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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激战(上) ...


  •   当藤丸立香一行拨拢后山近乎干枯的绿植,来到城市的中心——一座寺庙背后时。巨大的防空洞内,穿堂风呼啸而出,曾经处理过的地面较他处平整硬化,需挑战的剑士与弓兵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俨然一副最终决战场的模样。
      不,弓兵显然等不及了。他用一支箭矢作为欢迎,向蓝发的法师袭去。
      箭矢掠过法师的鬓角,如默契于心的信号般,库丘林笑了笑。他转过身对立香吩咐道:“行了,你们先进去吧,我要去会会老朋友。”
      在面临最终的决战前,他不得不短暂离场。
      “可是……”立香有些踟躇。
      “别怕,我很快赶来。”他摸了摸立香的头,转头又对玛修示意,“在那之前就麻烦你了,从者玛修。”
      玛修愣了愣,点了点头,牵过立香的手向里面走去。
      奥尔加玛丽所长看了看他,神色有些复杂,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待她们的身影完全隐没后,库丘林露出一个兴奋的微笑,向暗处未露脸的老朋友宣称:“这下,我们能大展拳脚了。”

      很快,干枯的绿植的一阵窸窣,弓兵从不知名处缓缓走出。那是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白色的头发,健硕的臂膀,稳健的步伐,他身材颀长,着一黑色背甲,持长弓以立,颇为正气的身姿下,而今灵基却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看到他,库丘林嗤笑了一声:“一段时间没见,你这家伙竟变得更糟糕了。”
      “你倒还是那副讨人厌的样子,库丘林。”无名的英灵毫不客气地反嘲。
      “哈?我倒还想问你这讨厌的家伙是哪个时代的英雄?”库丘林执起法杖,作好战斗准备。
      对方也张开了弓,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谁知道呢?我只是个没有名字的人罢了。”
      说着,一根宝剑化作的箭矢在他手中浮现而出,向法师的方向破空而去。

      洞穴内,等待立香一行的却是一位特殊的英灵,她娇小的身躯为黑色的铠甲所包裹,神色淡漠,眼眸冰冷。巨大的宝剑插入地面,她居高临下俯看,似早已等待良久。
      正是本次特异点F的源头,灵基异化的剑士。
      三人为她打量的目光一怔,无机质的目光让立香一行有些不适,却无处可避。
      当这名英灵的目光落在玛修手中的盾牌上时,她的眼眸泛起一丝波澜,落在粉发少女身上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实质。剑士上扬了嘴角:“有趣,不知名的少女,让我见识下你盾牌背后的决心吧!”
      于是她一个箭步借由居高临下的地势俯冲下来,锋锐的宝剑拔出,迎着一阵飞沙走石,黑色的剑气宛若实质,近在眼前。
      “小心!”
      没等立香反应过来,便被眼疾手快的奥尔加玛丽所长往旁猛地一拉。在火热的剑气几欲斩断她与玛修相连的手时,她下意识松开手腕,二人躲过一劫。
      可立香没来得及松口气,见那黑色剑锋瞬间转了个角度,直冲玛修而去,她忙挣着空落落的手向玛修大喊:“玛修!”
      玛修睁大了双眼,身体本能地一个格挡持盾防御。交锋的凛冽中,盾兵听到那名娇小女骑士的呢喃:“你的盾是真是假,就由我的剑决定吧!”

