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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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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含泪道:“先前也与你说了,盖兄那时似是预料到自己会有不测,他说,如果自己遭遇不测,他不怪任何人,就是担心他的三徒弟性情过于倔强,一心想为他报仇,这种局面是他不愿见到的,他只希望他的三徒弟一心为宗门着想,将其发扬光大即可。”
说了这么多,我都觉得自己头顶上有圣光笼罩了,什么不怪任何人,这怎么可能是我这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魔宫头头说出来的话?
阿洄我确实不会怪他,诚如萧渠所说,他并非有意,而且,阿洄是我亲手养大的,跟自己的孩子无二差别,我怪他作甚?
只是那阮鸿羽,就不一样了。
从那时在糖人摊子前,我就有意无意地压制着想叫玄光杀了她的冲动,阮鸿羽应该庆幸这种时候我不准备惹来是非,否则她哪里活得过今日。
但以盖越的性情,说出这些话倒也不奇怪,何况这些年我也一直是按照盖越的行事方式来掌管清屿宗,只是不知哪里出了错,教出来的徒弟里面除了桥生以外,其他三个几乎不曾传承到盖越的一星半点。
桥生听罢我的话,竟是哽咽了数下,我愧疚顿生,这孩子委实过于感性了些,眼泪说来就来,哪里还像平日里那个喜爱板着脸的桥生?
他泪眼朦胧地看向我,像个受伤的孩子:“师父真是这么说的?”
我自然只能点头,即便良心很是过不去,此时此刻除了拿这些话哄哄他也没其他的办法了。
我赶紧挑了其他的话题:“说起来,你们应该还不曾找到歇脚的地方吧?”
桥生摇摇头:“方才正与师叔们商量着找间客栈住下。”
我于是不得不将云州现今客房紧张的形势与他说一遍:“现在的客房,即便是出再高的价钱,恐怕也买不到了。”
何况你们还没钱。
桥生轻轻皱了眉,身后的顾香也紧张了起来:“那岂不是连住的地方也找不到?”
我又道:“其实我此次来云州也是为了盖兄托付我的一件事,他曾说此次云州试武大会你们会参加,唯恐你们人生地不熟,托我多多帮扶照应你们,我因不便暴露身份,便假借了你们清屿宗的名义,不知你等可介意?”
桥生似是没有听懂:“不便暴露身份?”
我点头:“外人只知道我叫江琅,当然你们也同样如此,你只要把我当作你师父的故友便好。我这样说,你可还会信我?”
桥生没有半点迟疑:“既然是师父相交之人,又有玉佩为证,桥生自然是相信前辈的。”
真是个好孩子。
“那假借清屿宗的名义又是何意?”他又问。
我仰头望天:“我为了方便行事,便对外声称自己是清屿宗弟子。”
“……”
气氛陡然安静。
桥生欲言又止:“前辈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唔?哪里不好了?”
一瞬间,我已想好了无数个说法准备再忽悠忽悠桥生。
然后,我便听他道:“前辈与师父是故友,若是成了我宗的弟子,便是要与我以师兄弟相称了,这样岂不是乱了辈分?这于理不合,实在是冒犯前辈。”
“……”饶是我脸皮再厚,也料不到他会这么说,这般替我考虑。
我沉吟片刻:“这样似乎确实不大好。”
桥生严肃点头:“正是如此。”
“不过既然我都对外说好了,也改变不了了,姑且就先这样吧。”
“前辈……”
“你只要记得与我统一说辞即可,以后在人前,‘前辈’什么的也就不要再叫了。”
“那叫什么?”
我想了想,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唔,就叫师弟罢。”
反正如今光凭容貌也辨认不出什么年纪来。
桥生一脸为难,我宽慰他:“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只要记得,这一切都是为了清屿宗。”
“……桥生记下了。”
“好孩子。”
随后,我又将阿岭与玄光,以及浑身湿漉漉的追邈拉了过来,介绍给他们:“这……也是你的师弟师妹们。”
桥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不知几位的年纪?”
追邈揉了揉鼻子:“啊,我们与你师父应该差不多年纪吧。”
“……”
在这片沉默中,追邈没忍住打了声喷嚏,路衡白凑上前关心地问:“这位兄弟没事吧?”
追邈一见他,瞬间双目一亮,一把勾住路衡白的肩膀,以他特有的结交方式勾搭起了路衡白:“你会赌钱么?我们来赌几把吧!”
路衡白一脸懵懂:“赌钱是什么?”
