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来访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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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挂断电话后有片刻的犹豫，好像怪物还是我引来的。
但也就是念头一转，那也不是我主动去召的，再说刚才我也不算完全没理——从始至终不表示身份，也每一句落实下来，万一是陌生人来冒充呢？
然而要往深处说的话，就是当时我对合作社是持有否定意见的。
这是件对其他人而言不太好理解的事，明明我身边的人都牵扯其中，我许多时候也无可避免与之接触，然而我却并不准备加入这个组织。
可能是它在这一次事件中给我的印象实在不佳。
挂断电话大概又过了三五分钟，伦叔又回打过来，无奈地讨好：“别和她生气，她就是说不来话。”
“我生气什么。”我说道：“该生气的是她呀。”
伦叔竟是忍不住在电话对面笑起来，然后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俩都是小祖宗。”
“别把我和她相提并论，无冤无仇又素昧平生的人，怎么就这么给人没脸？”
“你也说了，素昧平生，她刁难你干什么？她平时就这么个脾气，见谁都这么说话的。”
“那就是她的道理了？平时一直脾气不好说话难听，所以她对人说了难听的话反倒是特权了？那我们大家都说话难听点，大家都别讲理了。”
“你啊……”伦叔无奈道：“真是青春期逆反严重了。既然你知道无冤无仇也没利益冲突的，那你怼她有什么意思？有好处？怼赢了多给你钱了吗？”
“……”我嘴上依旧不肯放，“怼赢了我心里痛快。”
“你现在像痛快的样子了？好好，反正你人大了主意也多了，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她其他说得不对，叫你去接应一下，倒是没说错，万一怪物流窜开了，也不是个事啊。”
“可我也怕啊，叔，我是你侄女啊，当我逃出来很容易吗？我也虚的啊……”
“不虚不虚，来的同志可强壮了，你见了就知道了。”
我想了想也同意了，到底我觉得是我把那怪物召过来的。不过又觉得伦叔的话有哪里怪。
“可我排队拿着号呢。”
挂断电话，有些不甘心，一路出门，到了后面队伍的地方，和人换了号，换号的人只是高兴，我只希望最后还来得及赶过来。
乘车回家，通过伦叔发我的那人的联络方式，显然是让伦叔来做临时的联络人了。
过来接头的是两个男人，一个高如铁塔，一个留着长发，有些像是宋娟之前的形容。
和我打招呼的是那个长发的青年男人，他穿着很考究，长得也有几分精致的俊气，神态腔调很让人怀疑是演艺时尚圈的人，如果他们就是宋娟所说的人，也难怪要给他一个“娘炮”的评价。
“小美女。”他笑嘻嘻与我打招呼，大冬天就穿着卫衣和一件夹克外套，很潮牌，“我是霍坤鹏，他叫穆修，你可不许叫我们叔叔啊。”
我眨眨眼，这大概是我之前一声声“阿姨”的缘故了。倒有些吃不准他算是帮哪边说话的，只能装傻。
这就是怼人的坏处，怼人一时爽，事后除非永远不和对方见面了，否则还要收场。
引着他们去我家住的那幢楼，路上我也打量他们没带多少工具，只有那一米九的大高个提着一只工具箱。
叫做穆修的男人，和宋娟形容得很像，高大如铁塔，这大概就是伦叔所说的“强壮”了，年纪轻轻头发却花白，还带着一副口罩，好在在冬天也不算突兀。
到了我家附近果然不见“宋娟”了。
霍坤鹏问我：“之前她是六足形态？”
“是。”
他在手机中打开了个什么软件。
我惊奇地看过去。
“很好奇？”反正暂时没反应，他也和我聊起来了。
“你们还有app？能下载？”
“与时俱进，否则你以为我们怎么干活？”
我想了下，“用罗盘？”
霍坤鹏当场翻了个白眼，“又不是看风水的。”
“那找到了之后呢？”我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你们也看得见？”
他们显然是看得见的，此时大概开始做事了便也没回答我。