      “医生,两方都打起来了!”
      管制室内,工作人员匆忙汇报道。
      罗曼医生很快调整了屏幕,巨大的投影很快显现出来,一面是法师与弓兵的战斗,另一面无疑是玛修与剑士的斗争。
      众人停下手中的物什,观看大屏幕。
      “那就是亚瑟王?”罗曼医生看到那个黑色的娇小身影有些不敢确信,“难以置信,闻名天下的亚瑟王竟然是个女孩子。”
      “归根结底,历史考古上没有出土亚瑟王是男孩的证据,或者说,亚瑟王究竟是不是一个真实的英雄,或只是凯尔特人面对日耳曼人入侵时抵抗者的集合体象征,都不得而知。”淑理自快速阅览数据库中抬起头,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可思议,这究竟是意味着在我们不可得知的真实历史上真有这么一位英雄,他在归去后,今日被重新召唤出的剪影就是这位从者的模样。还是说英雄人物不局限于真实的历史叙事,传说塑造的英雄也同样能被召唤呢?”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根据迦勒底现有的研究,能被召唤的从者可反证其存在原型,因不存在英灵原型者,无法自座上降灵而下。但经召唤之后的从者,他们呈现的形态会被人类历史记忆所塑造。”罗曼医生看着屏幕中的几位从者回答道。
      “那么这位亚瑟王的情况就很奇怪,因为无论任何记载,即便性情存在相差,但他作为正直的、抵抗侵略的王者形象存在于世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淑理神色看着屏幕中招招致命,没有丝毫留情的暴虐骑士,不得不疑惑其中的反差。
      “灵基的解析情况怎么样?”罗曼医生问分析的人员。
      “分析显示是非正常召唤下的灵基,请看一下这份最新的数值。”分析人员将最新的灵基分析图显示到大屏幕上,“剑士体内魔力暴涨,而作为其传说的象征物——胜利誓约之剑,请看这些魔纹,剑身已然遍布诅咒了。”
      “这么庞大的魔力……”罗曼医生倒吸一口凉气,而屏幕内的剑士毫不遏制魔力,肆意舞动着漆黑色的光,“不对,不对……这样的话,这个庞大的魔力供给来源到底从何而来?这与英灵从者这种生物的设定逻辑显然是相悖的。”
      在罗曼医生抓耳挠腮时,淑理的大脑也飞速运转起来,结合目前搜集到的信息,可以简单将从者定义为,在人类史发展中留名的英雄,经由遗物、土地和魔术师相性等因素,在现世中实现召唤降灵的拟态生物。从者维持降灵后显形的状态,一者普遍需要大量的魔力,这一点有可能由召唤契约者全部提供,也存在由土地灵脉等大部分提供,契约者小部分提供的情况。二者需要以召唤契约者作为楔子,因此契约者会获得增幅或限制的魔术符文——令咒,作为约束从者的手段。
      根据现有信息来看,剑士异常的点在于,她拥有无需限制便可使用的庞大魔力,同时在失去御主的情况下维持自己的显形。相比较于她与传说记载大相径庭的性情,这两点才是她与罗曼医生困惑的难点。
      “能分析特异点的土地吗?”罗曼医生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凑到分析人员面前操作,“不对,没有问题……”罗曼医生的头发更乱了。
      “那个,医生,不是剑士获得了圣杯的问题吗?是她用圣杯扭曲了什么吧?”有人揣测道。
      “笨蛋,冬木的圣杯是土地灵脉上的法阵,不是一个杯子。”罗曼医生对他的揣测不理会,径自操作起来。
      他将示巴透镜集中到防空洞内的魔术阵法上,放大,让在场的人看清楚法阵与灵脉间魔力的回转和流动。
      “原来是这样吗?”有人恍然大悟。
      “话说医生,这个也是数据库里的记录吗?”有人对医生知识感到好奇。
      “那么是灵脉上的法阵出现异常了吗?”有人提出了疑问。
      “那不太可能,我认为源头确实存在问题,但是应该和剑士身上的诅咒无关。”淑理走过来,指着一旁战斗的蓝色法师解释道,“如果当地魔力的源头本就有问题,这个仅剩的正常英灵是怎么回事儿?回忆一下库丘林说过的话吧,被剑士击倒的英灵不会消失,会再次复活,变成灵基污染的状态。”
      “回到英灵座时遭到污染吗?但是如果要达到这一点的话,需要锁定英灵回到英灵座时的路径。等等……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所以问题就是,额外的锁孔和魔力来源到底在哪里?”罗曼医生来回走动,低头沉思。
      “医生,虽然我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但是我们现在的精力恐怕不能在那个地方。”淑理走到罗曼医生身边,没有望向玛修,反而看向屏幕的另一边,那是弓兵和法师的斗争。她的眼神暗了暗:“现在这种情况,到底库丘林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什么?”罗曼医生回过神。
      “单凭玛修无法对抗那名少女骑士,更别说那是亚瑟王。”淑理陈述着这一事实。
      众人看向玛修,在少女的进攻下,玛修只能小心周旋着防守,但众人心中清楚,以二人力量数值的对比,玛修落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他引开弓兵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管制室所有人的疑问。