“咦?赌钱你都不懂么?我教你呀!”
我瞥向他:“你是还想再去河里凉快凉快?”
我甫一说完,玄光立刻有了动作,追邈当即认错,蔫儿吧唧地道:“我错了。”
在这一番插科打诨之下,一扫先前的沉重压抑,气氛逐渐缓和了过来,我趁热打铁,又将在全真派给他们备好了住处的事儿提了提:“外面怕是找不到住处了,不如就随我一同去全真派罢。”
桥生犹豫,其他人也不言不语,不发表任何想法,全由桥生来决定。
我见状,只好慢悠悠说道:“全真派有个小道童甚是可爱,说话细声细气,脸蛋儿圆润润的,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儿,虽是笨了些,却最是听话,嘴巴也甜,若是谁想摸摸他,揉揉他,他就任那人揉捏,乖得很。”
顾香闻言眼睛一亮。
我又道:“对了,那里管饭食的大厨最擅长做些小点心,每日换着花样捣鼓这些,就我住在全真派的这些天,就吃到了八宝酥、蜜饯杏仁糕、酒酿百合紫芋小汤圆……”
路衡白听罢咽了咽口水,揉了揉肚子。
二人齐齐看向桥生:“三师侄……”
桥生嘴角一抽:“师侄知晓了。”
他抱着剑对我拱一拱手:“请前辈带路。”
于是,我成功将桥生一行人忽悠去了全真派,途中经过兵器铺时,与全真派的两位小兄弟会了合。
回到全真派时,罗朝法正好不在,也就省了一番虚伪客套。
我让阿岭随着那两位小兄弟去看看他们瘫卧在床的师兄,随后自己直接带桥生他们去了住的地方,将之前罗朝法安排好的几个房间给了他们。
此处的房间建成一排,从左至右住着的人依次为萧渠、我、玄光、追邈、遥锋、阿岭、婆婆、桥生……
其实我本是想将顾香安排在婆婆隔壁的,婆婆对待姑娘家比对待臭小子们要温柔得多,怎知清屿宗的人都让桥生先选个房间,桥生随手挑了个第一间。
这可能就是命了。
我对他道:“你左边的房间住着一位妙龄女子,你以后叫她婆婆即可。”
“婆婆?”
“唔,过一会儿我再将她介绍与你,她脾气不太好,你莫惹她。”
“桥生谨记。”
桥生整理房间的时候,我叫玄光去将婆婆与遥锋叫来,随后站在房门口往外随处乱看,过了会儿,萧渠走过来与我搭话:“前辈似乎知道不少清屿宗的事情。”
我干干一笑:“那可不是?我与盖兄可是生死之交了。”
“原来是这样,那日对前辈多有得罪,还望前辈多多包涵。”
我自然不可能怪他,那天纯属我自己嚣张嘴贱惹的祸:“那事也怪我,事先没有与你说清楚。”
萧渠终于不再同先前一样与我针锋相对,我与他也算就此和解,我心下稍稍安定。
老话说得好,相逢即是缘,做不成师徒,但也不要做仇人,能成为一般朋友就是件高兴的事了。
我们又随便说了几句,桥生听见我与萧渠说话,不由得好奇问道:“前辈与大师兄认得?”
这个桥生啊,明明在城门口时还不准顾香路衡白叫师侄,不准其他人称呼师兄,自己这会儿却叫了大师兄。
这么口是心非的么。
我也就不戳破他打他的脸了,只说:“是啊,在云州认得的。而且,他也是住在这里的,他没与你们说过么?”
桥生立即瞪大了眼。
紧接着,转过身去,再也不说话了。
萧渠朝我笑笑:“师弟闹脾气。”
我点一点头,表示了解:“我会多多开导他的。”
正说着,追邈望着远处忽然插了一句嘴:“哎呀,那是虹雪禅师吧。”
我望过去,一颗光头闪闪发光愈来愈近,还真是他,我疑惑:“他来做什么?”
追邈看向我:“那时候在街上,不是说要介绍个妙龄女子给禅师认识的么?”
“……”
我撇头,装作没听见他的话。
他却继续追问:“说起来,到底是哪个妙龄女子?”
这时候,我看见玄光从婆婆的房间出来,过了会儿,婆婆也出来了,她腰背挺直,目光犀利,像个蔑视一切的女王。
我喉咙发干,目光在婆婆与虹雪禅师之间来回穿梭,轻咳一声:“其实,那女子你也认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