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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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笼罩，皓月当空，当冥医再次回到自己的院子时，蓦然发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发着持续高热的策天凤，此时正坐在院中纳凉。
“你怎么起来了！”
冥医快步走上前，想要伸手去探策天凤的额头，却被他躲过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冥医紧皱着眉，一脸不认同地看着策天凤，“先让我看看，你之前明明已经发热了，而且并非风寒的原因。”
策天凤点点头，不仅是同意让冥医为他检查，同时是在回复冥医之前的问题，他很清楚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这村中之人，先前得的疫症与如今所患之病并非同一种，虽然极其相似但仍有不同。
冥医搭在策天凤的手腕上，一诊脉象，却令他惊奇，“这是怎么回事！？”
策天凤如今脉象平稳，虽然仍是虚浮无力，却无外邪入侵之感，观其舌苔，无湿热停留，肺气无郁阻，且体温恢复正常。
之前种种症状，更像是策天凤自身机体与外邪对抗而产生的不良反应，可是他是如何抵御这种病症的呢？
冥医看着策天凤，苦思不得其解。
“你的烧已经退了，但是之前所受的创伤所留下的暗伤，再加上你自身的问题，需要好好休养上一段时间，少思少虑，尽量保持平静，我再给你开点药调养一下。”说着冥医就拿出一张纸，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将药方交给策天凤后，冥医就从袖中抽出了一个袖珍算盘，噼里啪啦地算了起来，“之前救你，再加上这次给你看病，算的便宜一点就二十两吧。”
策天凤看着手中的药方点点头，他想冥医应该是在安置他的时候看过他的随身物品了，他身上一共就二十五两银子，划去二十两，剩下五两在这里休养的期间也花不了多少。
“那好。”冥医难得开心地说道，“我去给你抓药了。”
他起身往药室走去，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转身看向策天凤，“对了，有件事忘了说，之前安置你的时候不小心弄翻了你的包袱，我看到里面有不少药物。”
策天凤低头摸了摸挂在腰间的荷包，眼帘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想给你准备这些药的人医术应是不凡，那都是对你的身体有益的药，和一些祛风避毒的药物。”冥医紧了紧眉，“你这次能够避过疫症，或许与那人有关，但是接下来也要小心应对，如今村子已经封了，没有人能够进出，你若是没事就安心待在我这休养，若是有事，也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别出去。”
“我知道了。”
策天凤难得开口，清冷的身音在这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冰冷。
冥医看了看策天凤，随后转身走进了药室，他不仅要给策天凤抓药，更重要的是研制出能够治疗村民的药物，不过现在的情况确实让他有了一点新思路。
独自一人在院中的策天凤摩挲着绣着青鸾的荷包，眼中慢慢浮起一丝怀疑，然而当他捏到荷包中一处不同寻常的硬度时，顿时一怔。他解下系在腰间的荷包，打开荷包，将其中的填充物倒在桌上。
先出现的是一些被切除小段的药材，种数繁多，他倒是能认出一些来，而当一块小块掉出来的时候，他放下荷包，拾起那块东西，仔细看来是一个被油纸包裹着的物件，将油纸拆开，里面却是一张被折成方块的信纸。
那字说的好听点是龙飞凤舞，难听点就是歪歪曲曲没有骨架，但是他从这字里行间看出了这写字之人的一丝性情，那就是随心随性，毫无顾忌。
策天凤捏着这张纸，在心中叹了口气，何必呢？
没有结果的事情，为何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值得吗？
这是在问凤泱，为了他，为了这一份惊世骇俗的情感，值得吗？这同时也在问自己，他这般的人，值得那样美好的一个人为他如此付出吗？
他与凤泱只见过两面，相处的时间也不超过一日，他能从这样短的时间内窥的一丝凤泱的性情，虽然初见时感到了凤泱身上的违和，但是再见时的相处让他渐渐化去对这份违和的探究。
他虽然不想用恶意去揣测凤泱这般大胆行为的目的，但总是无法舍弃那一份疑虑，凤泱的作为究竟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情感。
可如今，他却对这份怀疑有些摇摆不定了，凤泱这样做对他自己毫无益处，唯一得益的人是他，只是……凤泱的过去以及出处始终是一个疑点。
策天凤之所以会产生这一丝动摇的原因，在于那张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的内容是几处地点，那是凤泱让千鸣去批药时，将要运回羽国的过程中分批藏匿的地方，可以算作是凤泱的秘密储药地。
“凤泱。”
策天凤轻声呢喃着凤泱的名字，眼中的情绪产生些微的波动，但最后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琥珀色的眼瞳中只余下一片静寂，无波无绪，泛着冷冽的光芒。
“无论你目的如何，都不能达成！”
此话一语双关，既是意指凤泱所求的情感，又是对于凤泱背后可能另藏的目的。