      后山的丛林里,弓兵在法师的招呼下现身后,二人便毫无顾忌地对战起来。
      一方发射箭矢,一方闪避又用魔法以牙还牙,一跳一跃地追逐战间,尽是刀枪火烈的争锋。弓兵的敏捷与目力自是不用提,而这时,库丘林显现出他以魔法师职介应召的影响,虽然法师不用忧愁魔力储备问题,但是却大大削弱了他实行追逐战时需要的体力、敏捷等各方属性的数值。
      但弓兵显然对附近复杂的地势了然于心,加上职介特性,居高临下的射击下,很快占了上风。
      又一个符文释放后,法师和弓兵站在一座寺庙的开阔空地前,地面已经被接连二三的攻击打得坑坑洼洼,法师与弓兵相对着,库丘林恼火地说道:“真可惜,要是枪兵的我一定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那你一定比现在还要难缠,不过无所谓……”无名的英灵手中又复现出一支箭矢——那是一支A+级的宝具,瞄准了法师。
      单是看,就可感受到这件宝具内蕴的恐怕力量,令人望而生畏。
      “这句话我也还给你,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英灵啊?”库丘林松了松发酸的脖颈,眼神却一刻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庞,“奇怪的作战方式,行事没有尊严,也不在乎荣誉,似乎也没有知名度,做事不择手段,难道不是来自过去,而是未来?”

      “也有可能是正在进行的当下,这位弓兵拥有强力的单兵作战能力。”淑理向罗曼医生请求道,“医生,我能暂时使用你在数据库的借阅权限吗?”
      “请用,我派三位职工协助你。你是想到了什么吗?”罗曼医生提问。
      “谢谢,能否帮助我检索二战中优秀的单兵作战人才?”淑理对职工吩咐道。
      “二战?单兵作战人才?”派来协助的职工一头雾水。
      “或者当代有名的特种兵战士也行。”对职工无从下手的协助,淑理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我在这块的知识可远远算不上丰富呀,这么急的情况下根本无法精确检索。”
      “算了!”她直接放弃了寻求弓兵真名的想法,对联络人员说,“帮我联系库丘林。”

      “即将返回英灵座的人不需要知道!”说罢,弓兵松开了弓弦。
      眼见法师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耗尽了躲避的力气。无名弓兵嘴角上扬,又似感叹似惋惜地说道:“再说,我和你们这些青史留名家伙相比,只是那些人类历史中,连名字都没有家伙。若不是这回是在这片土地上的话……”
      说着,弓兵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环顾了四周残破的风景,流露出一丝惋惜。又很快摇摇头,紧盯着眼前的法师。
      “……结束了!”弓兵下了结论,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这把箭矢显然要耗尽了他的魔力,但是对于已经连接魔力源的英灵来说,他会很快恢复过来,即便那已经是受到污染的魔力源,但也无妨,他自身也已同样受到污染了不是吗?
      他看向一直与他作对的库丘林,仿佛在目送,目送一位令人尊敬的对手。
      他垂下了手臂,不仅是因为发出这一箭的力量让手臂无法再继续动弹,而是要等待落幕和离场的到来。

      弓兵自是知道一直与他作对的法师生前何等勇武,这份勇武甚至保留到了身后,那是面对战场数千敌军,连天烽火,腹背受敌,偏偏城内的成年男子皆因对方施法的缘故而无力应战,他却仍能以一杆长枪独自坚持整整三天,不曾倒戈卸甲,这是何等强大的毅力。弓兵毫不怀疑传说的真实性,因为在他面前的,正是原有圣杯战争发生异变后,逃脱剑士追逐,不曾因被污染的剑士击败而污染灵基的,却始终在暗处负隅顽抗,如今又卷土重来的法师。可见,他即便以不适合战士的职介应召,这份毅力倒是一脉相承。
      他在心中感叹着,看着库丘林,又仿佛在期待什么,似乎想看看他在这种境遇下是否还有脱离险境,重整旗鼓的能力。

