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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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昏沉，烛光摇曳，四时馆的书房之中，凤蝶手握案卷认真地读给凤泱听，凤泱靠在窗前的长榻上，手指轻敲着榻沿。
“有意思。”凤泱轻笑。
凤蝶放下手中案卷，不解地看向凤泱，“阿爹，哪里有意思了？”
“这张诊断书，明面上体现的是病人体内热毒聚集，而又虚不受补，遭遇到强烈的情绪刺激，而导致偏瘫，但实际你仔细看他所写的症状，就会发现矛盾的所在。”凤泱耐心地对凤蝶解释道，“而这一点细微的矛盾，就是这整张诊断书的漏洞。”
“阿爹？”凤蝶皱着眉，仔细地看着诊断书。
凤泱坐起身，从容地走到凤蝶身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继续按这个人开得药吃下去，偏瘫能治好，但体内毒素积聚，迟早是会吃死的。”
凤蝶一惊，伸手抓住了凤泱的衣袖，“那我们……”
凤泱摇了摇头，用食指戳了戳凤蝶的额头，“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去碰，除非他上门求医，否则什么也不要透露。”
“为什么？”凤蝶不解，身为医者不应该济世救民吗？
凤泱笑了笑，“鹭郡之主的安危可是牵涉甚广呢！”
“阿爹是说这是鹭王的脉象与病状。”
凤泱将凤蝶抱在怀中，坐在木椅上，让凤蝶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鹭王是当今羽帝的弟弟，又手握一部分兵权，如今羽国暗流涌动，自然有有心人不想让他再活着。”
凤蝶点点头，听着凤泱继续分析。
“这鹭王是首位，紧接着便是雁郡的雁王了。”
“雁王？”凤蝶歪了歪脑袋，想了想，说，“他是皇子，少年封王，可见才能匪浅。”
“正因如此，当鹭王死后，与鹭郡毗邻的雁郡之主雁王，便是那些争权夺利者的眼中钉肉中刺。”凤泱伸手去握笔，凤蝶随即再凤泱身前的桌面上铺上宣纸，“你阿爹我可不想被卷进这权力争夺的漩涡之中。”
一个“等”字，浮现在白色的宣纸上。
凤蝶看着这个字，沉思。
“阿爹不想成为出头鸟，成为他人推动雁鹭两郡争端的棋子。”凤泱慢悠悠地说道，就算他要掺和进去，他也会是执棋人而非棋子。
凤蝶动了动嘴唇，迟疑了片刻才说：“阿爹是想静等局势变化，以不变应万变。”
“看来我们可爱的凤蝶大人，最近功课完成的不错。”凤泱笑着夸奖道，“雁王是个仁王，他不会放任雁郡的百姓遭受苦难的，而当雁郡纷乱平息后，才是真正考验他的时候？”
“嗯？”凤蝶不解。
“面对支离破碎的羽国，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凤泱意味声长地叹息，“而他的选择会影响到羽国的命运。”
身为皇子便是雁王的原罪，而当考验降临之时，首当其冲的便是翩地，这个雁鹭交界之处的县城，当野心者看到雁王的能为之后，便会忌惮他，从而想要除去他，更甚者有人会想一箭双雕，在除去他的同时将鹭王之死的原由按在他身上，造成雁鹭两郡大乱，从而扩张领土，为之后的谋划做准备。
因此，在未来，翩地将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我想他会选择用自己的能力保护羽国。”凤蝶轻声答道，“他会是一个好君主。”
凤泱笑了笑，没有说话。
雁王会是一个好君主，但那是在遇到策天凤之前，当他遇到策天凤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他依旧会成为一名仁君，但是他会产生质疑，缠着矛盾，最后坠入黑暗，就如前生他所见到的那般。
不过，这一次有了自己的掺和，又会有什么不同呢？真是令人期待呀！
“阿爹很高兴？”感受到凤泱情绪变化的凤蝶问道。
凤泱笑了笑，他放下凤蝶，揉了揉凤蝶的头发，“只是想到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凤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不早了，好孩子该去睡觉了。”
凤泱起身，牵着凤蝶的手走出书房。
同一片夜空下，冥医和策天凤所在村庄的宁静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破了。
埋首炼药间的冥医听到动静走出房门，便看见站在院中大榕树下眺望远方星星火光的策天凤。
“这么晚，你怎么还没去休息？”冥医问道。
树下的策天凤收回远眺的视线，扫了冥医一眼，而后低下头擦拭着手指铜镜，“今夜，该有访客。”
听着由远及近的喧闹声，冥医撇了撇嘴，“这么大动静，铁定是雁王挥下平乱的部队路过这里来借宿，村长家没有空房间，也空不出多余的房间来，那带队的将领肯定是要带到我这来借住一晚的。”
这能没有客人要来么！
策天凤没有肯定也没有反驳冥医的话，但是访客和借宿的客人还是有不一样的区别的。
院子的篱笆栅栏外，老村长已经带着三名身着盔甲的人到来，“冥医先生啊，这是鸱云将军和他的副将，来我们村借宿，我们这里的情况你也清楚，今晚就叨扰冥医你了。”
冥医点点头，挥挥手让老村长不用在意，“没事，我住药室就行，让他们住我房间就是。”
