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鸟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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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妮扯着嗓子对楼下整理客厅的斯派林喊：“斯派林——冰柜里那小孩是你干的吗——”
斯派林疑惑地啊了一声奔上楼。格兰妮已经把那小孩拖出了冰柜，她还摸了摸小孩的脖子。还有气儿。
看到那小孩时，斯派林看上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和格兰妮一起把小孩移到了储物房里的干净床垫上。
斯派林花了几分钟烘热厚厚的床垫，此时格兰妮在床垫旁边仔细看这小孩。
说是小孩其实也不是很准确，这孩子看上去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黑头发，身体状况很糟糕，左脸上还有一个看上去似乎是烙伤的J字。她伸手糊撸掉了男孩头发上的冰碴。
“这孩子可不太好。”格兰妮说，而且他们都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进到他们的冰柜里去的。不过这不妨碍他们暂且留下这孩子，至少不是直接扔出去不管。
斯派林点头赞同，说先让他暖和着，这床垫至少会热腾一整天。
格兰妮和斯派林极其默契地栽到床上。格兰妮甚至是直接根据网路“抽”出睡衣套在身上，就睡着了。
斯派林醒得比格兰妮早，他悄无声息地起床，掖了掖格兰妮的被子，转身去储物间查看那个小孩的情况。
他似乎发起了高烧，两颊不自然地红着。斯派林蹲下身，小声说：“嘿？男孩？醒醒，你得去洗一下，你发烧了。”
那孩子没有醒，但是看上去要醒了。他的手指痉挛着。
斯派林等了一会，看他没什么动静，于是本着一颗仁爱之心（格兰妮：……）一把抱起了男孩。
他还贴心地避开了男孩身上的伤呢。斯派林高兴地想到，格兰妮会高兴于他照顾人方面技能的提升的。
这男孩浑身是伤，看上去经历了非常糟糕的事情。斯派林把男孩带到了浴室，接了一盆热水。他撕开男孩身上的……护甲？还是什么其他的，配色有点熟悉……但怎么可能？这都是陈旧伤。
斯派林把沾满血迹和灰尘的护甲卸下来，将男孩平放着。这样男孩身上的伤痕就更明显了。
他处理好那些外伤，技术意外地好，没有出任何错。雪白的绷带几乎布满了男孩整个躯体。
“天哪……”浴室门口传来格兰妮小声又心疼的惊呼，“什么人会这样对待一个孩子？我敢说他甚至还没有成年！”
斯派林回过头，看到格兰妮在门口，他把随手套上的棉绒外套搭在格兰妮光/裸的肩膀和手臂上。格兰妮披着浅色的热乎乎的外套，和斯派林一起站在那男孩身侧。
“我们得看着他，直到他好彻底为止，我们不能不管他。”格兰妮对斯派林说。斯派林嗯了一声，扣着格兰妮的手。
过了一会，可能有一个小时，男孩突然抽搐起来，尖叫着醒了过来。格兰妮想说点什么，男孩目无焦距地看着前方十几秒，就又晕过去了。
“好吧，我们得知道他受了什么伤。”格兰妮说。
斯派林点点头，说：“髋骨骨裂，断掉的右脚踝没有得到妥善治疗，严重的脑震荡，多处撕裂伤，严重的淤痕，大腿灼伤的轻度感染，和左脸颊的烙伤。”
格兰妮挽紧了斯派林。
直到早上太阳出来，男孩都没有醒过来。格兰妮和斯派林坐在旁边小客厅的沙发上，格兰妮靠着他，整个人缩进斯派林的臂弯里睡着了四五个小时。
斯派林去厨房烤了几片面包，涂上蜂蜜，热了两杯牛奶。
“斯派林？你去了厨房吗？”格兰妮轻声说。斯派林拿着盘子走到小客厅里，把盘子搁在茶几上，端起一杯牛奶抿了一口，也递给缩在毯子里的格兰妮一杯。
杰森在一片温暖的黑暗中，他感到惊恐。他怎么了？什么都没有，小丑弄瞎了他？他动不了…没有湿冷的感觉…布鲁斯找到他了吗？
