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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桥生问:“阁下是……”

      我于是自报家门:“在下姓江,单字一个琅,琳琅的琅。”

      “江……琅?”

      我点头,又道:“我与你师父是故友,不知盖兄可有向你们提起过我?若是不曾,那这枚玉佩你该是见过的罢。”

      说着,我便从袖中摸出那半枚早已备好的玉佩:“此玉佩为我所有,多年前我与盖兄结交时,曾将玉佩的另一半赠予盖兄,这大概可以算作是信物了罢。”

      其实以上皆属我胡说八道。

      这枚玉佩确实是我的,但我却从不曾将它给过谁,我自幼将其佩戴于身,一般认得我的人都会识得它。

      有时遇上什么需得我到场才能处理的事儿,而我又出于懒怠不想动身时,我就叫人将玉佩带去以示我到了场,于是后来渐渐就有了见玉如见我的说法。

      之后我代替盖越住在了清屿山上,等到四个兔崽子长大成人,到了可以外出历练的年纪,我担心外面险恶,他们应付不过来,又担心他们身上银钱不多,在外头连顿饱饭都吃不到,就从在密室棺木里躺尸的我的原身上解下了这枚玉佩,将其掰成两半后,一半交给了萧渠,另一半放回了原身。

      盖越都已经将冰禅玉拿出来救我,我自然也不会吝啬这一枚小小的玉佩,其实说到底,这玉佩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只是价格稍稍比市面上的一般玉佩贵了那么一丢丢罢了。

      我将半枚玉佩交到萧渠手中时,叮嘱他,在外头如果陷入了窘迫之境,千万不要硬撑,若是身处云州,可以去福来客栈找宋掌柜,如果到了青州,就去龙泉寺找寺里的老主持……找到他们后,只需将玉佩给他们看一眼,再报上“江琅”二字即可。

      四个小子一个接一个地外出历练时,那半枚玉佩也就在他们手中依次传了下去,最后一次传到阿洄手中,他离山后再也不想回来,于是将玉佩连同信一块儿送回了清屿宗,后来,我下山寻他,就将玉佩留给了桥生。

      若我没猜错,那半枚玉佩此时此刻应该还在桥生身上。

      说来,从前我从不曾把这玉佩放在心上过,常常解下来随处乱扔,倒是和微不止一回地唠叨过,叫我将它好好保管别弄丢了,不说碰巧被哪个小人捡到会带来麻烦,就是万一哪天我出了事,或许还能靠它当个信物。

      后来,这句一直被我当作玩笑的话,竟然成了真。

      果然,和微还是别说话的好。

      他或许不该叫“开口封喉”的,该叫“开口必中”才对。

      桥生看见此玉果真双目一亮,继而也从身上摸出来一块玉佩,他的也是半枚,与我的合在一处,正好是完整的一枚。

      “原来是江前辈。”桥生见了玉佩似乎终于记起我来,“师父确实对我们提过前辈的姓名,方才不曾想起来实在是对不住。”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什么对不住对得住的,以后就别再说了。”

      “前辈的玉佩帮了我们不少忙,桥生在此谢过前辈。”桥生虽是过于倔强认死理,却好在为人真诚,该有的礼数从来不会少。

      与他那三个善于隐藏心思的师兄师弟们不同,他的心思从来不加掩饰,尽数表现在脸上,叫人一看便知,他此时的道谢也是真心实意。

      我摆手道:“不必不必,以我与盖兄的关系,这不算什么,这玉若是真的能帮上了你们,我也会觉得高兴。”

      我们又互相说了几句,言语间多次提及盖越,桥生说着说着不由默然,片刻后才沉默开口:“家师……已于一月前过世。”

      他说得艰难,语气沉重,叫我也不自觉被这悲凉的气氛感染,跟着心伤起来。

      我想起盖越死的那天,那时的我大约也是如桥生一般心情。

      我获得重生的同时,也是盖越死去之时,我想叫他躺在我的怀里离开,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魂魄抽体而出,随风消散。在他死后,我甚至连看一眼他的尸身、埋葬他的机会也没有。

      桥生悲恸他师父的亡去,我痛惜好友的离开,而桥生不知道的是,他的师父,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离开了人世。

      于他们有救命之恩,将他们捡回来的盖越早已过世,二十年里照看他们长大的人,为的不过是应他师父死前的约。

      桥生仍旧不言不语,此情此景,我少不得要劝慰他几句,我道:“此事我已知晓,你也不要太过伤心。”

      桥生闻言,却是惊讶地抬起头:“前辈是从何处知晓家师的死讯?”