      让人诧异的是,蓝色的法师一动不动。

      弓兵心中疑惑,难道他放弃了吗?不过弓兵拥有百分百的信心,他还能坚持也罢,不能坚持也罢,都不会对结局有什么影响。

      他想到洞穴内黑色的剑士,满怀信心地笑了笑,洞穴内的新生御主可抵挡不住那位亚瑟王的圣剑,而反转的亚瑟王不会对敌人有任何怜悯。

      弓兵的鹰眼看到,不远处的法师嘴唇嚅动了几下,似乎在和什么人交流。

      但没来得及细想,“轰”地一声,宝具与地面相击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波,掀起巨大的气浪。裹挟着石子飞溅的火苗,将整个寺庙场点燃。
      即便是弓兵自己也不能抵挡这冲击,他也迅速后退,抬起手臂遮挡热风。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星星点火仍在地砖上燃烧,底下的土石翻过,寺庙完全成了废墟。
      他仍不敢放松警惕,尤其是法师的消极应对让他感到奇怪。于是他一边绕过地上的坑坑洼洼,一边来到法师的地方。一个烧焦的人形躺在那儿,空气中满是难闻的气味儿。弓兵伫立良久,最终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之际,却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个回头,只见那焦黑的人形化作量子缓缓散去。
      他真正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胸脯。
      但正要回头,地上逐渐裂开纵向的沟壑,顺着那道沟壑破土而出的,没等弓兵反应,便一阵杖风传来。弓兵的膝盖受到挫击而忍不住弯曲,只见肚子上抵着一个杖头,抬眼一看,尘埃中露出明明方才消散的法师身影。对方友好地笑了笑,然后木制的魔法杖如长枪般,一个优美的轻挑把他送了出去。
      弓兵从半空直直落地,正要挣扎着起来,咳嗽几声,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脚下就涌现出藤条。他一个下意识地翻滚急速后退。但那藤条却紧追不放,他差点被绊倒。
      只是那些细长的家伙还是紧追不放,虽然对于经验丰富的弓兵来说他有足够能力应对,但是这些计俩也让他心烦意乱。

      他不由得向库丘林大吼:“你在搞什么,笨狗?”

      “看门狗自然是要完成主人的命令。”只见库丘林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有些好笑,“虽然这不是我的战斗风格,但能给你带来阻碍我还是乐意的。”

      库丘林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法杖当枪,紧紧地贴近弓兵的身体,不给他拉开距离的机会,弓兵临时使用弓来回档,一时受到了掣肘。

      但是弓兵并没有慌乱,只见他一声嗤笑,手上的弓消失,两把黑白双刃出现在手中,他一把砍断追逐他的藤条,同时成功防御了库丘林的枪法。
      “无聊的小把戏。”弓兵评价道,“通过藤条的阻碍来使弓兵无法拉开距离进行远程作战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毕竟弓箭手不适合近战,但很可惜的是,我是个例外。”
      双刃一甩而出,他挥刀砍向库丘林,库丘林一个侧步躲避,未想刀刃从外回旋,库丘林躲避,却仍从旁削过库丘林的一抹发梢。
      显然,身为法师却采用枪兵的方式作战的库丘林,长期的闪避削弱了他的体力,库丘林开始显露出疲态。而另一边,放弃职介赋予的属性优势,以弓兵职介进行剑士作战的无名英灵也并不好受,他的属性以及生前的经历让他虽然有较高的魔术亲和力,却不擅长与魔术师战斗。
      无名的英灵庆幸与之战斗的人是一名战斗法师,生前为战士的库丘林对法师的身份感到不屑,而常规的对战方式,无疑身为上三骑的英灵职介更占优势。
      不出所料,下一秒,法杖似赌气般被主人当作长枪向弓兵扔了过来,没有预谋的随手一击,弓兵只稍稍侧转一步身子就躲开了。正要嘲讽莽夫般的库丘林,不料右腿所站之处竟突然塌陷下去。

      此前埋伏的纵向沟壑崩裂开来,右腿的陷落让弓兵的身子稍稍失去平衡,在接住返回的黑白双刃后,对于战士来说微不足道的反作用力竟成为地面塌陷的一个导火索,而纠缠他的藤条,也在他摔落中落井下石。

