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之昙华忏》延陵冷砚

8、第八章 风雨霏微濯涟漪

　　天下风云碑开碑之日。

　　天允山绝顶之上，甲子名人帖上并列为天下第一掌的史艳文、藏镜人以及天下第一刀独眼龙与天下第一剑任飘渺这四名“天下第一”合力出招开启天下风云碑。

　　天下风云碑成功开启之后，独眼龙与任飘渺先后离开。

　　西剑流以忆无心这名手臂上带有火焰印记的少女为人质，要挟藏镜人在两日后的天下风云碑第一战中替西剑流出战与史艳文一决生死，展开西剑流与中原在领地角逐中的第一场较量。

　　藏镜人同意之后，就在众人都毫无防备之时，炎魔幻十郎突然发出一招“枯血荒魂断脉”打向温皇，算无遗策、计无缺失的不世奇人神蛊温皇就这样在众人眼中魂断天允山。

　　悲痛不已的史艳文亲自护送温皇遗体回神蛊峰安葬。

　　另一边，奉还珠楼代楼主百里潇湘之令追踪任飘渺的哑剑残声中途被一剑随风拦截，丧命于一剑随风剑下。

　　随后赶上的百里潇湘见到哑剑残声的尸体，只留下让人心寒的冷语，“杀手没入土为安的资格，任务失败的你就只配暴尸在这荒郊野外——野葬。”

　　百里潇湘等人离开之后，哑剑残声的尸体随即消失不见，而在哑剑残声的尸体消失的地方却出现了十来只蓝冰蝶。同时，不远处的树下也缓缓浮现出了一道人影，那人影赫然是本已死去的哑剑残声。

　　哑剑残声站在树下望着那群飞舞的蓝冰蝶，久久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紫衣人影自天允山的方向行来，哑剑残声的视线缓缓移到来人身上。

　　紫衣少女望了望哑剑残声，而后右手掌心朝下缓缓向上抬起，一只蓝冰蝶随即出现在紫衣少女右手掌背上。紫衣少女将视线移转到停在自己右手掌背的蓝冰蝶身上，那只蓝冰蝶双翅扑闪，轻诉无声之语。

　　约莫一刻过后，理清如今状况缘由的紫衣少女将目光再次投放到哑剑残声身上，轻声问道：“很伤心吗？”

　　“你若是无心之人，冰蝶就不会为你织幻。”原本在原地盘旋的蓝冰蝶倏然飞到哑剑残声身边，紫衣少女望着那些在哑剑残声身边旋舞的蓝冰蝶，柔声道：“它们很喜欢你。”

　　“不，你是自由的。”

　　“或许以前你的生命里只有任务，但从此刻开始，你的人生有了选择的权利。”

　　“我是谁？”紫衣女子以指为剑，凌空在地上划出四个字——姑羽晨曦，“你可以唤我‘姑羽’，虽然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只是个过客，但我还是希望有人能记得我。”

　　“对了，我还不知该怎样称呼你，介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哑剑残声······嗯，你已不再是还珠楼的杀手，我为你另取一个名字可好？”

　　哑剑残声望着地上的“姑羽晨曦”四字，缓缓点了点头，随后他就看见“姑羽晨曦”四字旁边多了两个字——“惟生”。

　　“朝趋夕奔，终蹈祸机。因声旋闻，与身幻翳。

　　俯仰陈迹，进退由己。不惟其危，惟生之为。”

　　“你喜欢‘惟生’这个名字吗？”

　　哑剑残声抬头望着姑羽晨曦，再次点了点头。

　　神蛊峰，两人一棺对峙。

　　“赤羽，死者为大，就不能让温皇入土长眠吗？”

　　“不能，未确定生死之前，就算入土，也要他难安。”

　　“西剑流就如此霸道吗？”

　　“霸道有何不对？”

　　“霸道本就不对。中原以仁而治，以义而理，以福泽为苍生。霸道，只是短暂的权威。”