他拼命喘着气，感到胸前的压迫。杰森睁开了眼睛，盯着黑暗中空白的墙壁。
小丑做的最糟糕的并非生理上的痛苦，而是他再也无法摆脱这恐惧。
真是很大的进步啊——你看起来比之前好看多了，相信我！另外，现在如果我把你弄丢了，不论谁捡到你都会知道该把你还给谁啦！
杰森畏缩着痛苦地喘息，他想动，即使直起身子会让他立马疼晕过去——他还活着吗？小丑终于把他杀了吗？在烙下那个可怕的J之后？
痛苦冲击着他的身体。有人在说话。
是布鲁斯吗？他终于发现了他，来救他了？
“…我们不能把他送到医院。”
谁？不是布鲁斯……他终于从那地狱逃离了吗？
“去看看他吧。”另一个声音说。
杰森突然抖了起来，他感到恐惧——两个不认识的人在这里，他不能动弹，他们也会像阿卡姆里的人一样吗？他大口地喘着气，胸口一阵疼痛，还有喉咙，每一口吸入的空气都像是沙子一样摩擦着他的嗓子。
“他是不是需要水？”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是哈莉……她的声音比哈莉稳定多了，那么是谁？他还是看不见……他们如果不是没有开灯，就是他真的瞎了。
一阵脚步声离开，还有一个呼吸在他身侧，非常近。现在他可以说自己是瞎了，他们没有开灯。
“嘿，男孩。”格兰妮说，她不确定地坐了下来，“没事了，你可以不用睁开眼睛，好好休息，睡一觉，我们会帮助你。你别怕了。”
斯派林端着一杯温水回来了，格兰妮接过来，极其小心地托着男孩的下巴把水一点点地滴了下去。幸好男孩的牙齿没有紧紧咬在一起。
男孩看上去非常不安，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痛苦，他看上去想要起身。
格兰妮伸手，将床垫前面稍稍立了起来，固定住。斯派林不赞同地看着男孩。
-兰妮，你没必要做这么多的。
-但…你看他还那么小，他还是个孩子，这些不应该由一个孩子来遭受。
-下次我来，你得留着你的力量，我看到它们在减少了。
-喔…你想到了以前消散的那个？那是注定的。别担心，我还是进行时，没有那么快的。
-下次我来。
-…好吧，你也别仗着自己是未来时就什么都不怕啊。
-我还是有怕的事情的，兰妮。
-…闭嘴吧呆子。
-嘻嘻嘻嘻嘻……
-……回归本性了是吧。
格兰妮啪的在斯派林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嘶你太狠心了呜呜呜…”斯派林把胳膊搭在格兰妮的肩膀上假装哭泣，另一只手挥了挥，床垫抬高，温度变得适宜。
男孩终于清醒过来，他现在确定这两人没有恶意了，他的嗓子仍然是沙哑的：“这里是哪？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要做什么？”
“你一下问这么多我可记不住。这里是家，现在是白天，我们要帮你。”斯派林挽着格兰妮说。
这相当于什么也没说。
“别听他的，”格兰妮说，“你在哥谭郊外的，我们的家里。现在嘛，冬天。”
她之所以不担心男孩会带来危险，最大的原因是男孩什么也做不了。
就算他痊愈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杰森终于知道他在哪了，他确实已经离开了阿卡姆，可是怎么做到的？还有时间，对，时间，他还记得阿卡姆有些地方的闷热。怎么会是冬天呢？
他身边的或许是一对夫妇，但问题是，他们怎么找到他的？他们知不知道他的身份？还有布鲁斯……那个新的罗宾。
男孩还想要说话，但仿佛突然哽住了一样，他的肩膀开始抖动，然后是整个身子，他摇着头，好像刚刚说话的勇气已经透支。
“天哪，你，你躺下，躺好了，你要喝水吗？不你现在不能动，躺好了！”格兰妮有些慌张。
男孩看上去更不好了，他试图把自己挪一下，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既困惑又痛苦。
