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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玄武2 ...

  •   李广醒来后第一眼看见面前人的容貌与自己梦境中那个人重叠,下意识地一把将她推开,双手撑着粗糙的地板向后挪了一定距离,然后警惕地盯着她。
      “你要不是个女人我现在就会杀了你。”他说,努力维持着镇静。
      花流萤被推得一个踉跄,站稳后听见他说的话,面露难过:“你讨厌我了吗”
      “不是讨厌你,是恨你,恨不得杀了你。”李广冷冷说,“你最好快点消失,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不去伤害你。”
      “我可以解释,十八年前我不是有意伤害你的。”
      “滚吧,我不想听。”
      他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冷硬的脸庞转向另一边,不去看她。
      她委屈地看了他一阵,最终,选择妥协,咬咬嘴唇,无奈离开。
      ……
      花府,客厅。
      三人坐在一张红料大圆桌旁,两两相邻,面对一桌珍馐佳肴,气氛诡异。
      沉默了许久,花流萤终于放松板着的脸对余歌康泽说:“之前多有得罪,请多担待。”
      余歌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康泽则连忙摆手:“嘿嘿,没事,我们的胸襟是很宽广的。”
      花流萤淡淡睨他一眼:“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康泽尴尬地挠头。
      不久前,花流萤离开李广住处时,给了他和余歌使了一个眼神,他们迫于淫威,来到她家“做客”。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们,她没有恶意。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李广的”花流萤嚼一口菜问。
      “三天前。”余歌诚实地说,然后把三天前遇见李广的前后始末说了出来。虽然说得很混乱,还有些前后不对头,但花流萤靠着自己强大的领悟能力,大概听明白了。
      听完后她放下筷子,点点头:“我就是他口中那个要千刀万剐的仇人。”
      余歌:“!”
      康泽:“!”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一定因为惊讶而眼睛大得像铜铃。
      他努力将自己的下巴合上,问花流萤:“那李广知道了”
      “刚才我告诉他了,他很生气。”花流萤面露愁苦。
      废话,知道你是仇人,不生气才怪……两人心想。
      “其实我觉得,他没拿刀来砍你,已经很不错了。”康泽尤其耿直。
      余歌忍不住戳戳他,要他不会说话就闭嘴。然后清清嗓子,试探性地,问花流萤:“当年你究竟为什么要伤害他”
      “我没有伤害他,我在救他……”顿了顿花流萤又说,“准确来说不是救他,是逆天而行为他续命。”
      两人再度震惊。
      “他那时候才七八岁,阳寿却已经到了尽头。我从黑白无常那听到这个消息后,于心不忍。于是用还阳秘术先把他杀死,再将他救活。这样,他就能脱胎换骨,生命不再受天的控制,可以继续活下去。”
      “……”
      “那你夺他玉佩干什么”余歌追问。
      “玉佩……”花流萤仰着脑袋想了想,突然一个激灵拍手,“啊,那个啊,当时我想的是,我与他有缘相识一场,缘分不浅,怕自己一去几十年,他把我给忘了。所以就从他身上拿一个信物,方便来日遇见相认……你们知道的,他那时候穷得响叮当,全身上下只有一块玉佩勉强能称得上是信物。”
      两人:“……”
      康泽的目光从某个角落移到花流萤身上----她回花府后换了身打扮,水蓝色的长衫变成玄服,浅色的云纹腰带变成了朱红色的纯色丝绸质地腰带。还插了一根朱红色的蛇形簪在发间,其余未扎起来的头发随意地落在双肩。整个人看起来华贵庄重,与不久前赏花会上的清雅形象大相径庭。
      “你懂得变换容貌,认识黑白无常,还能让人起死回生,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小心翼翼地问她,其实他以为她是妖孽,但不敢直说,怕自己小命不保。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玄武是也。”花流萤面带骄傲地说,眼神中包含不屑高傲。
      康泽下巴又掉下去了:“玄……玄武!天之四灵之一,玄天上帝,北方之神----玄武!”
