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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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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冷彦去了天策府,做了一个小小的兵。
天赋难掩,升得虽说不高,在同龄人中却也算快。
也曾簪花游街,也曾渡舟看柳。
某日巡过一处街角,那个人被群殴,奄奄一息。
“哟这么硬气?你当你还是含着金饼出生的小郎君啊!”说着被狠狠补了一拳。
“抱着这么个破罐子等着下钱雨接钱么?要饭的都嫌!”
有人从他怀里抢出那个罐子,罐子居然镶着不少宝石,实在不符合他能有这种东西的样子。
“还我!”那人用尽力气嘶吼要抢回来。
“去你的吧!狗东西!呸!”终究没能抢回来。
一柄马槊指着抢到的人。
“还回去。”
“天策府?御林军来了我也不怕,我劝你少管闲事还活得久些……”话音刚落马槊尖挑起那人后领一下甩了出去,左手刚好接住那个罐子。
“天策府巡街,闹事扰乱之人必有惩处!”冷彦懒洋洋挠了挠头,漫不经心道。
“报上名来!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
“不好意思,你没权力知道。你,跟我走。”冷彦指指那个衣衫褴褛的人,策马而去。
那人死死盯着刚才揍他的一干人等,仿佛要吃肉啖骨,裹着浓烈的恨意。
那些人一惊,正要出言,他却一瘸一拐,随着那匹照夜玉狮子,踽踽独行。
“伙房缺个人,你可以去。”
冷彦把罐子递给他,什么也不过问,他接过小心翼翼地,非常珍惜地抱好。
“我不去。”冷彦骑马在前,那人跟在后。
“谢谢你帮我拿回这个罐子,它对我很重要,我记下了。”
“里面装的可是骨灰?谁的?”
那人一震,又死死箍住,脸脏脏的,罐子倒很干净。
“……”
“那你要干什么?”
“爬上去,我要爬上去。”那人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
“你若走投无路,随时可以来做个伙夫。”那人转头瞪他一眼。
“为什么帮我?我身上没好处给你。”
“想帮就帮,力所能及。”那人又是一阵沉默,眉头紧蹙。
“我要考科举,你帮我。”他抬头,望着冷彦。
“包吃住,一身衣裳,书的话你自己想办法,其他没了。”
“足矣。”
“你叫什么?”
“君和。”
“姓君啊……挺少见的。”
“你叫什么?”
“你不用知道。”冷彦悠悠然继续走着。
君和眼里迸出一团冷焰,细细密密地燃烧,直到殆尽。
冷彦看着这个君和终于如愿以偿进了殿试,还拜入长歌门下。
君和一开始就不愿屈居人下,带了几分狂气,倒渐渐和冷彦相合,成了朋友。
“现在……我可以问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喝了殿前的酒,下了宴,君和跑到冷彦面前摇摇欲坠地扯着问。
“可以,我叫冷彦。”
冷彦,他心里默读。
“什么彦?”
“美士为彦。”
“可有字?”
“字礼弓。”
“以礼为弓,以弓为礼,德才文武,果然对得起一个‘彦’字。”
“你有字了么?”
君和突然不说话,望着天上的满月,深吸了一口气。
“君子和而不同,周而不比,故曰周谨——我阿翁给我起的……”
“真适合你。”冷彦干巴巴一句吐出。
“对啊,真适合我。”君和嗔笑一下,又仰头喝尽。
“哦,还没有恭喜你高中。”
“我希望你能恭喜到最后。”
“那我收回。”
“愣头青。”君和愣了一下,随即吃吃笑起,一把摘下自己耳后的牡丹,随手插到冷彦耳后别着。
“与君同喜。”
一阵刺痛传来,本是残垣断壁的记忆再次拼凑起来,被这痛又击得零落粉碎。
“你在走神?在想什么?”那双星星点点的黑瞳浓稠起来。
冷彦躺在地上,手脚皆被琴弦缚住,动弹不得。
“不关你的事。”冷彦慢悠悠吐出一口气,干脆闭上眼任其躺着。
“还在怪我?”