斯派林划了划格兰妮的手心，“听兰妮的，躺好了，男孩。”
一种无法反抗的力量将男孩压回了床垫，这是斯派林的功劳。
“然后，好好休息。你手边——就是床边，有一个铃，受不了了就把它拨到地上，会有响声告诉我们的。”斯派林说。
“别那么冷酷嘛，我还是看出了你的温油的。”格兰妮“悄悄”地说。斯派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拉着格兰妮的手。
后面的几天里，杰森可以在轮椅上慢慢地四处走动。他没有用那个自动操作杆，他用手滚动轮子，这样…他还不是完全没有用的。
杰森现在知道了帮助他的不是一对夫妇，甚至也不是情侣，这真是奇怪。他们给他找来了一些书看，还用一个架子托着书，以免碰到伤处。
金发的叫斯派林，棕发的叫格兰妮，他们非常好心，尽管表现的方式不大一样。
哥谭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的人在？
他常常想起布鲁斯，只觉得困惑又迷茫。他用心找他了吗？他真的想找到他吗？罗宾制服的护甲不知道被斯派林收到哪里了，没有任何消息哪怕一点，告诉他布鲁斯有试着去追踪他制服上的信号。
或许那追踪器早在阿卡姆就被毁坏了呢？或许这里没有足够的信号……也或许布鲁斯没有费心找他。杰森又想起了那个新的罗宾。
那个胸前带着R的、陪在蝙蝠侠身边的罗宾，蝙蝠侠有了一个新的罗宾，是吧？当小丑把照片给他看时，他是怎么想的？
他想要借此摧毁他的精神吗？他做到了吗？
“你又在想那些不太好的事情了，”格兰妮在走廊升降梯旁看见这个男孩，“想想好的、高兴的事，愉快的情绪有益于你的康复，男孩。”
他现在还没有告诉她名字，格兰妮也没有太大好奇知道，当男孩看向空气中某处时，像是一只怎么也飞不起来了的小鸟，翅膀上都是血。
斯派林凭空出现在格兰妮旁边，吓了她一大跳。他说：“别想了，你可以看看书。我们没有什么恶意，也没什么目的。难道你希望我们直接把你丢出去不管不问吗？”
“斯派林！”格兰妮有些愠怒地杵了杵斯派林的腰，“怎么这么说。”
斯派林耸耸肩。
“好吧，呃，要不我们去趟市中心吧，买点东西回来，你也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顺便看看哥谭的变化。”格兰妮说。其实一点变化也没有。
斯派林哼了一声。格兰妮挽起斯派林的手臂。
“好啦，还有一点西红柿和糖，你知道的，糖西红柿什么的。”格兰妮拉着斯派林奔去了厨房，把时间留给一个翅膀折断、摇摇欲坠的小鸟，他需要空间和时间。
他们已经问过男孩的意见，他的家人似乎对于他的失踪没有施以注意。格兰妮提议让男孩康复以后若还愿意与他们做朋友，可以为她介绍介绍哥谭。
斯派林当时听到这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没两天就被格兰妮识破他一直在哥谭周围的城市浪，对于哥谭的了解他也只比格兰妮多那么一点点而已。
当天晚上，格兰妮在又厚又暖和的被子下杵了杵斯派林：“我们算不算是无业游民啊。”
斯派林：“……可能是吧。你要工作吗？还是在这里继续学业？”
格兰妮哈了一声，说：“算了吧，我不想再跟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却认为自己很明白的人打交道了。”
“嗯，”斯派林提高了加热功率，接话说，“其实我在市中心还有一家咖啡店的……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将那作为生活的消遣。”
“没想到以前你还开过咖啡店。”
“是啊，都快忘了，基本不管事。”
“晚安。”
“晚安。”
过了几天，斯派林拉着格兰妮开车去了市中心，天气晴朗，仍然是寒冷的，没有一丝风。
咖啡店与韦恩塔隔了两栋楼，人流不算少，生意也因为价格和质量而吸引众多上班族。
格兰妮无语地看着店名那个光秃秃的“COFFEE”，斯派林嘿嘿笑了几声。