　　“东瀛的霸道，乃是以儒之政治、武力与权谋的支配来行使统治的王道，再行仁义的福泽，这与中原同理而合啊！”

　　“军师以双关语扭曲艳文的话意，实属狡辩。以你东瀛之语来说，乃是横暴。”

　　“以横暴统治一个散乱的民族，更无不对。威压之后，才能行统治的霸道，也就是你口口声声的‘仁义’。”

　　“但你的君王不是仁义之主。”

　　两人一番言语交锋之后，史艳文退让一步，让赤羽开馆验尸确认神蛊温皇的生死。

　　赤羽确定棺材内躺着的死人是神蛊温皇，却仍是心怀疑虑，在挑衅一番史艳文之后便带着满腹心事离开了神蛊峰。

　　史艳文将神蛊温皇下葬之后也离开了神蛊峰。

　　史艳文离开之后，藏身暗处的凤蝶移步走到温皇墓前，“主人。”

　　回到正气山庄的史艳文将温皇身亡的消息告知俏如来等人，几人商议之后，决定分头行动：史艳文与云十方前往中兴百武会说服百武会之人答应天允山之战，并让他们帮助寻找剩下的天下第一前去参战；俏如来与奚连溕洌前往灵界寻求灵界的帮助。

　　灵界。

　　在正气山庄与邪马台笑一战失利而更加坚定了恢复为黑白郎君意念的白狼将黑龙从还珠楼拉来灵界，要求灵尊的大弟子梁皇无忌施法让他们完成合体，梁皇无忌为大局着想，决定暂时放下灵尊之仇，答应了白狼的要求。谁知白狼、黑龙两人的意识无法统一，致使合体失败。

　　气恼的白狼离开灵界，不管不顾地杀上西剑流，黑龙随后赶去。

　　白狼与黑龙两人离开之后，俏如来与奚连溕洌也来到灵界。就在三人商议之时，西剑流的出云能火、衣川紫与夜叉瞳带着西剑流的灵忍前来攻打灵界。

　　“嗯，又是你。”奚连溕洌拔刀指向正在指挥西剑流灵忍进攻的天恒君，“你说——天这次还会站在你那边吗？”

　　“你你你······怎么又是你？！你别得意，这次死的人一定是你啦！”天恒君躲到西剑流兵卒身后，“上啊！快快快——你们这些废物快上啊！快杀死这个该死的女人啊！啊，废物，废物——你们真是一群废物！连一个女人都杀不死！”

　　眼看奚连溕洌一步步逼近，天恒君冷汗直流，“别过来，你别过来，我不要死，我不想死啊！”

　　魔气外溢，天恒君再次变身。

　　奚连溕洌拔出腰间的吴钩，双刀齐出。“万里浮云卷碧山——青天中道流孤月！”

　　被劈飞出去的天恒君在倒地之后又立刻爬了起来，然后以惊人的速度跑了。

　　跑了？就这么跑了！这个人是绝对死不了吗？

　　奚连溕洌怔愣了一瞬，心中倏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滑稽感，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那种怎么都死不了的祸害吗？无暇抽身的她只能认命地解决西剑流的灵忍。

　　小喽啰虽然不成威胁，但庞大的数量也很烦人啊！

　　俏如来同样被西剑流的灵忍缠住，梁皇无忌则对上西剑流此次的主将——出云能火、衣川紫与夜叉瞳三人。

　　出云能火三人配合默契，由出云能火与夜叉瞳正面牵制梁皇无忌，擅于用毒的衣川紫则抓准时机暗袭。

　　衣川紫暗袭成功之后，三人便合招重伤梁皇无忌。

　　梁皇无忌气力未复，出云能火已召唤出形似赤狮的式神，“式神召唤——赤狻猊！”

　　就在梁皇无忌命危之时，原本固守在灵界之内的哀世间、叹悲欢与莫前尘同时来到，合力击退了式神的攻击。

　　夜叉瞳欺掌而上，被蒙面的月牙岚击退。

　　与此同时，奚连溕洌与俏如来也将西剑流的灵忍解决，转向这处战场。

　　俏如来牵制出云能火，“现在七对三，你们还要继续吗？”