我倒是想起怪物在第一形态时爬动会拖水渍，不知第二形态时还会有这样的细节吗？
想着我把这一细节跟他俩说。
霍坤鹏点头，“到底是带着女生出来。”这是变相夸我细心了。
我也不言语，竟真在附近发现了类似的水渍。
此时他们的仪器上也有了同样的反应。
“在靠近。”他说着叫我们警惕起来。
我也关了手机。
顺着水渍过去，随着痕迹逐渐清晰起来，我们都知道那东西就在附近。
到了草丛里，却不见痕迹了。
照理说，越是到了泥地里反易留下爪印之类的痕迹。
我顺势看向了天上。
很奇怪，一群飞鸟盘旋于天空，天空中出现了一团螺旋状的云。
霍坤鹏却突然脸色大变，指着我：“小姑娘，你快走。”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不过却知道这不是解释的时候。
正想转身就撤，突然背后被人一脚就提到草丛里。
原地一个大坑，水泥路碎裂，同时霍坤鹏左臂上也受了伤。
他骂了声脏话，依旧叫我逃，随后和穆修两人绕行了起来，似作出诱攻的姿态，似有我看不见的无形之物在与之战斗，只有地面的碎裂能证明怪物的存在。
我拔腿就跑，边跑边按了开机。
跑了大概五百米，估计离得够远，第一时间回打伦叔：“出意外了，我们找到了那怪物，好像在天空之上，但我看不见它，霍坤鹏受了伤，叫我先逃出来。”
“别急别急，小霍他们经验很足的，你镇定一点，把之前看到的说详细点。”
“叔叔你们在哪儿？”
“已经下火车了，你先别急。”
我挂了之后开视频过去，直接拍了天空上的怪异漩涡状云彩。
我看不见，但不知道他们能否通过视频看见。
我这边只见伦叔张大了嘴，愣道：“瑶瑶，等回来后，咱们先解决一下你的问题，你这召来的祖宗有点猛啊。”
我也不知说啥好，只能当转播员。也从他们的镜头上，我看到他们也正在急着出站回来。
出站时手忙脚乱，伦叔手里一滑，我看到的镜头一时间天旋地转，啪嗒掉到地上。
“哎哟！”
伦叔把手机捡起来：“你叫什么呀，吓了我一跳。”
我也很无辜：“叔，你手稳一点，你把我摔到地上了。”
“……”
这边看他们开车回来，我瞥了眼庄研，他状态似乎很好，只不过他向来话少。
正想他话少，突然就说道：“他们完事了，你去看看吧。”
我有些疑问。
“别怕，我们也在路上了，去看看吧。”
就是因为看他们回来了，我觉得自己的底气也回来了。
关了视频走过去，那地方地上皆是龟裂，连花坛里的草皮都被翻起。
地上有一摊摊的白色泡沫，确如宋娟所说，一看就是硬性发泡。
附近有东西在燃烧，能看得见浓烟，大个子穆修正在扫尾，将火扑灭，也顺便将泡沫也冲下下水道。
而霍坤鹏在给自己处理伤口，坐在花坛边。
泡沫冲过来，浮在水面上更像是肥皂泡了，又真发生有油膜衍射，最后被冲进下水道。
我有些忍不住想去用手触碰那些泡沫，被霍坤鹏一句话拦下：“那是人脂，你也要碰吗？”
我一时没听懂他说的，直到知道了他说的哪两个具体的字，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不……会吧，人的油脂，脂肪？从尸体上来吗？那是违法的吧。”
他听了我这话也愣了下，很奇怪我有这样的反应，然后大笑了起来，“当然是骗你的，怎么可能呢。”
“我就说嘛。”其实我心里也在半信半疑，“那到底是什么呢？”
“就是松脂。”
“松脂？”
“嗯，杀虫。”
我瞥了他一眼，当场打开了搜索引擎，然后给他看：“松脂是长这样的。”
霍坤鹏倒是不脸红：“加工过了而已，是一种特殊的松脂做的。”
我毫不掩饰我的怀疑看过去。
“真不可爱。好歹我也是伤员，能关心我一下吗？”霍坤鹏油腔滑调装可怜状。
我心说他这包扎的动作可比我利索多了，我还能做什么呢？到底还是去问他需要什么帮助，“要叫救护车吗？”
“不用了，省得麻烦。”
“总是看一下能放心。”
他摇头，又说：“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就请我们吃顿饭也可以。”
我这时反应了过来，他说那么多感情就为了这最后一句蹭饭？
换平时我就瞪过去了，但这到底是因为刚才保护我才受伤的，便也大大方方说：“我家就在楼上，你要不上去休息会儿？”
