梁Sir耸肩，“没办法，得攒老婆本，做兄弟的不会不帮我吧？”

　　“帮，一定帮。等我这个行动回来，你想找什么样的我都帮你。”

　　“那，你说的啊，一言为定。”玩笑话结束，梁Sir看一眼华仔脸色，试探着问，“这次的案子是不是同阿靓有关？我上来时听见飞虎队在做准备。”

　　“只知道持有大量武器，同阿靓有没有关系要等抓了后才知道。”华仔一口喝光杯里的东西，拿双手在脸上搓了搓，长叹一口气，“你知我一直想给她报仇，如果同她有关，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

　　梁Sir看着他，半响后拍拍他的肩，“你自己小心一点，按照程序来。”

　　华仔被他逗笑，“我在你心里还是个冲动的后生仔吗？”

　　“冲不冲动我不知道，不过我听说你给你那个后生仔师弟分了个人过去？”

　　“你说阿霖？他刚任PI，找个老人帮他我也放心点。”

　　“你啊，操心的命。行了，那后生仔我会帮你提点的，放心。”

　　对话到此为止，梁Sir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刚好有警员进来找华仔，梁Sir乘机告辞，华仔冲他摆摆手：“只要你别把人给我挖去CIB就行。”

　　一直到走出NB区域，梁Sir脸上一直挂着的和蔼的笑意才慢慢冷下去。他低头自手机上发了消息出去。华仔不知道他刚才在办公室里说的那句话是他最后的遗言。阿霖这臭小子聪明能干，华仔一向最器重他，梁Sir帮衬着点。也好叫华仔放心。

　　毕竟他看不见阿霖再升职了。

　　梁Sir耳边仿佛响起几声枪响，提前拿到情报的下属在面对大名鼎鼎的杀胚飞虎队时无异于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他从来都不后悔发出那条情报。华仔同他是好兄弟，前提在于不要挡他的路。

　　梁Sir想走的这条路，谁挡，谁就死。

　　其实华仔眼光不错，这些年同他走在一起的无疑都是精英，阿靓人如其名，阿霖也不负他望成了优秀警察。梁Sir这几年一直尽量提拔他，他没做过NB，不过警察的经验大多数都是一样的，行动该怎么做才能保全自己和队友，审问要怎么问才能撬开嘴。

　　梁Sir以为生活已经归于平淡，华仔最紧张的后生仔他也帮他教了。

　　可他为什么还要回来？

　　失踪这么多年，还是不打算放过他。

　　那日梁Sir只看了一眼就确定戒指是华仔的婚戒。华仔失踪却有其事，他的下属只杀了飞虎，剩下活着的NB队员都被俘，后来的事就不归梁Sir管，华仔被大老板要了去，这些年来华仔毁了大老板不少生意。他以为事情在大老板这里就会结束，等大老板玩腻了，华仔连同其他人就能都被处理掉。

　　可他为什么非要跟他作对还要回来？一手带起来的阿霖又为什么非要在戒指上过不去？

　　赤柱监狱的犯人逼地梁Sir再一次动手，牵扯到他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华仔不给他活路，那就去死好了。阿霖扯着他不放，那就跟他的师兄一起去死。

　　事情结束后，梁Sir还是梁Sir，香港CIB总督察，前途不可限量。

　　梁Sir整整刚定制的西装，面料都是上乘，他笑一下，拉开办公桌抽屉，里面是一把枪。

　　他倒要看看，华仔在戒指上做了什么手脚要引得阿霖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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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I：见习督察 （Probationary Inspector of Pol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