她推门进去，柜台的店员小姑娘问：“要来点什么？菜单在这。”她指了指桌子，随后看到了斯派林，“咦老板你今天怎么来了？”
斯派林绷着嘴角点点头，拉着格兰妮买了两杯零度拿铁，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咖啡店里的温度十分舒适，一些办公人员把电脑提到这里，买一杯咖啡，呆一个下午。
“哇哦，看上去真不错。”格兰妮在他对面端正地坐着。斯派林察觉到格兰妮的心情不大好，却不知道为什么。
“呃…要加糖吗？”斯派林隔着桌子握着格兰妮的手。
“不要，说说正事。”
斯派林挺直了后背。
“那男孩，我看到了，你也看到了，对不对？他的颜色不一样。”格兰妮说。
斯派林点头：“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活人。我查看了那个冰柜，那就是一个普通的冰柜。”
“那你还那么凶。”格兰妮说。
“别让他太依赖这个宇宙的任何人，他总会回去的，他也必须得回去。不然要不是另一个宇宙撞过来，就是他自己消亡。”
像…那个“古代”一样。格兰妮还记得以前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和他们一样的时代聚合体，留念这里，最终强行拉回去时只留下了原来的一半还少。
一个时代聚合体都这样了，更何况一个没有任何超能力的人类？
斯派林的做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斯派林，你知道‘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吗？”格兰妮说。斯派林嗯了一声。
“我觉得你就在这么做。”
“我没有。”
他们不甘示弱地直视对方。
直到一个姑娘的声音插/进来：“请问需要新上市的蓝莓麦芬吗？还有其他口味的，比如巧克力……”她的声音渐渐变小。
天啦，老板娘看上去好凶qwq
格兰妮忽的放松下来，她对想往后退的店员姑娘露出了一个笑容，说：“一个蓝莓麦芬，一个巧克力麦芬，谢谢。”
是她最近不稳定了。从前她刚刚出现时，大概也是这个样子，易怒，不善于控制自己。
可是发生了什么？
格兰妮心里突然感到慌乱，仿佛有人用锤子在巧克力蛋上敲了一个凹陷的、爬满裂纹的洞。她大口呼吸起来，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咖啡店具有的香味灌进她的肺里。
她看到了荆棘，蓝色火焰包围的灰色荆棘，黄色的巨大太阳，火焰映照下抖动的天空。这么眼熟，这么真实。
斯派林快速站了起来，托着浑身都在抖的格兰妮的手臂。
“深呼吸，慢慢地呼出…深呼吸…”他的声音微不可查地有些发抖，但仍然是镇定的。
店员姑娘想过来，但斯派林把格兰妮放在自己的阴影下。
格兰妮死死地抓着斯派林的袖子，手指因为用力而泛出了白色。
“我们回去。”斯派林说。
他们消失在了角落里，唯一注意这里的店员姑娘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后对自己瞪着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感到疑惑。
斯派林带着浑身都不太好的格兰妮回了房间，他搀着格兰妮，她的脸颊都在抽搐。
轮椅的声音，男孩在房间门口探出了头。
“别随意窥探别人。如果你有用，过来帮忙；如果没用，别打扰我。”斯派林示意男孩去储物间——也就是男孩现在住的房间，找一个盒子。
“很好找到，巴掌大小，必须诚心希望它出现，然后它就会发光，告诉你它就在那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鸟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