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坦塔罗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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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听到响动，他看到斯派林的鞋和格兰妮的衣摆在走廊转角一闪而过，非常匆忙。
出了什么事了？
…
斯派林让他到储物间去找一个盒子，巴掌大小……杰森看向角落的杂物。
出现吧，请快一点出现…斯派林需要你…我诚心希望你出现…
在一张墨绿色的床帘下，一些微小的光芒从布料缝隙中散漏出来。
杰森松了一口气，扒开床帘，找到了斯派林所说的盒子，它正源源不断地发出灰白色的光，好像是尘埃堆满了阳光。
他有些费力地拿起盒子，手掌大小的盒子重量超出了他的预料，事实上这盒子非常沉。它发出的光亮不断地吸引人的注意力，哪怕目光聚焦在别处，也会不由自主地移回盒子。
这不对。
杰森赶紧把盒子交给了斯派林，斯派林两颊垂落的金发已经汗湿了。斯派林接过盒子后示意杰森出去。
斯派林把手放在格兰妮的额头上，那温度低得吓人，还有汗水。
他打开盒子，盒子没有顶盖，是生生撕裂的。盒子里面一片漆黑，光也照射不进去。斯派林把手伸进去，快速地拿出来，贴到了格兰妮的额头上。
帮助格兰妮的不是斯派林自己，而是消失的“古代”，祂还没有名字，祂没有为未来做过打算，但祂是三个聚合体中最年长的那个。
祂的力量更强大，过去的一切都是祂，“古代”。
但“古代”已经意味着祂永不会留下，过去的时间是慢慢消散的，但过去的力量却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斯派林做过一个残忍的决定，他加快了祂消失的速度，存下了祂的力量，将祂作为挽救格兰妮的工具。
当下与过去是息息相关的，因此过去的力量能帮助当下。
——“古代”的力量挽救“现在”的格兰妮。
他后悔吗？他有没有一丝愧疚，为了同类残杀？他从未将这件事对任何人讲过，也从未在格兰妮面前提起过。
这个宇宙的“古代”消失了，斯派林就把其他宇宙的古代拉到这里，假装这是一个意外，一个什么也不能解释的意外。
然后重复他对自己这个宇宙的“古代”所做的事。
加快速度，收集力量，在格兰妮不稳定的时候送出“古代”的力量。
斯派林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格兰妮也许猜到了什么，但不愿意问他。既然格兰妮不问，他也不会说的。
牺牲掉的“古代”没有完整的自我意识，也没有意识到生成聚合体的意义。斯派林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子，卑鄙无耻，但付诸以爱。
过去和现在哪个更重要？未来构筑于当下的基础。斯派林是不是真心爱格兰妮？这么说有些残忍，但值得问的是，斯派林有没有心。
来自过去的能量从盒子里转移到斯派林手掌中央，仿佛一层薄薄的黏膜，流动着，闪着微妙的光芒，也说不清颜色，只是厚重、平淡。
它们像光一样洒在了格兰妮的额头上，然后变薄、消失。
斯派林松了一口气，盒子在他手中闭合了，变成一个没有一丝缝隙的容器。
格兰妮有长时间清醒的意识已经是事情发生的第二个月后了。两个月里，格兰妮在“现代”与“未来”中跳跃，终于如从前一样，稳定在“现代”。
她看着床边睡着的斯派林。下午的阳光照在他金色的头发上，他那么好。
格兰妮的视线有些模糊，又不愿意弄醒斯派林。她瘪了瘪嘴，快速地眨动眼睛，想把眼泪蒸发掉。
-我看见了。
斯派林的声音出现在她脑海里。
哥谭的春天和其他城市的春天一样，犯罪率没有什么改变，蝙蝠侠和罗宾仍活跃在这座城市的夜晚。
