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之昙华忏》延陵冷砚

15、第十五章 无馀灭度豁迷津

　　黑白郎君与网中人之战最终因网中人身上的魔源出现异状而中止，黑白郎君道：“蜕变完成，功体大增，却在自己的身体内留下了无法掌控的变数，反而无法正常运行功力。网中人——这样的你，还妄想与黑白郎君一战！黑白郎君不屑与残缺者交手！”

　　“谁是残缺者——”网中人强行运起全身功力，却突感筋脉疼痛难忍，心血上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黑白郎君负手背对网中人，“哼！不能掌控自己，反被异数操控，你不只是残缺者，还是一个可悲又愚蠢的傀儡！以前的你还有死在黑白郎君手中的资格，现在的你连与黑白郎君一战的资格都没啦！”

　　网中人反唇相讥，“如此说来，今日之前的黑白郎君，竟是两名残缺者！”

　　中原第一狂人显然不认可先前的善恶两体，“现在的南宫恨，才是真正的黑白郎君。”

　　“哼！胆敢接受完整者的挑战吗？”

　　“强者挑战——才是黑白郎君的眉角！”

　　“完整的网中人——将会一洗今日之辱！”

　　“南宫恨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永世！你的挑战，永远是不断的失败再失败！”

　　“十日后——擎天关。”网中人留下决战的时间、地点之后便飞身离去。

　　“别人的失败，就是我的快乐啦！” 黑白郎君狂笑着离去。

　　燕驼龙长出一口气，“啊，不用我们烦恼了，看来这次连老天爷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那个炎魔啊，一定会死在中原啦！不对——”燕驼龙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那副躯体是小空的啊！”

　　俏如来道：“当日父亲与藏镜人在温皇前辈的安排下联手破坏西剑流的入灵仪式，我相信一定有方法可以救回小空。”

　　梁皇无忌道：“俏如来，下一步，你打算怎样做？”

　　俏如来道：“五方之战，我要放弃第四战。”

　　梁皇无忌道：“我伤势无碍，稍作调理，便可出战。”

　　俏如来摇头，“施此阵术已让前辈耗损过多灵能，若是出战，必然无法避免再次受创，俏如来不愿前辈冒此风险。”

　　梁皇无忌忧心俏如来将要遭受百武会之人的责难，“俏如来，弃战将失五方之一，对你的名望与声誉必然有损。”

　　俏如来并不在意个人的得失，“关键在最后一役，只要能败炎魔，声誉又算得了什么？”

　　何问天拍了拍俏如来的肩，“俏如来啊，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多谢何前辈。”

　　燕驼龙道：“我们这方又多了一个‘天下第一拳’啦！梁皇不能出战，石寒尘可以啊！石寒尘啊，你说呢？”

　　石寒尘道：“份所当为之事，石寒尘绝不推脱。”

　　俏如来略作思索，随即向石寒尘施了一礼，“多谢石前辈，俏如来仍然决定放弃第四战。另外，俏如来有不情之请，望前辈答应。”

　　石寒尘道：“只要是有益于中原之事，石寒尘便无拒绝的理由。”

　　俏如来道：“可否请前辈暂时隐匿行踪？”

　　石寒尘不解，“这是为何？”

　　燕驼龙同样不解，“本龙也是一头雾水。”

　　“放弃第四战对大局并无影响，黑白郎君已经恢复，真正的决战时刻就要来临。我们眼下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以期在关键时刻给西剑流致命一击。” 俏如来对着石寒尘再施一礼，“到时还请前辈出手，共同诛灭西剑流。”

　　石寒尘点头，“我答应。”

　　几人商议完毕之后，石寒尘便向众人告辞，独眼龙跟着灵界之人回转灵界，燕驼龙与奚连溕洌回转正气山庄，何问天回转百武会疗养伤势，俏如来则前往九脉峰处理后续之事。

　　天允山。

　　严阵以待的西剑流却并没能等到中原出战之人的到来。

　　邪马台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中原人怕了吗？”

　　衣川紫：“这还需要问吗？一定是上一场天海大展身手，让中原人胆寒而不敢再参战。”

　　神田京一：“真是这样吗？”

　　天海光流：“······”（我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邪马台笑：“管他那么多，这样的结果也不错，祭司没事，我们也不会被流主责罚。算起来，我们是赚到了。”

　　柳生鬼哭：“赤羽，你认为呢？”

　　赤羽面色凝重，“中原敢弃战，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第四战已经没有打的必要了。因为最后一战的出战人选——黑白郎君，他已经恢复了！”

　　九脉峰。

　　藏镜人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史艳文”，在看过史艳文留下的信件之后，他急急奔出九脉峰，却只在第三条出路外看到了一摊鲜血。一生都被命运捉弄的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但除了接受，他又能如何呢？

　　茫然若失的藏镜人独自行走在荒野之中，他在心中自问——此刻的他究竟是谁呢？是藏镜人，还是史艳文？是罗天纵的儿子，还是史丰洲的儿子？他该去哪里？他又能去哪里？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到了何处，藏镜人忽然听到一阵箫声。这飘散在风中的箫声凄凉得让听者忍不住要落泪，但在眼泪流出眼眶的那一刻，却又回想到悲凉生命中那些珍贵万分的值得人付以微笑的人和事。藏镜人想到了史艳文，想到了忆无心，想到了千雪孤鸣，也想到了那位一直在思念他的生身母亲。