      “不错。”
      呆滞许久康泽对她说:“那你应该是我遇见咖位最大的大佬了。”
      “怪不得伏邪幡对你没有用。”余歌接着感叹。
      有仆人撤掉未吃完的菜,端上来新的菜,什么顺德楼的烤鸡,知味斋的红烧狮子头,龙井虾仁,还有早上从渔民那里买来做成的鲫鱼汤……香气四溢,引人垂涎三尺。
      “你们别愣着,吃啊。其实,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们。”
      听到此言,两人原本举起的筷子僵硬地停留在了半空中。
      “三天后赤姻城会举办一年一度的天灯节,那天晚上,戌时,带李广到春波桥。”玄武笑着说,“作为报酬,我可以答应你们一个要求。”
      余歌脱口而出:“你能帮我们找到优昙婆罗花吗”
      玄武挑挑眉,狡黠地凝视面前两人:“我活了几万年,才见过两次优昙婆罗花,而且还都是在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状态下。你们找它做什么”
      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坦白,犹豫地沉默。
      “罢了,你们找它做什么我不关心,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们它在哪,不能保证你们一定能得到它,你们还做交易吗”
      两人猛地点头。
      于是,三人之间的秘密约定就此达成。

      三天后,天灯节。天灯节的一些习俗和现在的农历三月三鬼节相同,例如吃扁食,放河灯等等,但它和鬼毫无关系,也没有鬼节那么多忌讳,是人们约定用来庆祝丰收,向上天祈求美好愿望的日子。
      灯火通明,运河花灯,柳树青石桥,李广站在春波桥上,看见月光的银辉落在微微波动的运河,映出一片碎银似的光亮;而与河水相连的桥墩上,刻着一行行云流水的字-----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再远处,是灯火通明的酒家客栈,男人女人的嬉笑声从里面不断传来,飘来一阵甜腻的脂粉香,其他地方也非常热闹----与形单影只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好似听见一阵低沉急促的喘息声,在感受到自己脚下的异动后,低头一看,看见一只小黑狗正趴在自己的脚边,舔自己的鞋。
      “……”
      “你是谁家的乱跑出来,找不到家怎么办”他正想抱起它,忽然瞥见缓缓走向自己的一双脚,停下了动作。然后再度抬头,看见易容成花流萤模样的玄武朝自己走来。
      “你来做什么”他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冷似冰霜。
      “来解释误会。”
      “你不相信我会杀死你,是吗”说到我字的时,他没能说下去。因为玄武突然冲上来把他的嘴巴捂住了。
      “你听我解释,解释完我就放了你,你现在……应该动不了了。”看着他骤然僵硬的身体,玄武有些不好意思。
      李广翻了个白眼。
      “你一定记得很清楚,十年前,你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我假扮成了一个壮年男子……”接下来不长的时间里,玄武缓缓地,清晰地将十年前的事情的真相,说给他听。像是一脉涓涓的小溪流,先是在他的四周徘徊,最后缓缓流入了他心间,一点点地,将他内心的怨恨消减。
      说完后,她似乎还带着愧疚,放开了李广,却不敢直视他,只沉默。
      而李广被放开后,嘴角抽了抽,表情一言难尽。
      嬉闹声不断传来,两人却仿佛没听见,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直到那只小黑狗又动了动李广的裤脚,他才恢复。他很多很多的话想要说出,但是,他纠结又纠结,最后也只憋出一句:“你有病啊”
      “啊”玄武闻言抬头看他,不明所以。
      “你没事假扮什么高冷深沉的老男人,很好玩吗?”
      玄武不敢说当时她的确是因为好玩才易容的。
      “不好意思。”她说。
      小黑狗得寸进尺伸出舌头舔了舔李广的脚踝,李广这突如其来的湿热吓到,原地崩了三尺。
      “连你也欺负我!”他骂。
      玄武:“……”
      不久后,两人一起趴在了桥栏杆上,任风吹衣衫。
      李广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无聊的人。”
      玄武说:“对不起,你应该很想掐死我吧。”
      李广睨她一眼:“我一个大男人难道会欺负女人吗”
      “我不是人……”
      “你多大了”李广问。他忽然很好奇,眼前这只不知道是妖是鬼的东西,十年前装扮成而立的年纪,十年后又摇身一变,成为十八如花的年纪,实际年龄究竟是多少。
      玄武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有一个长寿神的称号,她抿抿嘴,斟酌一番后说:“反正比你大。”
      李广好奇地打量她:“那你原来的样貌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真身是龟蛇的合体,非常地巨大。虽然我没看过自己真正的模样,但我觉得自己不丑。”
      “……”
      “对了,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玄武说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枚圆润光滑的玉佩递给李广,“物归原主。”
      李广接过后看着自己手中那块让自己日思夜想的如意玉佩,不由得眼底一湿。
      “谢谢。”他颤声说。
      玄武见状,又不好意思了。
      这时,一艘狭长奢丽的花船从桥底驶过,逐渐映入两人眼帘。船头,站着几个穿得靓丽,风情万种的女子。她们热情地招着手中的帕子,扭动着婀娜的身段,对桥上的李广呼唤:“来呀,公子来呀……”
      李广虽然长得魁梧,看起来成熟,但实际上对男女之事就是个生瓜子,一概不通。被船头的官妓简单撩拨了几句,就羞得面红耳赤,捂着脑袋不敢抬头。
      而玄武侧脸看见他通红的耳廓,脖颈,以及绷紧起来的腰身,不知为何,心动了。
      意识到自己的心理活动后,她猛地拍自己的脸,极力遏制着情动,让自己清醒。
      李广听见她拍打自己脸庞的声音,疑惑地抬头看她:“你在干嘛”
      “打……打蚊子。”
      “哦……我怎么没有感觉到有蚊子。”
      当夜他们很晚才回去,李广提出要送玄武回花府,被她婉言拒绝后,只好作罢。
      吃过饭后他躺在自己不大不小刚好够容身的床上,呆呆地看着破陋的墙壁,思绪不由得飘飞到十年前初遇玄武时的那个冬天。
      当时的玄武是而立年纪男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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