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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旧事 ...

  •   门的后面又是一扇门。

      我的心脏骤然抽紧,这犹如烂俗恐怖片中的场景在现实中出现依旧叫人心生恐惧。

      外面依稀可听到火锅店内人声鼎沸,客人们在谈天说地,似乎人间与我只是一门之隔。

      “小姑娘你在做啥?”后面出厕所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阿姨和她二十多岁的女儿。
      老阿姨走前面没什么反应,嘴里嘟囔了一句:“现在的装修真叫人看不懂,好好个厕所修了两扇门。”

      她正要推,被她女儿拦下来,“妈,刚才我们进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啊?”

      这做女儿的也很无奈,“你记性又不好了,才刚刚进来的,门长什么样子忘了?”

      老阿姨有些懵:“哦哦,我脑子坏掉了,你妈记性又不好了,你看我就回个头就忘了……”

      被她们这样一打岔,我反倒冷静了下来。

      这位二十多岁的女子也着慌了,只是有时人多了,心神勉强稳定了下来。过来问我:“小妹妹,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就刚洗完手我拉门出去就这样了。”我答道。

      老阿姨胆子倒大,“你们两个小姑娘怕什么怕,说不定人家就是装修了两扇门。”就要过去开门。

      她女儿自是说什么都不肯,把老太太劝回去,宁愿自己去开门。

      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老阿姨还在后面催促,嫌弃我们两个小姑娘一惊一乍地搞事:“自己想多了,哪有什么怪事。”

      年轻女孩只能硬着头皮去开门。

      开门后,室外灯火通明,还是原本的那个大厅。火锅店的气氛热烈,客人们都在大声说笑。

      大家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老阿姨道:“看吧,啥事儿都没有,走了啊。诶,你怎么还不走?”

      她女儿在前面僵住了。

      “你怎么还不走啊?”

      “妈,你知道外面是个什么地方?”

      老阿姨不解,凑过去看,差点心脏病没发作——那些客人一个个长着墨鱼的脑袋,两只眼洞空洞可怖,桌上一盘盘的菜肴不是牛羊肉海鲜,而是鲜血淋漓的内脏。
      虽然我那时不过一个中学生,也没见过人体解剖后的器官,但心脏还是认得出的。那一盘盘摆着的就有人心脏。

      老阿姨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泛青地要往里间逃,嘴里还骂骂咧咧几句家乡话,意思翻译成普通话差不多就是哭爹喊娘。
      她女儿倒是当机立断,直接把两道门一起关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开始大喘气。

      过了几分钟后大概她平复下来了,问我:“小姑娘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其实挺同情她们俩,好好上次厕所,被我连累了。
      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重叠空间的能力,全是在后台运行的,连我自己都不可控。前几次不过自己受累,这次还连累到了他人,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想着等回去了,就算要和合作社扯上关系,都要想办法把自己身上的问题解决。

      不过就现在而言,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为好。

      那家女儿过去去安慰她母亲,这老阿姨刚才看着能干又厉害,现在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她女儿直接抱住了她一声声唤她安慰她,这才恢复了神志。
      恢复了神志后,老阿姨就开始哭:“丹丹啊,你说我们是不是撞邪了,这要怎么办啊?”

      其他现实中的事她几十年的经验下来自有应对方法,遇到了超自然事件,再有经验的人此时和孩童也无甚差别。

      她女儿自也是没法,能说些个什么?报警,警察会管抓鬼?喊人,外面的东西能不能叫‘人’还两说。就算按常人的想法,觉得现在是“撞邪”了,现场想找个大师做法和尚念经的也是没法的。

      此时也就唯有人多,大家能抱团取暖。

      老阿姨倒是因此想到了什么,“丹丹,上回不是你叔给你求了个开光的金佛,你试试看,能不能辟邪?”

      姑娘也有些犹豫,就算有用,可她要怎么用?

      她翻开了手机,果然信号全无,连急救电话都打不通。

      我倒觉得现在打不通电话比打得通好,打得通的,谁知道是打给了谁。

      大家静默着,老阿姨毕竟上了年纪,靠着水池边坐下,三人大眼瞪小眼,密闭空间久了,人不免就会多想,比如,“你这小姑娘是哪儿来的?”

