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之昙华忏》延陵冷砚

14、第十四章 遍非非想无间处

　　奚连溕洌挥刀应招，俏如来、独眼龙、何问天随之配合出招，四人默契无间，竭力拖战网中人，希望撑到黑白郎君恢复的时候。但蜕变完全的网中人却是今非昔比，顺利融合神秘魔源的他功力大增，展现出的实力简直让人绝望，邪网飞杀让人毫无喘息之机。

　　网中人为杀黑白郎君而来，却被眼前这四只蝼蚁缠得烦不胜烦，“黑白郎君，你敢邀战，就不敢与我一战吗？想不到南宫恨只会躲在他人身后！”

　　三界混元法阵内的白狼、黑龙同时被宿敌激发出强烈战意，齐齐叫喊出声：“网中人！”

　　“你们——真是烦啊！”网中人不耐烦了，极招祭出，“魔焰天诛！”

　　玄色流火翻搅而出，黑焰白丝随之飞射。

　　奚连溕洌被震飞出去，接连吐出好几口鲜血，“原来，这就是罪海魔源的威力······姑射，我真无法想象那三年你是怎样度过的，你怎能什么都不对我说！你怎能在出来之后还表现得那般若无其事！”

　　“溕洌！”

　　“丫头！”

　　“溕洌姑娘！”

　　“放心，我无事，”奚连溕洌挣扎着站起来，“我还能再战！再次面对这种魔气，真是让人心情很不好啊······孤月明照——寒星碎影！”

　　奚连溕洌左右手同时出刀，两道刀影在半途合二为一向网中人劈去。

　　独眼龙同时出招，“天道仁斩！”霸道刀影横劈网中人。

　　“如来圣焰！”金色如来圣影随之威压而去。

　　“龙腾九天！”追星箭亦紧随而出。

　　“在邪郎面前猖狂，你们还不够格！挡我者，全数杀尽！”四人极招压至，网中人毫不畏惧，遵循本能祭出陌生记忆中的招式，“魔戮血罪——天地同悲！”

　　俏如来四人显然难以抵挡，一名红发黑衣、肤色苍白的男子及时加入，发出一道拳劲，“破天惊雷！”

　　逼退百里潇湘的月牙岚也加入了这方战圈，“岚月——灵牙斩！”

　　极招冲击，各自后退。

　　“是你——今日又来送死吗？”网中人望向那名当初意外脱逃的猎物，“这次可没人能救你了！”

　　“魔物，你滥杀无辜——石寒尘绝不容你！为丧命于你手下之人偿命吧！”石寒尘上前几步，毫不退让。

　　“哼！”

　　就在此时，一条黑白分明的人影窜出，“哈哈哈！黑夜穿梭幽灵影，白色骷髅形似马，郎唤南宫名带恨，君扬怒眉杀天下。网中人——你的失败，就是黑白郎君的快乐啦！”人影挥掌击向网中人。

　　“黑白郎君！”网中人飞身应招。

　　众人同时松了口气。

　　何问天道：“黑白郎君总算是恢复了！”

　　“真不容易，这个‘中原救星’总算是出现了！”奚连溕洌身形摇晃了一下，“这次真的是伤得十分狼狈啊！”

　　“溕洌！”俏如来伸手扶住奚连溕洌。

　　“放心，休养两日之后我就没事了！”奚连溕洌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迹，望着与黑白郎君战成一团的网中人，“这只蜘蛛是跟女人有仇吗？竟然将大部分攻击都往我身上招呼！”

　　俏如来笑了一下，“你还能这样说笑，我就放心了！”

　　何问天走过来，“奚连丫头啊，你没事吧？”

　　奚连溕洌微笑，“何前辈，有你这位时刻关心后辈的前辈在，溕洌能出什么事呢！”

　　俏如来道：“何前辈，你伤得如何？”

　　何问天咳嗽了两声，高声道：“我当然没事了！倒是俏如来你这段日子来回奔波，应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三人随即相视一笑。

　　梁皇无忌等人也走了过来，燕驼龙望了望战得难分难解的黑白郎君与网中人，“俏如来啊，让他们这样打下去会不会有一点儿不妥，黑白郎君这样消耗下去，到时候还能打败炎魔吗？”

