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道》青执为枳

7、7

　　办公桌上摆着的是一叠厚厚的文件。

　　阿霖翻开一本，正准备凝神去看时突然记起自己手边还是空的。听说办公跟热茶更配，如果这时候能再来杯初春刚摘的碧螺春那就更加完美了。

　　第一次听见这个理论时，师兄笑着打了他肩膀一拳：“臭小子，年纪轻轻整天想着饮茶，小心早衰啊。”

　　“只要能放松心情，”彼时还一脸青涩的阿霖耸耸肩膀，“无重要啊。”

　　“那，碧螺春没有，街边的廉价茶包要不要？”

　　“不是吧，我在这加班一整天你连口好点的热茶都不饮给我？哇师兄你真是一毛不拔啊。”

　　“……”

　　后来破了人生第一个案子后，师兄和阿靓到底还是掏钱从内地直接买了袋上好的碧螺春送给自己。阿霖那时候其实没多大茶瘾，他对茶也不了解，饮茶仅仅是因为那阵子忽然变得不太钟意咖啡而临时选择的调剂品而已。不过师兄和阿靓不知道，他们以为阿霖是钟意的，后来慢慢地也确实成了阿霖的习惯。

　　可惜那袋碧螺春早已经喝完了，阿霖后来再试着去买，但是怎么都喝不出当初的味道。廉价茶包和碧螺春的味道没什么两样，都是苦的，一路从味蕾苦到心里去。

　　NB的茶水间一天二十四小时提供热咖啡，阿霖随手从柜子里找出一袋不知道是什么口味的茶包丢进马克杯里，冲水。

　　再回到办公室时发现亮着的灯下站了一人。

　　“梁Sir，这么晚还不回家？”阿霖看一眼墙上的夜光挂钟，凌晨一点。

　　“你不也是。”梁Sir笑着示意阿霖手中端的杯子：“这是打算彻夜不眠了？”

　　“不是咖啡，是茶来的，我不钟意咖啡的。”阿霖走到他办公桌前顺手把马克杯搁桌角，低头放杯子时余光在桌面上扫了一眼，走前摊开的文件还是那一页。

　　梁Sir顺着他的动作不经意地在桌上扫一眼，摊开的文件夹立即就引起他的注意：“NB什么时候做起法医来了？”

　　“你说这个？”阿霖拿起文件夹，“是手下人下午刚交上来的，我还没来得及看。是旺角监狱死的那几个犯人的验尸报告。”

　　“犯人？是你刚抓的那群？”

　　“是啊，前几天突然跟我说食物中毒，也不知怎搞的，刚刚查起的线索又断了。”阿霖揉揉眉，看上去一脸疲惫，“我现在真的开始怀念师兄在时的日子了，跟着他做事我好歹能轻松一些。”

　　“年轻人，多历练啦，你师兄也是从你这个位置做起的。”梁Sir拍拍阿霖的肩，“华仔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别让他失望。”

　　阿霖嘴角扯了个笑出来，梁Sir看见他比哭还难看的笑，这才意识到这时候不应该提起华Sir让阿霖分心。

　　梁Sir说错话有些尴尬，看一眼时间也不早了，就打算先行离开，跟阿霖告别后转个身才感觉到自己脚底好像踩着什么东西。

　　他低下头去看，是一张照片。

　　梁Sir捡起来，“你掉的照片？”他随意地看一眼，就要把照片递出去的手僵了一下。

　　那张照片上是华Sir的结婚戒指。

　　“是师兄的戒指，立案证物来的。”阿霖接过来，翻了翻他桌上的文件夹，里边夹好的照片果然少了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幸好你捡到了，要不然我又得跑一趟证物科。”

　　“不过是坐着电梯下几层楼而已，大家都是同事，再去要就好了，相互理解啦。”

　　阿霖挠了挠后脑勺，笑的尴尬，“梁Sir你是不知道证物科的那群师妹们，”他夸张地打了个冷颤，仿佛证物科的人都是洪水猛兽，“每次去都拉着我问这个问那个，单身的就算，连结婚的也掺一脚。”

　　阿霖做个鬼脸，现在倒有些年轻人的活跃，“搞的人家丈夫找来要投诉我干涉别人家庭。”

　　梁Sir哈哈大笑，“小伙子有前途，不亏是华仔的师弟。”幸灾乐祸笑完后又收敛了笑容，正经说：“不过讲真的，你年纪也上来了，该找个人成家才是，要不然你师兄和阿靓怎么放心得下？”

　　梁Sir是真心劝他，阿霖也就做个好后辈，笑着点点头，“如果有合适的，我会的。”

　　“放心，我也会帮你物色的。”梁Sir走之前再调侃一句，拍拍阿霖，“走了。”

　　阿霖目送他离开，直到梁Sir走出NB办公区，他的笑意才缓缓冷在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眼中一片肃杀。

　　他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刚才还看的紧的文件资料被他看也不看当垃圾一样随手丢在桌角。刚泡的茶还热着，他吹开茶叶喝了一口，速溶茶包喝不出什么味道。

　　阿霖拉开上锁的抽屉，里边除了一个相框外，就只有一把警用匕首。是他每次出外勤时随身带的匕首，只有在任务前和任务后他才会特意取出来。

　　阿霖盯着匕首，半响后将它取出来用布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