      她这不客气的空气让她女儿有些尴尬,“妈,人家也是来吃饭的,你管人家哪儿来的。”

      “不是呀,我现在越想越奇怪,怎么感觉你像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老阿姨怒瞪我。

      人在对客观条件无力时,自是会找原因,会要一个发泄口。
      通常因特殊情况被困住的几人,到后来都会有互相怀疑的心态。

      她这么说,她女儿也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看这对母女俩警惕的眼神,倒像是在觉得我就是那个引起一切异常的“鬼”。

      “老家一些故事里,河鬼就是站河边一女的,人家看了好奇跟过去就被带到水里去换命。”老阿姨道。

      我倒没有生气,只是听了这样的说法好笑。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确是那个引起一切异常的人。

      “要么用金佛试试?”她女儿也在犹豫。

      一边取出金佛,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到我面前,最后贴到我身上。
      当然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两人惊奇道。

      我也是哭笑不得,“我应该要什么反应,被三昧真火烧死变出原型?我本来就是人呀。”

      这倒显得她们迷信的那一套很可笑了。

      两人有些讪讪,女儿嗔怪了母亲一句:“你又看错了,人家小姑娘也是吃饭来的客人。”

      她母亲道:“诶对,我脑子又坏掉了,年纪大了开始老年痴呆了。”

      她两人说着话,虽在互相责怪,但态度亲昵,可以看得出做女儿的极护这老太太。这母女俩感情之好实在让人羡慕。
      或许她们只是很普通一对母女,但不知怎的叫我嫉妒了。有时看着别的母女,我也不时会想到尤利娅,如果她还活着,她会不会……

      应该是不会的。即便在事故发生前,她也从没对我有过好脸色,有时我看着她就像是看一个耻辱。这是很多年后我自己成为成熟女人之后才明白的心态,如果是心爱之人的话自是愿意生下他的孩子,但如果那个与自己结合的男人让自己作呕,给那种人生孩子,真是让人恶心至极。明明是亲骨肉,却要看到他身上另一半令人作呕的血脉,这种心情令人纠结。

      事实上父母双方,我还是偏向于母亲的。虽然他们都没对我尽过责,虽然父亲偶尔为了造人设还会对我有些虚伪的优待,虽然尤利娅见我就是打骂不当我一回事,可我心里依旧是偏向于她。或许是在很小的年纪我就觉得父亲婚内养小三这件事更令人不耻些。
      所以即便是有了“母亲设计杀害父亲”这样的预感,我依旧不恨她。甚至想着,如果希望还能有机会再见。

      “那我们怎么办?”老阿姨问道。

      这里能主事的成年人看来也就那姑娘了,老的老,小的小,她自觉要背起些责任来,便说:“等吧,我们刚才也就进来几分钟,外面不可能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全部客人都换了样……以我看,要不就是我们都中了邪了。听说过许多鬼故事,就这么出去的倒被害死了。坐等着的,就又回去了。再说了,我们都那么久没出去了,我爸在外面不还急死?”

      老阿姨也点头:“是的,他会来找我们的。”

      我被她们一说,也心想,我这么一直不出去,伦叔他们也会有察觉的,总会来搭救我的。我等在原地倒是没危险,自己乱走倒要出事。

      按照鬼片逻辑,多做多错,好奇胆大的最后都要作死。

      时间长了,反倒是老阿姨最先松懈了下来,她用纸巾把水台擦干,从包里拿出报纸每人发了一张,跟我们说,站着等多累啊,还是坐下等。

      我还是难得和这年龄的女性有这样长时间的接触,在我的家庭生活中是没有“母亲”这个角色的。而其他年长的女性也就是在学校里接触到年纪大的女教师而已,课堂上的教学自是和生活中不同。对“中老年妇女”更多是一个固式印象,蛮不讲理、倚老卖老,不是广场舞扰民,就是跑到国外去抢金……新闻报道里,大妈就是没素质又蛮横不讲理的代名词。

      我拿着报纸愣愣的,她女儿倒跟我说:“小姑娘,别慌啊,左右是等着,反正现在这里也没人,你别嫌样子难看。谁知道要等多久了,自己总要让自己好过一些。”

      她母亲接上:“是啊,事情都发生了,哭也哭不出来。站着也是等,坐着也是等,有的让自己好过点是一点。”

      她们这番极有小市民生活哲理的话往日我是听不到的,此时听来倒有些意思了。

      这样坐了半小时,老阿姨打开了全民K歌开始旁若无人地练歌了,而她女儿一脸不好意思:“我妈退休了就参加老年大学里的唱歌班,你不要在意。”

      我也只好客气地说:“没没,阿姨精神挺好的。”

      说实在的,真有什么鬼怪的话,在老阿姨咿咿呀呀吊嗓子吊不上去唱低音跟感冒鼻子塞住的歌声里,也该去投胎了。

      终于,就当我听着老阿姨的练声昏昏欲睡时,突然听到了一阵铃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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