“怪你?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冷彦低低笑起来。
“我从不怪你,怪只怪我多管闲事。”
卫君和瞳孔霎时收缩,一股狠戾之色漫了上来。
“你永远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此间事了,你自然会回到我身边待着,哪儿也逃不了,你给我记着。”远处传来声响,琴弦应声退去,卫君和横抱起冷彦,慢慢放到椅子上。
摘了指套,如玉竹节的手漫不经心地整理冷彦的衣襟。
“轻了。”
冷彦尚未理解话里意思,白仞急急赶了过来,一头茅草,一身破布衣,浑身汗臭。
“你怎么……”冷彦讶然看着白仞,心渐渐定下来。
白仞不慌不忙同冷彦打个招呼,眼珠子开始扫射卫君和。
卫君和微微一笑,抱了抱拳。
“冷统领平日要多多爱惜身体,在下托人带了点补品,一会便差人送来。”
“有程老头在,还吃什么补品?又不是什么娇气的金枝玉叶。”
“这位是……哈,不好意思,白将军的尊容颇为独特,在下一时不识,万望海涵。不过强身健体是一回事,养生补品,又是另一回事,总归是宫里的东西,自然比乡野出的好上许多。”
两人目光碰撞,卫君和仍是那副以礼待人温和恭谦的模样,白仞像个咯咯哒的斗鸡。
冷彦定了定心神,起身把白仞头上茅草扯开丢了,又倒了杯茶递给他。
白仞立时得意起来,喝茶喝得特别大声,末了还要咂摸咂摸嘴。
这人真是……
卫君和瞳光隐晦地盯着两人的动作。
“告辞。”卫君和一礼,走了出去。
“且慢。”白仞一拉卫君和的手臂,暗地探了探。
“白将军还有何事?”
“你怎么知道我是?”
“军中传言白将军放荡不羁,身形颇为高大,有异族风范,想来……八九不离十了。”卫君和眼尾微微一挑,一派讳莫如深的样子。
冷彦心跳了跳,叶亦游辨识突厥武器的话犹言在耳。
“哦?异族风范?卫校郎知道的可真多啊。”
“不过走走看看,有些浅薄见识罢了,那便不叨扰了,告辞。”说完走出屋子,背影倒是颇为潇洒清逸。
“没事吧没事吧?我看看?!”白仞一扭头就扯着冷彦到处看。
“哎呀程老头你过来啊!你看小彦彦的手都出血了还有脖子,你嘴……!”白仞又把话咽了回去,晦涩地盯着冷彦。冷彦看白仞的表情,微微一哂。
“我这把年纪真是被你这次拉练得去了命了哎哟……”老军医喘了半天,才行过来看了看,默不作声地拿了白布和止血药给冷彦包扎。
“你怎么这时候就出来了?”冷彦不慌不忙,冷冰冰出口。
“程老头来找我,正好听说那人来了怕他找你麻烦就先过来了,还好……”
“我先回去了。”
“你不来老朽这里住了?”
“横竖躲不过,随便吧。”
冷彦窝在帐篷里,没点灯,闷头喝酒。
偶尔扯动伤口一痛,也很嫌恶地加大力度任其撕裂,心里犹如火烧,又如同寒冬腊月。
“小彦彦……”冷彦听到这个声音更想笑了,理也不理。
过了一段时间,那人的气息还未曾消弭。
冷彦抬手就把酒壶砸出去。
白仞冷不丁被吓一跳,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怎,怎么了这是……”大气不敢出,三步并两步摸到冷彦身边,闻到血腥气一惊。
“你怎么回事怎么伤口又裂了?我去找药!”白仞拉起冷彦放在床上,却被人揪住领子。
“滚回来。”
“好好好……生气了?”
“嗯……唔……生气……”
“你喝醉了?哇你酒量这么差的?噢噢不对你为什么生气呐?”
“你,嫌我了,对不对……”
“啊?哪儿跟哪儿啊,疼你来不及谁还嫌你了?你跟我说说。”白仞虚握着冷彦的手,不去碰到伤口,自己也躺到床上,拍着冷彦的后背。
“…………我被咬了……”
“那个卫君和?”