　　奚连溕洌提刀站在离衣川紫五步之外的地方，望着衣川紫微笑，“如何——这次要分出生死吗？”

　　衣川紫掩唇娇笑，“我可没有兴趣抢神田的对手，你只能死在他的手下呢！”衣川紫说话间与出云能火、夜叉瞳交换了一个眼神。

　　出云能火留下了一句，“期待你们下次还有这样的好运吧！”

　　夜叉瞳望着月牙岚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是你啊！呵！”

　　衣川紫三人离开之后，梁皇无忌等人便回转灵界，并将被破坏的结界修复。经此一役，梁皇无忌终于不再犹豫，答应协助史艳文全力对抗西剑流。

　　神蛊峰底。

　　任飘渺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微微笑了，“唉呀，吾好不容易握在手里的云，就这样飞走了！真是让人······”话说到一半，任飘渺突然身影一晃，退出了房间。

　　庭院中的石桌边，有一紫衣女子静坐，见他来了，不禁微微浅笑，“阁下要找的人，是我吗？”

　　纵使泰山压顶也面不改色的任飘渺竟然愣了一瞬，“你······”

　　“我名为姑羽晨曦，”姑羽晨曦伸手往石桌对面指了指，“先生请坐吧！”

　　“哈！倒是吾失礼了！”任飘渺含笑入座。

　　姑羽晨曦倒了两杯热茶，并将其中一杯递到任飘渺那一边，“请用茶。我有些口渴，所以擅自动了主人家的东西，希望此处主人不会怪我失礼。”

　　“那就看这茶的滋味如何了。”任飘渺将茶杯端起，浅饮一口杯中热茶，神色出现了一刹那的怔然。

　　姑羽晨曦轻问，“如何？”

　　“很特别的滋味。”任飘渺迎着姑羽晨曦的视线，“这种滋味特别到让吾的理智与情感起了冲突，情感让吾不愿意再回味这茶的滋味，理智却告诉吾应该多多品味这滋味。”

　　姑羽晨曦将自己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又为自己倒了杯茶，却在将茶杯端起轻嗅一口茶香之后便放下，轻声说了一句：“人生百味——何如无味。”

　　任飘渺沉默片刻之后，笑道：“无味的人生——太过无趣。”

　　姑羽晨曦起身，对着任飘渺施了一礼，“是姑羽僭越了，请前辈切勿怪罪。”一礼之后，又再次躬身行礼，“姑羽在此拜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你这声谢，吾实在愧不敢当。”任飘渺起身扶住姑羽晨曦，“吾虽解了你一时之危，但你的身体状况实在是算不上好。”任飘渺示意姑羽伸出手，“且让吾一观你的脉象。”

　　“有劳前辈了！”

　　任飘渺右手指腹搭上姑羽的脉门，首先感受到的是侵入皮肉骨髓的寒意，不禁微微皱眉。这个人的身体实在太弱了，无论怎样看都是注定的早夭之命啊！

　　任飘渺收回手，目光凝注在姑羽身上，“你可知人要如何与天争命？”

　　姑羽晨曦迎着任飘渺的视线，轻声道：“人力不可抗天，只能顺天而行。若实在心有不甘，便要耗尽心力抓住那万中求一的天数漏洞。”

　　“吾总算明白这天为何如此不容你了！”任飘渺不由感慨，“因为天实在不能也不忍留你在这人世。”

　　姑羽晨曦神色平和，“天意终究不能违逆，时间到了，不该留下的人自然会去往该去的地方。”

　　“你——甘心吗？”

　　姑羽晨曦点头。

　　任飘渺再问：“你真的甘心吗？”

　　“一念不生心澄然，无去无来不生灭。”姑羽晨曦清澈的眼神始终如一，“前辈，劳你费心了。”

　　任飘渺轻叹：“是吾执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