他有些惊讶，笑着摇摇头，“你脾气可真好，本就也就逗逗你，这事儿还得收尾呢。”小区这一块地面碎成这样也不是个事。“行吧，那你可记着欠我们一顿饭，下回再到你家。”
看着他的伤，我心里有些不好受，觉得这个组织里倒也不是每个人都讨厌的。
“真是麻烦你们了。”我不好意思道：“只是我的问题一天不解决，我怕以后还会出事。”
霍坤鹏倒没什么担心：“哦，没事，这你要去问庄研。”
“他有办法？”我问道。
霍坤鹏的表情很奇怪：“他至少比我们有办法。”
我有些惊讶了，我家可别是住进了位大佬。“为什么这样说？他知道很多事？”
霍坤鹏沉默了下，“老实说，谁都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我更听不懂了。
“你们住同一屋檐下的，我跟你能说什么？有句话叫‘疏不间亲’，那我就说些我能说的，你也就听些你想听的。”
我心里想着，这人可真狡猾，说“疏不间亲”，可他已经说了呀。
但我心里也对庄研有好奇，便也想听听他的说法，故此也不表露。
霍坤鹏斟酌了下说辞，“他像是突然出现的人，无根无据，出乎意外的就有了这样的一个人。”
“我听不懂你的说法。”
“他是谁？何地出生，父母为谁？从来没有揭晓。”
我道：“不是说是孤儿，孤儿，自然是被父母抛弃的没法找出身的。”
“不，我不是说这个。他是……”霍坤鹏的话语中竟然人感到他有些颤抖，“他是半年前突然出现在我们经手的一桩邪教侵入校园的案件中，毫无征兆的来了。我记得很清楚，因为调查那几个班级，我们内部的人黑进了教师管理系统，从资料中得到了学生档案。所以很确定，从来就没有一个叫‘庄妍’的学生。
但是‘她’就出现了，某一天坐在教室里，然后所有的学生、老师都说有她这么个人，之所以信息缺失是因为‘庄妍’是转学生。
所有人都这么斩钉截铁的说，甚至我们部分社员在接触之后，都默认了这一事实。不过我们合作社到底比普通人更多些方法，最后确认下来一件事，‘她’至少是能影响周围人的记忆的。”
我听得目瞪口呆，想起和他相处时，他身上种种不符合常理的事，确实，若说他有能影响人心智的能力我绝对是相信的。
“再往下查，转校之前的学校自是根本没这个学生的档案。再查到户籍等等信息，唯一能有证据证实的就是他在十三岁养父母意外死亡前的经历。”
在一个被邪教劫持的福利院抚养长大，八岁后改由一对研究超心理学的华侨夫妇领到世界各地参加比赛，十三岁时养父母意外死亡。
“无人知晓他养父母死后到十七岁这四年来的事，他档案上提供的那些都是假的。”霍坤鹏说道：“后来我们去找他，他却像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一样。”
我们双方都有一瞬间的静默。
霍坤鹏道：“其实我们的社员都挺怕他的。”
“什么？”
“一个能随时改变所有人记忆的人，只要他需要，他能成为所有人的‘老友’；只要他需要，他就能融入任何一个团体。我们的社员在和他接触前都会事先做好记录，记忆被随意扭曲的滋味，想想就叫人毛骨悚然。”
我问道：“所以，‘许愿星’那件事后，周围的人失去记忆的原因……是他？”
霍坤鹏点头。
“太可笑了吧，就算说他有催眠人的能力，但他总不见得一个个到同学家敲门去催眠人吧？”
霍坤鹏有些奇怪：“催眠？他是这么对你说的？”
“难道不是吗？”
他摇头，“没人弄得清楚是什么机制，他似乎只要接触到人就能影响到别人。我们内部的讨论是他可能有改变人思维的能力。”
“这怎么可能。”
“我曾经……”霍坤鹏说道：“需要他以高中生的身份帮助我们进入一个灵异直播的组织，他们培养美女主播作为噱头，也会特邀粉丝去参加挑战，庄研以女高中生身份进入那个组织，而我则假扮粉丝，都是头一天去，互相照应。我就看到他……他上午和那几个女主播中的一个耳语了一句话，下午那个女主播就在食物中下毒，目的是毒死其他的女主播。”
“你胡说八道！”我生气地站起来。
听他的说法，倒像是庄研挑起了纷争。
“他绝不是这样的人！”我斩钉截铁道。
“你很了解他？”
“他绝不是这样的人！”我再次重复道，“我认识的他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我自己的经历和判断。”
“你怎么去判断？和他在一起，你能确定自己经历的都是真实吗？”