“生气……”
“哎呀小彦彦我不是嫌你我那是知道那厮不单纯我来晚一步想着怎么整他呐。”
“真的?”冷彦眯着眼睛,朦胧无邪,一头乱发掩在鬓边。白仞心里都要炸开花了。
“对啊,我最喜欢小彦彦你了,回头我就帮你打他!”
“……”冷彦满意地笑笑,就大力抱住白仞拍了拍,末了就沉睡下去,白仞傻笑到天边去,小彦彦不仅会跟他置气,还会往他在的地方挪了可喜可贺,不枉他跑出来一趟。
酒真是个好东西。
第二日,白仞已然回到牢里。
冷彦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整个人成了一团浆糊。
昨天白仞是不是来过?说了什么来着?想了半天很不舒服,不由后悔不该纵情喝酒。
身上的伤口都已重新包扎,冷彦呆了半晌,除了白仞还会有谁,心头一暖,顿时对昨日发的脾气感到赧然。
忍着伤口疼痛将屋子里收拾过之后,他抬脚想去找叶亦游,却和一个急匆匆的人撞上。
正是一脸担忧的叶亦游。
“他来了。”
“嗯,昨日已经打了个照面。”叶亦游又上下仔细看了冷彦,柳眉倒竖。
“这个人渣还敢来招惹你!!真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你等一下我去拿伤药包你过几天活蹦乱跳……”冷彦拉住叶亦游,一脸无奈。
“羽白……伤口都处理好了一会儿再说,你可打听到什么消息么?”
叶亦游望了望四处,将冷彦扯进自己帐篷里坐下。
“我昨个儿听说有个贵人来苍云,不想居然是他,不知道他会来干什么总之肯定没好事,不宜打草惊蛇,我便差人去凌雪阁买了几个消息。”叶亦游从床边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倒出几个小镖,攥在手里。
“一,杨党已然偃旗息鼓,成不了什么气候,而后又到了一个校书郎四年期满的考核……为了升迁,自动请缨来此。”
叶亦游将一枚小镖贴在案上。
“二,你说你和白仞在一处遇到一伙狼牙,事后我再去盘查,一具尸体也没有,连血迹都被人清洗干净……”
第二枚小镖落在第一枚下方。
“怪道那长孙统帅留我在此,恐怕就是疑心我和白仞是一路的……毕竟之前有传言道我与他素来不和,做得真干净……”
冷彦短叹一声。
“呵。三,你猜那节鸣镝的原料来自何处?”
“苍云。”
“唉,每次都难不倒你,啧,没意思。”叶亦游撇撇嘴,放下第三枚小镖。
“我真是好奇什么人如此处心积虑地找白仞当替罪羊?真正的目的真是为了削藩?闹这么大动静太过了吧。他不至于真这么倒霉吧?”
“第四个消息很有趣,猜猜?”叶亦游闪着小鹿眼,睫毛扑棱扑棱。
“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大手笔啊,猜不到。”
“这个白仞啊,他的阿爷是汉人,阿娘——却是避难而下的突厥人。”
“……消息当真?”
“假的我就嫁给你!爱信不信。”
“你要嫁给谁?”帐篷内两人霎时有默契地停下谈话,齐齐看向某个一脸不高兴的霸刀山庄小少爷。
这次柳沧吟收敛了很多,不再胡搅蛮缠,看到冷彦也只是哼哼两句,坐到叶亦游旁边,自觉很自然地把手放到叶亦游肩上。
冷彦一挑眉,叶亦游一个肘击击中那只不安份的手。
这回柳沧吟也不喊不闹了,红着两个眼圈揉揉手,委屈小媳妇的样子。
“出去,我们有要事商谈。”
“我不,你嫁人就是要事么?”叶亦游一脸抽搐,推推搡搡将人撵出去,沉重地交代他巳时再滚过来。
“好嘛,我等你吃饭啊。”柳沧吟依依不舍地离去还不忘叨叨两句。
“又和好了?”