　　藏镜人循着箫声行走，最后在一处依傍山壁而建的小屋前停下了脚步，小屋前的古树下坐着一名容貌秀雅、眉眼温柔的少年。

　　那名少年在见到他的一瞬笑颜盛开，起身奔到他面前，“史君子——真的是史君子！你怎会到这儿来呢？快请进。”

　　“你认识史——你是······”

　　少年笑颜璀璨，“史君子，我是慕伦，当年是您自流寇手中救下了我们一家人，娘亲一直念叨着要寻机会报答您的大恩，没想到您竟会回到这儿来！”

　　“这个地方史——我以前来过······”

　　“是啊，当年我和娘亲无处可去，是您亲自护送我和娘亲到这个地方来的。我们一直记得您的恩情，如今终于可以报答您的恩情了！”慕伦伸手做出引路的动作，“快进来吧！”

　　藏镜人侧身垂头，“我——我不是史艳文······”

　　侧身而立的藏镜人看不见慕伦的神情，只听得见少年温柔的安慰之语，“史君子，近日江湖上流传的风言风语慕伦略有耳闻，慕伦只是一个平凡的俗人，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娘亲在世时常说——世事沧桑，如人饮水；是非在心，毁誉由人。”少年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慕伦想说，不必太过在意世人眼中的您是什么样的史家人，只要您能做到遇事无悔、于人无愧，便永远是您自己，也——只是您自己。”

　　这样的安慰足够体贴吗？素不相识的少年人有安慰落难罪魁的分量吗？天真少年的纯善在险恶江湖的诡谲现实面前是否太过可笑？

　　世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垂落的发丝遮掩了藏镜人眼中神色，前一刻的藏镜人不知自己究竟是谁，这一刻的藏镜人仍然不知道自己无处安放的心究竟要归于何处，只知道······也许最终的答案仍旧是不知道，只是人生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藏镜人缓缓转身，“少年人——多谢你。但我——确实不是史艳文。”

　　慕伦点头，“好，您不是史艳文，您只是我的恩人，是我仰慕多年的前辈，也是我的客人。主人家招呼客人有什么不对呢？请您切勿推辞了！”

　　“这······”藏镜人望着慕伦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忆无心，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好吧！”

　　泣血邪魔洞内，网中人静坐调息，意识却被一股神秘力量拉入了一处诡异深渊之中。

　　黑暗阴邪的魔渊之中，不见一丝阳世的光影，只有不知名的夜光蝶散发着幽幽蓝光。

　　“哼！你不忍人间受劫、族人受苦，但你的族人对你可没有半点怜悯之心，那些你豁命守护的人可是毫不留情地将你送入这绝境之中！他们无情地牺牲你，却从来不肯善待你！”

　　“没错，即便你为他们而死，也得不到他们一个赞赏的眼神！”

　　“既然这个人世给你的只有痛苦，你又何妨将杀戮与血腥回报给这个冷酷无情的人间！”

　　“你还在坚持什么呢？别忘了，如今的你可是个毒人啊！寻常活物只要接触到你——就只有命归黄泉一途！你说——这世上还有人能心无芥蒂的与你相处吗？”

　　“你——还要坚持吗？这污秽的人间当真值得你守护吗？那被你称作母亲的人可是毫不犹豫地要置你于死地啊！还有你那位朋友，这次她可是眼睁睁地看你陷入绝境啊！人心的阴暗自私与魔物的凶狠嗜杀相比，究竟何者更为可怕呢！”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生身母亲的下落吗？那般拙劣的谎言，你当真深信不疑吗？”

　　“是啊，说不定你的亲娘也和现在的你一样，正在人间的某个角落受苦受难呢！你——真的不想见她一面吗？”

　　“只要你走出这一步，只需要一步——我们就可以为你实现所有的愿望，你——真的不想吗？”

　　“你所有的坚持都只是可笑的挣扎，命运的残酷之处从来不在于无从选择，而在于徒劳无功之后的醒悟。绝望——才是凡人力量的源泉，疯狂——才是人族注定的归途。”

　　“人心，佛性，魔行······帝华姑射，就让我们看看你究竟会走出一条什么样的路。我们是你此生无法摆脱的噩梦，从你进入这里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在邪灵的世界里，死亡从来不是结束，我们就与你赌一局。”

　　漂浮在空中的邪灵忽然散去，熊熊燃烧的红色焰火为这黑暗深渊带来了地狱的光亮。

　　网中人眼前出现了一处被白骨包围着的巨坑，巨坑之内尽是翻滚的岩浆，红色焰火就飘浮在岩浆之上。

　　红色焰火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影一步步向熔岩湖之外的石台走去，最后在石台外围停下，伸手化出了一道虚影。

　　“这个人能给你多少希望呢？这个从来不曾谋面的人——你当真了解吗？”

　　一抹蓝光划过虚影，虚影霎时消散。

　　自红色焰火中走出的人影缓缓显露出形体，那是一名容颜俊美的男子，男子勾唇一笑，“怎么——生气了？他对你就这么重要？”

　　整个石台笼罩在一团黑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即便在红色焰火的照耀之下，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男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就不觉得与他相比——这张脸的主人更像是你的父亲吗？啊！我又忘了，就是这张脸的主人亲手将你送入此地的。他原本是你在这世上最信任的师长啊！唉！看来你真的是······”

　　男子的话没能说完，石台上忽然皓光大盛，原本有了形体的男子也突然化作了一团黑影，尖利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罪海，“帝华姑射——”

　　先前消失的邪灵再次飞窜而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可能将死源炼化？不可能，不可能啊！”

　　“我们不甘心啊！”

　　“帝华姑射——你以为自己能自邪灵的诅咒中逃脱吗？你注定永世沉沦业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