      “……”

      哎呀,一时不察,说漏嘴了。

      我支支吾吾:“这个……其实是这样的……”

      “江前辈请说。”

      可我又哪里说得出什么头尾。

      我绞尽脑汁儿,灵机一动:“唉,咱们还是不要杵在这城门口说话了罢,这车来车往的,多不方便,还是等找到个可以坐下的地方,我再细细与你说罢。”

      桥生不疑有他:“前辈说的是。”

      于是我们便一同往前走,走了一段路,我终于趁着这会儿功夫想好了个说法,我说道:“就在一个多月以前,我曾见过盖兄一面,那也是我与他的最后一面……”

      我仰天长叹一声,面露悲伤之色,将“往事”娓娓道来:“我与他是在路上遇见的,他当时行色匆忙,要赶往云州,我听说不久正道人士将聚集云州围剿艳姝宫,便想阻止他去那是非之地,他却执意前往。”

      “盖兄他当时似乎已经预料到他此行将有不测,与我同行的那一路托付了我一些事,我这才得知原来近日以来,他宗门之内出了不少事。后来,我与他分开,一直不曾得到他的消息,前些日子多方打听,才知他已不幸离世……”

      我无比痛心地说完,又叹息一声,心里面确是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亏我能在这一时半会儿里想到这么一个绝妙的说法,而且此前我就在萧渠与罗朝法面前说过盖越已死,并将死因归于“师门不幸”,如此一来,也正好圆了我先前的那些话。

      简直毫无破绽。

      我再状若无意地瞥一眼桥生,想看看他是否相信了没有,只见他眼睑轻阖,狭长的眼尾泛着薄红,薄唇紧紧抿住,面色凝重。

      这副模样定然是信了我的话,只我却没办法生出任何庆幸之心,心中反而更多的是懊悔愧疚,只怪自己方才说得太过,叫这孩子伤心了。

      我正想着再说些什么,好叫这压抑的气氛尽数散去,这时却见桥生红着眼喃喃了几声“师父”,忽然之间就停下了步子。

      他转过了身,面对着身后的清屿宗众人,目光沉沉地望向被层层包围在其中的萧渠,语气冷硬地问:“阿洄在哪儿?”

      “……”怎么感觉情况有些不妙了?

      萧渠倒是毫无保留地“出卖”了阿洄:“艳姝宫。”

      桥生又问:“艳姝宫往哪个方向走?”

      萧渠手一指,桥生看了一眼,硬邦邦地“嗯”了一声。

      “对了,阿洄叫我告诉你,说是将师父的尸身葬在白石林外。”

      “我知道了。”

      随后,桥生便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望向其他人:“我要去艳姝宫找阿洄,你们要与我同去么?”

      顾香与路衡白沉默片刻,还是点头应道:“我们与三师侄你一同去。”

      有了这二人的表态,其他人自然也纷纷表示要去。

      我:“……”

      刚刚发生了什么?

      方才明明还只是沉浸在盖越去世的悲伤之中,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要找阿洄拼命了!

      面对着这突然失控的局面,我头疼不已,虽是欣慰桥生此去是要为我报仇,表明他将我这个师父放在了心上,只是我却实在不想看到他与阿洄拼命的情形,恐怕盖越也是不愿看到的,宗门之中,最痛心的莫过于反目成仇了罢。

      萧渠到底还是劝了一句:“桥生,你知道的,阿洄的那一剑并非有意,如今他比谁都痛苦。”

      然而这句话也劝不动桥生这个一根筋的,桥生绷着脸,严肃道:“我当然知道,可他杀了师父是事实,我想他也做好了偿命的准备。”

      他说完,就迈开步子往前走去,我急忙拉住他:“使不得,使不得啊!”

      “江前辈……”

      我重重叹息一声:“盖兄在天之灵只怕不愿见到你们反目成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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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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