“多谢先生。”鸱云等人抱拳谢道。
老村长笑着说：“那他们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村长，您年纪大了，要早点休息。”冥医说着要出门送老村长回去。
老村长摆摆手，“不用了，我还没到看不清路的地步，我自己回去就行。”
“村长您慢走。”
冥医目送老村长离去，然后带着鸱云三人走进自家院落，在路过策天凤站着的那颗大树的时候，从老村长到了就不曾开口的策天凤突然说道：“如果我是你们，今夜就不会在此停留。”
鸱云三人脚步一顿，齐刷刷地看向策天凤，问身旁的冥医，“冥医先生，这位是？”
“哦。”冥医看了一眼策天凤，“他是我的病人，但是他说的话一向没出过错，在这里帮了我不少的忙。”
鸱云三人警惕地打量着策天凤，他的一个副将出声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雁王派遣手下士卒前去平乱，而自己也亲率人马出发，如今你们这一支队伍最先完成任务，没有第一时间赶回雁丘也就罢了，在回程的路上还如此拖沓，我可以当做你们是故意为之，好让他人有机可乘占领雁丘吗？”策天凤神情冷淡，语词犀利而冰冷，令鸱云三人感到不喜。
但策天凤话中的意思，却是令鸱云大惊，“比鹏将军也不在雁丘。”
“鸮岭发生山体崩塌，雁王不在，他自当前往救援。”
策天凤这一句话令鸱云三人大惊失色，比鹏离开雁丘的消息竟然没有人通知他们，万一……想到雁丘若是沦陷，那雁郡民心怕是会大乱，而这种种后果，令他们直冒冷汗。
鸱云与自己的副将对视了一眼，抱拳谢道：“多谢先生指点。”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刚走出院门的篱笆栏，忽然停下了脚步，再次转身看向策天凤：“还未请教先生名姓。”
“吾名策天凤。”策天凤头也不抬地说道：“万军无兵策天凤。”
鸱云闻之一愣，但随即，“来日比当答谢先生。”
“不必。”策天凤淡然道。
“吾若欲寻先生，该往何处？”鸱云问道。
策天凤答道：“雁丘外向南十里。”
鸱云再次向策天凤抱拳致礼。
随后率领两名副将，将散落在农家的兵士聚集起来，连夜赶回雁丘。
“那个比鹏将军真的不在雁丘？”冥医凑到策天凤身边问道。
策天凤收起擦拭铜镜的步，“就算他在也会被人调走。”
“调虎离山，这么简单的计谋他会中吗？”冥医追问。
“会领兵，不代表他聪明。”策天凤瞥了冥医一眼，“事关名声，他必须走一趟。”
冥医点点头，却见策天凤拔腿往屋里走，他连忙追上去继续问，“你说到时候让他去雁丘外十里找你，这是你要离开的意思。”
策天凤脚下不停，头也不回的说：“不是我，是我们。”
“什么？”冥医一惊，“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一起走了？”
“这个村庄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策天凤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找人，单凭你一人在这偌大的羽国要找到何时。”
“说的也是哦！”
“我可以帮你找人，作为交换你也要帮我一件事。”策天凤走到自己住的客房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什么事啊？”冥医问道。
“等见到了雁王再说。”
说完，策天凤走入房内，关上了门。
屋外，冥医看着紧闭的房门，顿感无语，一个人自言自语道：“难道你还能让雁王帮我找不成？不够要是雁王能帮忙，说不定这能快点找到，就是不知道他可不可行，毕竟……”
冥医的声音消失在门外，屋内策天凤坐在床上思考着冥医这个人。如今羽国局势骤变，凰后虽躲着他，但是却也不曾放下弄权的心思，众皇子之中必然有她的傀儡，像冥医这般医术的医者是绝不能落入她的手中，否则情况对他不利，那只能带在身边。
原本想要远离幽冥君徒弟的他，此时不得不将其带在身边，还真是天不随人意，要与他作对。
还有一人，策天凤看着挂在腰间的荷包，微微皱起了眉，作为幽冥君的传人，冥医的医术已是非凡，而能被他夸赞的人，也绝非等闲，凤泱的医术也会成为众多势力争夺的焦点，一个医术超群的人在战争中的价值相当于救命灵药，只是……凤泱的身体情况会影响他在其他势力眼中的价值，那这样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医者在这场战争中就可有可无了。
策天凤甩了甩脑袋，蹙起眉宇，他怎么担心起凤泱了，这样的医者就算不能随军，也会被善待，他的处境自然不用他来担心。
策天凤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那枚荷包，眼中划过复杂的情绪，最后归于平静，如死水一般沉寂，仿佛之前的波澜皆是幻想。
侧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燥热的气温，还有风中弥漫着的硝烟的味道，雁王便是他在考察了众多势力之后，做出的选择，是他介入羽国的媒介，通过雁王的手来平定羽国，而后也不会产生过多的阻碍，同时雁王也是一块可塑之才，需要人去引导雕琢，才能使之成器。
雁王，上官鸿信，不要令他失望。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