接下来的几个月，策天凤平静地待在冥医的院子里休养，冥医在得了策天凤的相助后，研究的进度加快了不止一倍。
用冥医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就抵销了策天凤欠他的药钱、饭钱和住宿钱。
在冥医孜孜不倦地埋头研究和实验后，终于研制出了治疗这两种只有些微差别的病症的药方。而村民们积极配合冥医的治疗让这个村子的死亡率将至最低，除了个别实在没撑过去的村民，剩下的村民都怀中劫后余生的喜悦庆祝着。
但这份喜悦没有支持多久，战争的硝烟便传了过来。
羽国，乱了。
羽皇病重，太子监国，多地灾乱与疫情，然朝廷赈粮却是无法满足百姓的需求，于是民乱四起，各封地郡王在太子的请求下，处理自己封地内的暴民。
雁郡翩地四时馆内，鹪叔愁眉深锁，“馆主，翩地最近来了不少难民，粮食也越来越贵了。”
“是啊是啊。”鸠婶附和道，“我们这里都是些老弱妇孺，要是那些人来抢，我们可挡不住啊！”
凤泱的手轻轻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食指轻敲，“你们应该相信翩地的治安，虽然雁郡的郡王年轻非常，但他手下能人不少。”
再者就算他们不相信，也无济于事，羽国硝烟已起，难民的四散流动只是最初的表象，谁能知晓这些难民之中有几成是真几成是假，而当初《羽国志异》中所提到的翩地之乱能成为引雁王入寇的死局，其先前布置必然不是那般简单，策天凤破此局更是牺牲了千数将士，虽说有雁王前几场平乱耗损的原因，但更多的是翩地内部的布置危机重重。
鹪叔和鸠婶想到那位一年多前来到雁郡的皇子，也稍稍安下了心，这位皇子虽然年轻，但是为雁郡带来了不一样的新气象，天灾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但是那位皇子竭力为雁郡谋福利，让雁郡不少百姓对他感官不错。
“好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凤泱挥挥手让他们各自去做事了。
鹪叔点点头，往外走去，但却在回到柜台的时候被一个神色焦虑的人抓住了手。
“请问，瞽医凤泱可是在此？”
鹪叔抬头问道：“你是何人，找馆主何事？”
“在下鳽夜，家住鹭郡鳽县，家中有人重病，遍寻良医不得治，听闻翩地瞽医医术了得，故来此求医。”
鳽夜神情带着一丝凝重，说道家中有人重病时有些许迟疑，但是大老粗的鹪叔没有注意到，他听闻此事后让鳽夜放手，他去请示馆主。
在院中休息的凤泱听到鹪叔的脚步声，放下手中的盲书，“什么事？”
“馆主，有鹭郡之人前来求医。”鹪叔恭敬地答道。
“告诉他，要求医就带病人来翩地。”
凤泱坐起身，此时凤蝶端着他的汤药走了过来。
“阿爹，该吃药了。”
凤泱点点头，接过药碗一口饮尽。
凤蝶接过空了的药碗对鹪叔说，“鹪叔，阿爹这身子不适合长途跋涉，要不到了鹭郡，还没给病人看病自己就先倒下了，这不是两相耽搁吗？”
鹪叔想，这倒也是，最近天气越来越炎热，而难民的涌入让翩地的粮食逐渐消耗，馆主本就体弱，前几日还因为暑热而昏倒，这几日靠着药物调养，好不容易适应了如今的气候，要是去鹭郡还真说不准是谁治谁呢！
“我这就去告诉那人，馆主且好生休息。”
目送鹪叔离去，凤蝶转身看向又躺了回去，在阴凉的树荫下悠哉“看”书的凤泱，“阿爹，你最近要是再进药室，我就把给你喝的汤药再加两倍的黄莲。”
“哎呀呀，凤蝶大人说的凤泱可不敢违背。”凤泱噙着浅浅的笑意点点头。
阿爹也真是的，试个药不能用动物吗？非得亲身试药，把自己折腾的虚弱不堪，最后照料他的还不是别人。天知道她看到前一刻还好端端的人在下一刻就直挺挺地倒下，是什么样惊恐的心情，若不是鹪叔眼疾手快，阿爹就不止要喝药这么简单了。
凤蝶盯着凤泱片刻，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开了，她今日的功课还没完成呢！
听到凤蝶不满的哼声，凤泱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真是把我的小蝴蝶吓得不清，不过这次真的只是意外罢了。”
逼命的快感已经体验过一回，再来一次也不会有先前那般愉悦了，所以如今的他还是惜命的，珍惜这性命来体验这世间更多的愉悦。
接下来的羽国不平静，凤蝶身上不稳定的蛊毒他还需要想办法进一步稳定，让它在之后几年间不会躁动，而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护住凤蝶，他还要做更多的准备，尤其在翩地这个危险的地界。
与此同时，前往回复鳽夜的鹪叔将凤泱的话告知后，鳽夜便陷入了沉默。
“馆主的身体不适，无法长途跋涉，你若想让馆主医治家人，还请将人带来翩地。”鹪叔耐心劝慰，“不然到时候耽误的就不是一个人了。”
“真的不能出诊了吗？”鳽夜皱着眉问道。
“不能。”鹪叔斩钉截铁地答道。
就在鳽夜权衡利弊陷入沉默的时候，鹪叔叹了一口气，“实话跟你说吧，我们馆主之所以一个月只开一次义诊，不是别人恶意揣测那样想要名声，你来此求医应是知晓我们馆主是有真才实学的。”
鳽夜点点头。
鹪叔继续道：“馆主这样做，是因为每次义诊完，都要休养上大半个月才能恢复过来，前些日子馆主又病了一场，就算馆主愿意出诊，我们也不放心馆主的。”
鳽夜皱着眉，慎重地说，“既然瞽医先生不便，我也不强求，这是其他大夫开出的诊断书，还请掌柜的交给瞽医，先行研究救治之法，我这回去与家中人商量是否来翩地就诊。”
“好。”
鹪叔收下鳽夜递来的案卷，替馆主答应了下来，他知道馆主会对一些病症感兴趣，就算不感兴趣的，馆主也会出手救治，因为这是馆主为医的医德。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