男孩已经和斯派林到咖啡店里打工好几次了，这个想法还是男孩自己提出来的（“真的！我能帮忙的！”），斯派林决定让男孩在能彻底下地后在咖啡店当店员。
斯派林：“反正他也没地方去了，留着吧。”
男孩告诉了他们他的名字，叫杰森。
格兰妮发现杰森会做饭乃至做一些小点心时，对他的称呼变成了小甜糕，哪怕杰森本人性格并不甜。
他现在仍会想起蝙蝠侠和新的罗宾，也依然有愤怒盘旋，但他试着不去想这些，把注意力放在生活上来。他在咖啡店里做小蛋糕，帮店员姑娘给咖啡拉花……事情似乎都有了转变。
只有雨天，下雨的夜晚，他的肩膀和腿骨的疼痛会告诉他：别太高兴了，过去不意味着事情真的过去了，蝙蝠侠没有救回你。
格兰妮曾经告诉杰森，他所在的地方和他曾经生活的地方不是一个宇宙。她特别强调了一下：我知道你以前是罗宾（这个“以前”让他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这里的哥谭也有一个罗宾，是第二代罗宾。
那时他点了点头，对格兰妮说了谢谢，梦游似的转动轮椅会到房间。
这个宇宙的杰森·托德也会和他一样吗？他会不会也被小丑抓住？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仿佛自己的事情还不够似的；他也没有想要探寻格兰妮和斯派林身份的愿望。
生活回到了正轨，格兰妮和斯派林每天都在哥谭和哥谭周围的城市游玩，他们几乎将哥谭、布鲁德海文、大都会，还有其他一些小一些的城市都走了一遍，也知道了各个城市的义警故事。
按格兰妮的话说，这是“用双脚丈量土地”。
斯派林在布鲁德海文的夜晚显得有些心虚，格兰妮敏锐地察觉到这点，于是从哥谭市穿过时，斯派林就全盘托出了。
当斯派林无聊到长草的时候，他会到布鲁德海文来，逗一逗这个城市的义警。布鲁德海文的治安比哥谭好那么一点儿，但仍然有警匪勾结的情况（哪里都有），所以夜翼出现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我认为他就是第一代罗宾。瞧，第一代罗宾消失不久，夜翼就出现了。鬼才信这没有关联。”斯派林在公园的长椅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格兰妮不忍笑了笑。
“有一次我在拿走了坏孩子们的交易物品后，特别困，刚想回家睡个觉，那男孩就不知道从哪里
出现了，要我放弃交易。我猜他把我当成了坏孩子头头的哪个手下吧。我说不，我拿到的就是我的（格兰妮露出笑容），然后你猜怎么着？”
格兰妮配合地发出疑问的声音。
“我们打起来了，可毕竟我年纪比较大嘛，也不好欺负人，我顿了一下，于是我成功收到了夜翼技能攻击'大腿绞杀'——这名字还是从一些老坏蛋的嘴里听说的——我很善解人意地歪掉脖子倒了，顺便把那个交易物品移回了家。”
格兰妮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翘起了。
“你能想象那一幕吗哈哈哈，当夜翼从身上找什么测试超能力的道具时，我装死装得都快崩了。不过我没有崩掉当时'死人'的角色。”
斯派林眯起了眼睛，阳光落在他脸上。
格兰妮终于被逗笑了。
公园的人不算多，工作日的原因，只有一些老人和孩子在公园里。春天的植物已经有了细细小小的芽，青绿或嫩黄。
他们的声音很小，只维持在刚刚好两人能听到。于是远处的人们就只能看到穿牛仔裤的女孩被金发的男人逗的脸上绽开笑容。
多么美好的爱情。这是散步老人的想法。
然鹅斯派林突然抽风想要搞事的心思，藏在了他的梨涡中。
“兰妮兰妮，我们晚上出去玩，找一找那个义警好吗？”
“不好，虽然你讲的很搞笑，但我确定你装死装得非常像，那个夜翼绝不会怀疑你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这可是一个能把自己替换没了的神奇存在（白眼）。