“小孩脾性,还学扮猪吃老虎,保准他这回长记性,真是像饴糖一样甩也甩不掉,继续,别管他。”
“白仞这个问题,确实很引人侧目啊……”冷彦捏着下巴思索起来。
“不过这白仞从小在汉地长大的,估计学习汉人文化也较深了。”冷彦脑海忽然闪过老军医的话——
“苍云的人都是死过一次的人。”
他也“死过”一次?
“最后一个消息,啧啧啧……没想到这个最贵的竟然真的很有分量。”冷彦瞥了一眼,叶亦游乖乖说出来也不卖关子了。
“苍云先锋营下宋森雪——乃神策卧底。”
“啧,这浑水竟是越搅越浑了,我本以为你出来还能来苍云交好是老天开了眼,不想还有后招。”
“现在还没看到苍云军师风夜北的动静,不知是在干什么,这个关节他应该有理由出面了啊……”冷彦想了想,应该去找他谈谈。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这个,哎呀哎呀我就过来卖卖兵器怎么这么多事啊!!”叶亦游赌气地往床上一蹦,滚来滚去。
“哈哈哈……”冷彦看着叶亦游眉眼放软,笑了几声。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彦郎……你要答应我,不要再想着去寻死,以前我还能拦着你,如今你到了这趟浑水里,我也不敢有十分把握去拉你出来……你……若死了,这世上唯一知我惜我的人也就没有了……”
叶亦游忽然起身凝视着冷彦,有些难过。
冷彦又想起爆炸声中那个一心一意拖着他走从未放弃过的人,又看看突然哀伤的叶亦游。
“这些年,辛苦你了,羽白。我——”
“你只需记在心里,我不想到你坟头给你拔草,所以你给我好好活着,总有一天我要手刃那个渣滓!”
“好。”
“所以……”一股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
“羽白……我、我有事先走了!”
“你给我回来!老娘好不容易找的治眼睛的药!别跑!这回你说什么都要给我喝下去!!!”
风夜北,原名秋叶北,秋叶青之兄,精通易容术,绰号“九霄孤狼”。
一生放荡不羁,为寻找心有灵犀之人而从军,才华横溢,被薛直和长孙忘情称为“玄甲苍云军第一智将”。
而此时,这个智将正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怡然自得地喝茶。
“那小兔崽子有两下子,知道以退为进,不过戾气太重,我扮成王不空去见他竟险些被他的皮相迷惑哎哟哟……我去带那军队驻扎他也能放下心来由着我闹,心思够深的……”
他又抿了两口,想到什么跳起来问对面的人。
“白仞这臭东西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还早,如今所有证据明面暗面地都指向他,百口莫辩,这卫君和趁此时又来搅上一搅,简直一团乱麻。”
长孙忘情漠然出口。
“这臭东西本来就有个突厥的娘,更容易被拿来大做文章唉唉……那个狼牙队长还是没能套出来?”
“嘴竟是紧得很,从他口里抠出毒囊后就一直夹着舌头,防着自尽,白仞跟我说猜着这毛子等着他醒了就一口栽赃他。”
“啧啧啧……倒不如,假戏真做?”
“何解?”
“将计就计啊……我打听到了点东西,捏着去套他话,你跟白仞……算了那个臭东西还是不事先跟他说了,演技烂得要死,莫乱了我的计划。然后公然对峙时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嗯……呵,不过没想那个天策府的冷彦竟然会为白仞开脱倒有点意思,不知是敌是友……”
“哎简单,我听说那个冷彦也是个瞎子?”似乎有点兴奋。
“阿北你……什么时候收收你那性子。”
“先说好的啊,我从军就是来找乐……咳咳,代我阿兄们保家卫国的!我帮你去会会他!”
“滚。”
“好勒!”
冷彦没想到军师先一步找上门来了。
“军师来此可有要事?”
“你的眼睛也是瞎的么?”
“……”这叫人怎么回话。
“对,和军师一样,不过落得半瞎而已。”
“噢——是这样,明日你同我一道去寻那狼牙大军的位置可好?”