      “漂亮!”弓兵听到库丘林的戏谑,不知他在夸赞自己还是别的什么。
      回过神来,战时寺庙连接的防空洞的避难隧道显现在二人面前。弓兵发出幻想崩坏招式后的寺庙地板脆弱,稍加利用,结果便如现在般显而易见。
      与在丛林时不同,如今高低的势利发生了转换,法师很快借助高低差发射密集的火花。
      弓兵沿着沟壑的壁沿游走起来,在下一个沟壑的拐弯处,他露出自信的笑容。火花因为拐弯角而遭到阻拦,他几下沿上攀爬后,一个滚进一个残缺的坎作为掩体,朝库丘林的方向射出箭矢。
      “谢谢你让我难得回忆起在壕沟受训时的情景,笨狗。”
      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跟妄图与之酣畅淋漓一战的法师不同,他只需要拖到洞穴里的剑士绞杀迦勒底的御主,战斗即可结束。失去御主的法师也会很快消失,这场战斗他将不战而胜。就算不能拖到那个时候——他看向法师的眼神眯起了眼,是的,法师的魔力储备也快要见空了。
      “彼此彼此,也谢谢你……”库丘林一个躲闪后,看着箭矢后面冲来的,紧握黑白双刃的弓兵,其上层叠如翅,法师面对其斩击,终究一个不察,被其中一刃回旋击倒。
      弓兵调整呼吸,拉开距离:“放弃吧,你们赢不了的。”
      一旦魔力储备耗空,法师就会自动消失,而即便他重新找到供其魔力的御主……
      “果然你会重新寻求御主。”
      库丘林后退几步,用法杖作为支撑,没有说话。
      “那个小姑娘的盾牌挡不住剑士的剑,不管怎么说……”
      “你与那个小姑娘签订契约就是你最大的失策。”
      话音刚落,弓兵往前作起步二三,正要一鼓作气用黑白双刃作出命中的投掷与斩击。
      “这番话……”
      突然,库丘林露出一个恶质的微笑。
      “我原翻不动地还给你。”
      弓兵还来不及思索,只觉身子一软,手上一松,鹤翼的双刃已然投掷,却显然乱了章法,更遑论命中。
      “谢谢你给我完成法阵的时间,傲慢的家伙!”
      黑白双刃共同嵌入到废墟中,而它们的主人正大口大口地趴在地上喘气,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身子也虚弱无力。
      库丘林慢悠悠地走上前来,而弓兵只能任由他靠近。不知是感叹还是惊奇,他用法杖挑起弓兵的脸庞,啧啧称道:“我的小御主可真是了不得,老对手,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
      “御主?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力量居然在不断流失……”弓兵质问道。
      “不管怎么说我如今都是魔术师,也要做做本职工作的嘛!”法师恢复了他一贯的戏谑,挠了挠头。地上有巨大的字符浮现,猩红的魔法阵显现而出。
      源源不断的魔力从弓兵藉由这个阵法让渡到法师库丘林身上,已经连接污染魔力源的弓兵自然不会因此消失,但是因为魔力流失的缘故,身体数值正不断下降。
      “阵地建造吗?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是说之前……”弓兵第一时间想到这点,挣扎着质问。

      以不同职介应召的英灵将会具有职介赋予的优势。

      圣杯战争,本身是探索魔术师根源的一种仪式,在一方灵脉上设置阵法,用“圣杯”这一器物来连接地方上的灵脉,获取足够的魔力。再借由降灵的法术,让已经升格为英灵的历史传说中的英雄们,以“从者”这一魔术师的使魔身份在现世显现。战斗中,当厮杀死亡的英灵通过圣杯这一器物回归英灵座时,仪式创始人的魔术师们判断,由此产生的巨大的能量能够打开通向探索魔法根源的通道。
      由于历史上的英雄们大多多才多艺,为了平衡各英灵的力量,也为了公平下才会获得的激烈厮杀,降灵阵法会让英灵们用七个不同的职介分辨显现对英灵可使用的力量加以限制。当然,职介下对力量的限制,同样也有职介固有的优势。
      阵地建造——就是以魔术师职介应召的英灵会获得的固有技能,不仅是使用魔力时会更得心应手,还可以改造任意地点,作出对自己有利的阵地。不同的职介会拥有不同的作战方法,而这,大概就是魔术师的作战方法吧。