“嘻嘻嘻嘻嘻嘻…”
格兰妮拉走了斯派林：“走了，去喝一杯果汁吗？”
斯派林：……好吧，可我还是会拉你出去的哼。
春天的果汁，常温也微微带些凉气。格兰妮买了两杯苹果汁，酸酸的，她分了一杯给斯派林。哥谭没有什么有名的特产，但仔细试一试，似乎每家流动商铺的果汁都挺好喝。
小巷的两旁能看到完整的夕阳，巨大的黄太阳沉入海底。抛开那些令人烦躁的、常常发生的恶性事件，单从景色讲，这是一个非常适合格兰妮这样的人养老的地方。
他们慢悠悠地走着，也不怕什么人会伤害到他们。
他们正经过哥谭最乱的地区的边缘，分叉的小巷深处没有灯光，夜色与墙壁的阴影中传来打斗的声音，不是你来我往的势均力敌的打斗，而是单方面发泄式的。
随后，一个流浪汉冲了出来，踉跄且是受伤了，他看到富裕人家的格兰妮和斯派林，想也不想地向这边跑。他身上的血腥味太浓重了，明显是被打的一方。
当他出现在灯光底下时，离两人还有两三米远，一半身子在岔路的阴影中。
流浪汉欣喜地看见有人路过。至少他不能单独死去，拖上两个人更划算。
他没有从阴影中跑出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了他施力的腿，流浪汉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他惨叫了一声，只是发出微小的求救，被拖回了岔路深处。
啃食的声音，越来越明显的血腥味，还有窸窸窣窣的移动声。
格兰妮抓紧了斯派林的袖子。
她看出流浪汉想求救，再不济让他们俩也陷入一些危险，但又是什么将他拉回去的？这不是正常现象，哥谭一些地区是很糟糕，但还没有到吃人的地步。
是什么大型食肉动物吗？
格兰妮和斯派林对视一眼，决定满足一下好奇心。他们离地几厘米，以免发出声音或弄脏鞋底。
岔路出乎意料的深，没有灯，墙壁斑驳。斯派林在前面，他是最先看到流浪汉的，只是这个流浪汉毫无疑问已经死了。一个几乎与地面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正撕扯着流浪汉的躯体。
那是一个人，是另一个流浪汉，但绝不只是饿了。那一定是生病，或者他是一个异常。他身上散发的腐臭味就像是鱼市场攒了整个夏天的垃圾堆。
斯派林看到了他的脸，但那决不能称为一个人类的脸，顶多有一个人类的嘴型，还是长满了牙齿的。
这个生物——不管他现在是什么——他以前是一个人类。格兰妮和斯派林都能从他原先生命的颜色中看出来。
他不是用听觉对现实进行判断的，因为格兰妮和斯派林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以他们的能力，空气都不会流动。
那就是嗅觉了。
格兰妮无辜地看着手中的苹果汁。
不明生物发出一声不是人类的吼叫，听上去像是野兽的吼声，他身躯紧绷，后腿准备发力。
完全是一个人形的野兽。
“失去意识。”斯派林下达了命令（或许他只是说出了未来）。
不明生物呲着满口沾血和碎肉的牙齿一头栽倒。
格兰妮贴心地捏了一个2×2（m）作底的方形盒子，只能从外面看进里面的单向盒子（格兰妮出品，世间仅此一家，质量保证）。不明生物被搁进了盒子。
“这个流浪汉，他的尸体要处理吗？”斯派林问格兰妮，这件事他只需要不到一秒钟就能完成。
格兰妮摇头，说：“有些流浪汉需要这些，虽然不好，确实不好。”她还是没有同意。
“好吧。”斯派林耸耸肩，“我想看看这个。”他用光洁的下巴点了点悬浮在空中、和他们等速移动的盒子。
格兰妮同意，她也挺好奇的。
月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楼顶飞奔，是黑漆漆的蝙蝠和彩色的小鸟。
“他们的活动是有周期的，今天晚上是一次，过了晚上十一点，从来不会早一秒，他们会有活动的。”沙哑的经过处理的声音是蝙蝠侠的。