我一时晃神，却又想了起来，“当然是真的，他不会动我的记忆的，因为……只要是人的话，都会希望被别人记住。”
“他可有的办法叫任何人都去‘记住’他，记忆于他不值钱。”
我都有些讨厌这个俊秀的男人了，“但他也有自己的记忆，所以承载他记忆的那些人也是重要的！多几个不相干的人记住他又有什么意义？”
他当然是想要我记住他的，所以所有的同学们都忘了他，我的记忆却没改变，一定是这样的！
“哦？看来是我多话了，真是‘疏不间亲’，我们这儿还有个对他态度不一般的。”霍坤鹏促狭地笑着。
我这时才明白过来刚才的对话……原是他故意挑着我火气说的。
不由脸红，强自辩解一句：“他人很好的，没一起经历过事的人，就对他下评价，很不公允。”
说要又想到，他们曾经共事过，而且合作社对他的调查可比我了解得多得多，说他们没我了解，到底是心虚了。
但庄研依旧是我心中很重要的人，就像我接触到与伦叔有关的负面信息时会刻意回避，我也不想听有关庄研的坏话。
不想理会霍坤鹏的揶揄，强自转移话题：“不过话说，他之前为什么要女装啊？还有你们也……”
霍坤鹏脸色有些微妙，想开后，却又怂恿我：“这个你自己去问他。”
看他一脸坏笑，懒得和他搭话。
我才不会去主动问他，看他小时候的录像，似乎从那时起就被当作女生，过去的记忆一定于他很不愉快。
“那他跟你们是什么关系？他是你们的社员？”
“合作关系而已。”他这么说完，然后道：“好了，小姑娘，不要再十万个为什么了，你既然相信他，你疑问的事不如主动去问他来得好。”
我心想还不是你起的头来说庄研的。
“既然相信他，便尊重他，有什么问题听听他的回答，背后打听人家的事可不太好。”霍坤鹏笑道：“好了，小姑娘，留些话下次再说吧。”
最后等大个子收拾完现场，也不知霍坤鹏联络了谁，这一片就围起来修路了。
伦叔他们开车回来的速度也很快，两下里竟然还遇上了。
互相还打过招呼，霍坤鹏便道：“你侄女可答应了我一顿饭。”
“滚！你就欺负我们老实孩子。”
“我帮你保护了侄女，做成那么大件事你不谢我，连吃顿饭都不肯？”
最后别过，看得出互相关系还不错。
等人走后，伦叔来问我有没有事，我自说没事，在外面也不方便说话，又已到了饭点，伦叔便说去家附近一家火锅店。
事后表明，这绝对是个叫人后悔的决定。
我们到火锅店里坐下，我看他们两人虽然风尘仆仆，但精神还好，又想起刚才霍坤鹏说的话，就算有疑问，我想也要事后再去找庄研问。
伦叔在勾选菜单，我凑过去看，一看他还点了猪脑花、毛肚、鹅肠，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是还嫌这几天看到的怪物不够多吗？
帮他划掉，就听伦叔说，“别啊，没毛肚还算什么火锅？”
我真觉得加入这个组织最需要的不是自己倒贴差旅费，而是要内心强大，否则你菜单上可食用的食物会越来越少。
等菜一点点上了，我们开始互相了解对方那一边的消息。
据庄研说他们的旅途倒是很平静，没什么好说的。
整个村子都被封掉了，以附近化工厂泄漏事故为名。事发现场也被收拾过了，倒是意外发现了这个村庄被“污染”的历史线索。
“几十年前刚开放的时候，各地都在招商引资，曾有一沿海的商人到本地来，想在附近开场，和当地镇上谈，地没批给他，要他先给那个村庄修路，村门前的几座土丘也就是那时炸平的。什么都做好了，连厂房都改好了，结果条件太苛刻，商人那边谈不拢，就撤走了。”
这像是一个很老套的猎奇故事的开头，如果这个故事写在《故X会》上的话，我几乎能推测到后续的情节说不定就有这个富商在村里如何留了段情，还留了个私生子，这私生子/女靠自己好好学习考上城里大学，山沟沟里飞出了金凤凰，然后要不是这金凤凰实习的时候到了亲爹的公司，要不就是亲爹的婚生子需要器官来找这个私生子要。
可故事到了这里就是结束，一个老套的猎奇故事开了个头就已经是结束。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来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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