      “哈?我先头可没有做这种事情的打算,要知道,我可是连使用魔法都觉得麻烦的人,但不巧的是,这次我是作为法师被召唤出来的。”库丘林嫌弃地摆摆手,“跟我作对这么久,你该清楚,我可不喜欢弄那些东西。”
      “那么……”
      “但头脑和兴趣是两回事,红色的家伙。不,现在是叫黑色的家伙。”库丘林蹲下来对弓兵说道。
      库丘林狭促地笑了笑,面对弓兵咬牙切齿的模样,他沉声道:“虽然作为战士足够自我,但偏偏我会为我的主人献上足够的忠诚,短时间内的阵地建造,的确很困难,但是也只是麻烦点而已。”
      “最重要的是,我的御主想要看到我这么做。”
      库丘林的语气缓和下来,他朝虚空的方向望去,引得弓兵一怔。
      “看来是你轻忽的因素导致你的失败,有什么感想吗?”他举起手杖,打算对弓兵施加最后一击。
      “就算你在这里击败我,单凭那个持盾的小姑娘,你的御主不可能打倒亚瑟王,不,也许现在已经被打到了吧。”直到最后,弓兵仍旧挑衅。
      “我从以前就觉得,你可真会逞口舌。嘴巴这么毒,也不知哪个御主能受得。”库丘林吐槽。
      “那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但即便现在,我还是得说,你跟人类签订主从契约就是最大的失策。”弓兵继续说道。
      “我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了。那把剑能破得了那面盾吗?那面盾能抵御那把剑吗?好像从很久以前人类就喜欢去计较这种东西。”法师掏了掏耳朵。
      “‘矛盾’吗?”弓兵想道,“答案是‘白费功夫’,自相矛盾,彼此牵制。就像御主和从者之间的关系一样,生死依存,又彼此牵制,不论是对己方的,还是对敌方而言。”
      手杖上的光芒越来越亮,透过这样的光芒,弓兵打量法师的眼底愈显深邃,仿佛想要探究什么。
      而库丘林只轻笑了一声,随着他的仰头一笑,弓兵听到库丘林的声音伴随那道笑声传来:“在我看来,既然受到的矛盾(牵制)都一样,那就更要看使用者本事了。用智慧来填补才是正道吧……”
      在一片光芒中,弓兵的身影化作量子消散。

      管制室内,一直坚持的少女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倒下。
      一旁的罗曼医生连忙叫来工作人员,引发好一阵喧闹。

      “所以我才选择另辟蹊径……”库丘林从口袋中拿出手环,那是为迦勒底人员所配备的联络器。
      ——“你说对吗?淑理——我的另一位御主。”

      “追踪弓兵消散的能量返回的方向,追溯它,这将破解该特异点的成团。”喧闹中,联络器中传来罗曼医生吩咐的声音。
      库丘林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也会有领袖风范这玩意儿。”
      “让自己的御主力竭倒下的从者没有资格说这番话!”对话的另一头,罗曼医生对交接的职工嘱咐道:“抱淑理去医护室,我已经叫他在医护室里待命。”
      “稳点,轻点!”医生对慌慌张张,差点摔倒的交接者训诫道。
      “让病人在眼前晕倒的医生同样没资格说这种话。”库丘林反噎了回去,但很快,他话锋一转,“但是对于把握大局的指挥官来说,你理所应当对造就主人疲倦昏倒的士兵进行训斥。”
      “你……”罗曼医生对库丘林缓和的口气倍感意外。
      “是我的不是,医生。向你道歉是因为你是合格的指挥者,更因为淑理是一名尽职尽责的指挥者,所以我理当致歉。”库丘林语气十分诚恳。

      箭矢临近时,他皱紧了眉,正犹豫是否打开联络器时,少女的声音首先传来。
      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变慢了,少女语速甚至让他听着有些囫囵:“后退三步,在你的正下方,有战时的避难隧道,躲进去,然后从地下靠近他。”
      “你怎么知道?”库丘林很惊讶。
      “寺庙是战争时期的避难所,如果有防空洞,怎么可能没有避难的隧道。迦勒底亚斯和示巴透镜分析周边的地形显示,我的猜测不错。”对于他不慌不忙的态度,少女没好气地解释道。
      “信息你已经收到了,能躲开吗?”少女问道。
      库丘林正想告诉少女,他当然能够躲开,但不能保证全身而退。箭矢是A+级宝具,光是冲击估计也够呛。何况接连的躲闪已让他的魔力储备告罄,躲开了之后下一步又该怎么做呢?
      但少女并没有给他说丧气话的机会。
      “不,你一定要躲开。”她从询问转为命令,然后是不容置疑地要求,“你必须向我保证并宣誓,你将活着,并作为胜者,回到立香身边!”
      “御主,誓言不是这么用的……”
      “库丘林,我将看着你做到这一切。”
      淑理强硬打断了他,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我将注视着你,也请你相信我。在你进入隧道时我们将指引你自地下返回地面,你的藤枝会松动爆炸后的土地,然后弓兵会在一次攻击中凑巧踏入隧道的空隙,你们二者战斗的冲击会让他塌陷至沟壑中,然后你将占据地利……”她似预测又似蛊惑般诉说着,仿佛那未到来的一切皆为既定事实般可靠,她是那么的坚信,他几乎可以想象她全神贯注站在他面前努力说服他的情景。
      “你执行,而我见证。”
      这句并不尖锐的话几近击穿库丘林身为战士所有的矜持。
      “真是的,御主,不要轻易说这样的话。一个女孩子在一个骄傲的男人面前说我想见证之类的话。”蓝发的英灵自尖端的法杖迸发出橙色的火焰,直面锋锐的箭矢,他露出邪肆的微笑,“他可真会干的啊!”
      他浑身燃烧起来,火热的气流裹挟着高大的男人不断下坠,在接触到灰色尘埃以至无法呼吸时,在耳朵嗡鸣声中,他近乎机械地遵照少女给出的路径指令。在库丘林破土而出,呼吸到焦灼空气的那一刻,与之一同破除的还有热血战士残余的战斗本能。