罗宾嗯了一声，说：“我们是要去阻止他们，抓一个现行吗？”
“……希望是的。”蝙蝠侠停在一个小巷岔路旁边的楼顶。
“你闻到了吗？”罗宾说，他总是扬着的音调这回是向下的，“他们已经动手了。”
蝙蝠侠率先潜到岔路最深处，那里最暗，没有生命体征，不容易被发现。他向前移动，然后看到了那个死无全尸的流浪汉，以及旁边血迹不自然的被冲撞的痕迹。
“哇哦，这看上去，凶手在杀完人以后，不仅撕咬猎物，还被其他组织或个人撂倒了，最后强制被带离现场。”小鸟跟随着大蝙蝠，观察着尸体破损处的牙印说道。
蝙蝠侠沉默地记录信息，时不时对罗宾的见解进行补充。
有人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动手，很有可能是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刻闯进来。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他或他们都有能力控制场面，无声无息，不留一丝与他或他们有关的痕迹。
岔路没有监控，巷口的监控只有一个还能提取信息，当他们调取录像时，不出意料的没有可疑的人，进过巷子的只有一对年轻情侣。
这对情侣要么被杀害了，要么被带走了。
罗宾说：“为什么不会是恰好错过了？”蝙蝠侠盯着模糊的监控录像，说“它很残忍，很有凶性，不会放过路过的人。”
以前现场只留下残缺的不止一具的尸体，每一具尸体的内脏都被啃食了，留下了四肢和头部。咬痕分析很奇怪，同时具有人类和兽类的特征，唾液分析是……没有唾液痕迹。
这真是非常古怪。它具有智力，且足以令它在白天藏匿，周期性活动，又没有固定范围，速度快，警觉。
足以躲过蝙蝠侠和罗宾。
现在又出现一批令人完全没有头绪的，不知是敌是友的人。
格兰妮和斯派林回了家，直接到了小屋底层。小屋是格兰妮的，底层是地下部分的底层，由斯派林一手建造，是整个小屋科技最发达的地方。
斯派林曾对格兰妮说，这一层的规模足以媲美哥谭市政厅的大小，屋子周围——树林、湖——的下方几百米。
足够的深度，足够的安全，足够的隐蔽。
格兰妮表示了赞叹。
墙壁按格兰妮的喜好做成了浅红色，地面是斯派林的主意，他把地面做成一面星空，深色的背景和红、白、蓝随机分布的星星。
动效满分。
简直不像一个实验室和观察室应该有的样子，这应该是一个梦中的场景。
斯派林把盒子放在宽敞的实验台上，不明生物还没有意识，他们能够看到它静止时的外形。
格兰妮：丑，丑，非常丑。
斯派林：附议。
不明生物具有人形，头上有稀疏的毛发和坑洼不平的头皮，没有完整五官，嘴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二，鼻子很宽，眼睛小到几乎看不见，没有眉毛。
格兰妮挥了挥手，从天花板伸下来的机械手臂提起盒子，放到了观察室，同样只能从外面看向里面，没有接地的门，只有顶部的网格状窗口（斯派林出品，此时间段仅此一家，质量保证）。她让盒子消失，然后不明生物就展开了躯体。
斯派林默默挡住了脸。当不明生物还是人类时穿着衣服，但现在，它身上只有一些看不出原形的布料了。
它无疑非常强壮，不同于人类的强壮，它的肌肉分布使它看上去更像一个野生动物。
斯派林和格兰妮一样坐到观察室正面，他转着椅子，晃着双腿对实验室智能管理下达命令：“清洗观察对象。我受不了了。”他好困啊。
格兰妮啪的拍了斯派林一下，说：“精神点，或者我们明天再说。”
斯派林打了一个哈欠，站了起来，说：“走了。”他把脑袋埋在格兰妮的肩膀上。
“让它自然醒吧，明天下来。”格兰妮说。斯派林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坦塔罗斯（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