“我……?”冷彦心里感觉古怪。
俩瞎子带人去找东西?
“对啊,我和你,你和我,怎么样?”风夜北很有兴趣的样子。
“呃……自当从命,其实军师可以差人来报不必亲自来此。”
“我觉得你比较有趣所以我就亲自来了。”
“……”与传言中的放荡不羁完美契合。
“你不必同我客气什么,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这……”所以说白仞的性格应该是有来由的。
风夜北心里有点落差,这人怎么感觉好像有点木?听说这人三天两头就和白仞打架,今日看起来居然还有点迂腐的书卷气,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那就不打扰了,明日点卯见~”
风夜北起身要走,背着冷彦的气息陡然间犀利起来,两指一捏一个杯子直直掷了出去,力道十足!
冷彦一惊,侧身后退,风夜北的一爪随着杯子凌厉划出,想要往回捞住冷彦的面门,冷彦抬臂格挡,往前推去,下盘正要出腿,风夜北一个回身闪过,接住那个杯子,稳稳磕在案上。
“反应不错,地方小了点。”风夜北挑了挑眉。
“军师这是……”冷彦皱皱眉头。
“哎呀你这人真是一点不讨喜,同你切磋切磋怎么了?愣得很!没意思没意思!”说着便拂袖离开。
冷彦觉得是不是应该去烧点香了,最近犯一群太岁。
自从叶亦游教训了柳沧吟的一干奴仆后,那些奴仆见着这个“三娘子”都是拐着弯走的。
这天叶亦游故意带了厨子什么的浩浩荡荡去了柳沧吟那边做饭,眯着眼盯着那些奴仆,霸刀山庄一堆人大气不敢出。
“来,我特地带到这边来的明前龙井,用了虎跑泉的水泡的,我小时候姐姐们最爱去打水泡茶给我喝,试试。”
柳沧吟傻兮兮地接过,一口闷了下去。
叶亦游微笑的脸上似乎裂开一丝缝隙。
厨子端上几盘菜,立在一旁听候差遣。
“尝尝这个西湖醋鲤,花雕醉蟹——都是从扬州快马加鞭送来的。”
“唔,好吃好吃,羽白你对我真好……你也吃……”说着拣起一大块蟹放在叶亦游碗里。
“傻子,这蟹不是这么吃的。唉……来的急,这时候菊花也掉完了,不然配上这醉蟹很有一番风味。”
“嗯嗯,你说的都对……”某双筷子发出“咔嗒”声响。
叶亦游觉得已经无法拯救这只苍蝇的品味格调,干脆也懒得再说,吃起东西来。
“羽白啊,你这个醋鱼还是用我们那边的醋做才好吃,我吃牢丸的时候蘸着可好吃了……”
“你这会儿倒会吃了。”
“我,我说的实话啊……你,对,你把二娘让我带的醋拿过来。”柳沧吟指了一个人吩咐下去,嘴里还叼着蟹腿。
叶亦游看到此情此景心里还是有些模糊,这傻子的奴仆到底是为什么敢阳奉阴违,口出不逊,显然是惯了有一段时间的。
至于这傻子——估计都不怎么过过脑子的。
奴仆拿了醋,柳沧吟小心翼翼倒了点给叶亦游尝,果然不错。
“没想到挺不错的。”
“你喜欢我把我那些都给你!”
“都给我你吃什么?”
“我吃……我去你那里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亦游捂着肚子直笑,柳沧吟一脸懵逼不知道他笑什么。
“哈哈哈不用了,你留着。我想吃就来找你,怎么样?”
“真的?!”
“是啊。”
“好好好!”
“七郎君……你的信……”某个奴仆小跑过来将一纸书信递上。
“噢……我看看……”柳沧吟撑开纸一看,嘴里叼的蟹立马喷了出去。
叶亦游躲过那只蟹,问他写的什么。
只见柳沧吟呆呆地转过头,头一次面色复杂地艰涩出口:“我叔叔们……要来考验你,看你能不能做柳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