      “御主,紧张吗?”
      他向后弯腰躲闪,在被割落飞舞的发丝中,他敏锐察觉到少女的呼吸一窒。
      “不……我信任你。”
      库丘林在心里笑了起来,正想调侃毫无了解基础下的无故信任只是指挥者偷懒地激励罢了,他就听到女孩颤抖又坚定的声音。
      “除了信任我的从者外,别无他法。尽情的使用从者,你曾说过这是独属于从者的桎梏吧。但是从订立契约的那一刻起,这也是独属于御主的桎梏。”
      她看向自己目前还雪白的手背,但她坚信不久后,那之上会浮现独属于自己的纹路。
      “除了向你们交付信赖外别无他法,是我们选择了彼此。”
      “那可不是属于御主的桎梏,要知道一个御主可以拥有很多的从者,但是从者却不能拥有两个御主,何况令咒,要命令从者做什么......”
      库丘林在对面弓兵陷落之际差点失声大笑起来。
      但淑理的轻笑显然来得更早一些:“我还以为,库丘林先生知道迦勒底御主的令咒不具备强大的约束力?”
      沟壑崩裂中,战士的心也停顿一瞬:“你听到了?”
      “毕竟所长有通讯器不是吗?不然你以为我们的影像是怎么在天台那里显现出来的。不过看到所长这么惊诧的模样,估计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打开的吧。”
      但很快便平复了,库丘林几乎能够想象得到女孩暗暗将自己一军的狡黠模样。想到这里,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爽朗豪迈的笑容,伛偻至地上的脊背,真真正正的心悦诚服。

      符文在狂笑中快速飞舞起来,虚无的门于半空中显现出来,阻隔人间与亡灵魔境的大门浑身散发着不详的气息。传说,踏入影之国之人只有亡者,位于效果范围内的一切生物都将被就此吸入影之国女王斯卡哈所支配的领域「影之国」中,即便能够抵抗,也会流失大量的力量。
      “本以为我这回的职介最是与你相性不合,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带来惊喜。但即便如此,你对比一个庞大复杂的世界而言,还是太过渺小。你向我主张过的吧,身为御主的特权,可是现在的你,拥有主张这份特权的权利。在不了解你的从者的情况下,你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去主张你的特权。”
      法师低头在四周描摹了几画,而对面沉默了。
      “但显然是我想错了,御主。我不曾想到,稚嫩的你会克服恐惧和嘲弄跌跌撞撞为我下达命令;我不曾想到,我最终会臣服于你的意志之下;更不曾想过,我将在你的意志下以Caster的职介结束这场战斗。”
      “原谅我的大笑,我实在是……”
      他望向半空,漆黑的天空上一道大门若隐若现,那是属于其师父斯卡哈把守的影之国大门。传说中,库丘林师承斯卡哈,一身武艺和卢恩的魔法皆其所授。只是传言,她最终为影之国守门,脱离时间的维度,不老不死。成为从者对于英灵们而言相当于获得了第二次生命,生前为其弟子的库丘林也有些期待再见恩师的一日。不过若得知自己用她的大门,加以秘法建造自己的魔术阵地……也许会被她追着大喊“抄袭”吧!
      “始料未及!”
      在弓兵惊愕的眼神中,他整理身上的衣着,如一位尊贵矜持的法师一般,在一番关于矛盾的哲学探讨中,结束了这场战斗。

      他的笑声经由通讯器传回了管制室,方才执拗着要站起来的女孩正依靠着罗曼医生的搀扶。少女始终注视着因空气中魔素的飞速攀升,已经成雪花状的影像,仿佛这样能看到另一个世界里法师的脸庞。
      “他想必认为我在看着他,那样我可不好让他失望。”
      “如今屏幕根本看不到,你怎么知道,他在看你呢?”
      “我猜的,但是我相信他在看我,何况,与这样一位英雄对话,绝对没有坐着的道理,尤其是面对他的质问的时候,正应该挺起脊梁,堂堂正正地回应。”
      罗曼医生为这样的执拗而叹气,少女不可掩饰自己脸上苍白的脸色,身躯也有些摇晃,却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他们关注着这个姑娘,若说第一次带着惊讶,第二次带着敬佩,这一次则带着关怀。
      医生想到天台那会儿时,面对从通讯器中传来的,英灵对玛丽所长的威胁,全场震怒,他正要通知另一边的玛修,却被一双手所阻止,女孩没有说话,却坚定地向他摇摇头。早在那时,她也像这样站起来,用着坚定而乞求的眼神向众人传达着什么。于是喧闹逐渐在那样的注视中缓缓停了下来,似有什么无形的力量。
      紧接着她果断地与之对话,将事态控制起来。

      罗曼医生看向传来笑声的通讯器,他自是清楚英灵在笑什么,换作他也会笑的,首先笑自己,其次是笑女孩,最后还是要笑自己,但要连带女孩那份也一起笑了——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被女孩交付了信任。

      除了信任我的从者外,别无他法——这或许就是女孩那时想要传达的吧!

      可见勇气不是立香的独属,只是她用了更默然,更有力量的表达。

      “这下可糟了,不好好回应真是不行了。”他整装以肃,眼眸褪去热血者的战意,流露出法师应有的精明。
      他为阵地的建造画下最后一笔,忽而不知想到什么,心有余悸般自言自语道:“而且,毕竟是在那个女人——我师父的斯巴达训练下唯一坚持下来的徒弟,要是在这儿输了,一定会被她追着用长枪送我去死吧。”
      “作为回应,就让你看看吧,利用影之国大门和秘法完成的阵地建造。仅此特例,给御主一人哦。”
      库丘林完全忽略对面的迦勒底管制室内还有一众人物,宛如得到了什么惊喜而暗自炫耀给父母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让人哭笑不得。

      淑理笑着摇摇头,抚上了自己的额头,医生不由得收紧了自己搀扶的手臂。

      “嗯,我会看着的。”她看着那毫无变化的雪花屏幕,撒了谎。

      但女孩的确一直是看着的,这样的注视却让在座的人由衷泛起敬佩和心疼,众人一同看着那泛着雪花的屏幕,听着从通讯器里传来的对峙声,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间或出现一些残像,他们立刻朝女孩看去,比女孩还要高兴。待声音突然没下去,他们倒不敢看女孩了,比女孩还要担忧,害怕女孩出现失望。

      只是女孩从头到尾都很平静,这种平静里内蕴着一种力量,仿佛能带领她穿透这模糊的雪花屏幕,看到另一个时空里,法师作战的英勇身姿。仿佛她就在他的近旁,自家从者用战斗向御主炫耀力量是那么的近。那时,仿佛这名英勇的战士也会偶尔回过头,向在一旁被保护着的少女询问“看到了吗,御主”时,她轻轻点头……

      于是她凑近通讯器的话筒,温柔地应声道:“嗯,看到了,我的从者!”

      然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医生也无法支撑地,整个人彻底晕倒在管制室的地上。

      “谢谢你,御主!”在医生的愤怒中,库丘林由衷地对淑理表达感激。

      在酣畅淋漓的一番缠斗后,他终于得以压制过于澎湃的战斗本性,发挥职介的特性,对于这对遥隔时空的无令咒主从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但对于库丘林而言,一切都宛若是顺理成章的回应。

      这正是从者需要御主的原因。

      他将弓兵消逝前提出的质疑抛之脑后,马不停蹄向决战的地点赶去,不仅是为了实践与管制室少女的誓约,更是为了回应另一位少女将生命交付于掌中的决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激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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