　　俏如来面色霎时凝重起来，“确实，但怎样才能让他们暂时休战呢？”

　　梁皇无忌道：“让他们放弃这场决战的难度不亚于让炎魔放弃侵略中原。”

　　“啊！”燕驼龙哀嚎，“这该怎样是好？”

　　石寒尘望着对战的两人，“若是放任这个魔物在中原活动，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又要遭殃！”

　　燕驼龙望向石寒尘，“石寒尘啊，你怎会出现在这儿？”

　　石寒尘道：“前段时间交趾地区出现了人口无故失踪之事，我为追踪此事寻到了泣血邪魔洞，可惜不敌网中人，反而险些丧命于他手中，幸运的是，有一名姑娘救了我，将我交与村民带走······”石寒尘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伤愈后便再次赶到泣血邪魔洞所在的地方，意外的是泣血邪魔洞却神秘消失，我猜想应该是那位姑娘设下了阵法，便回到黄山继续修炼，但前几日我却又感应到了熟悉的阴邪气息，所以追查而来。”

　　“原来是这样，看来应该是网中人蜕变完全，所以那个法阵封不住他了！”燕驼龙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石寒尘啊，雷狩之事——你可知晓？”

　　“我——知晓，西剑流早晚会付出代价！”

　　“石寒尘啊······”

　　“石前辈······”

　　“放心，石寒尘不是冲动之人。”石寒尘垂眸，“兄弟这么多年了，做老小的怎会让大哥走得不安······这就是无常的江湖啊！”

　　当日在黄山之上把酒敬这江湖，豪气干云；如今······也该敬这江湖一杯浊酒。

　　神蛊峰，闲云斋内。

　　神蛊温皇抬手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忽然开口叫住已经向他告辞且已走出十步之外的姑羽，“晨曦，关于那个未完的故事，我有了新的想法，你想听吗？”

　　站在温皇身边的凤蝶感觉到温皇又要兴妖作怪，不由开口，“主人······”

　　温皇抬手示意凤蝶不要插嘴，凤蝶只得闭口不言。

　　姑羽停住脚步，“前辈······请说吧！”

　　温皇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棋局之上，“你一直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凤蝶也有。我一直想不明白这种熟悉感的由来，方才终于想到了。晨曦，你的眉眼神韵与我认识的一个人很相似，这个人就是——史家的长子俏如来！”

　　温皇移转视线望向震惊不已的凤蝶，“凤蝶，你也有这种感觉不是吗？只是未做这种联想，你现在仔细看看她的眼睛。”

　　凤蝶依言仔细端详姑羽的容貌，尤其是姑羽的眼睛，“这······”凤蝶脑海中浮现出俏如来的模样，“确实是，难怪我一直觉得······”

　　“史艳文多情而不滥情、风雅而不风流，在他少年时，曾经是无数闺中少女梦寐以求的好归宿，红颜知己众多。”温皇又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其实，我应该说你眉眼间的神韵与史艳文很相像。你如此关心史家人，不只是因为史艳文于你的母亲有救命之恩，更是因为——你也是史家人。”

　　姑羽无言。

　　温皇继续道：“史艳文是你的父亲，所以那一夜你出现在西剑流助我们将他救走；小空是你的兄长，你本来也要救他，但是九星连珠之时出现的异象让你的身体出了问题，致使你无法及时赶到西剑流，等你的身体好转时，炎魔已经顺利借体重生。”温皇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转而将视线投向姑羽，“晨曦，我说的对吗？”

　　凤蝶挡住温皇的视线，“主人，你没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吗？”

　　温皇挥手摇动羽扇，“耶，凤蝶，难道你就不好奇吗？为何姑羽不愿对史家人说明她的身份。”

　　“我没你这么无聊！”

　　“我确实很无聊，所以我请人为我查了一下与史艳文有关的一些事情，发现了一些十分有趣味的秘密。”温皇语气轻缓，“在江湖中有一个消失已久的传闻：南海惊鸿，云州儒侠，合璧无双；满江蕙质，苦海遗恨，白骨无涯······四个人，三段情缘，一只看不见的推手，这二十四字中藏着两桩被有心人刻意掩盖的秘辛，你的母亲与史艳文——”

　　“主人，够了！不要再说了！你太过分了！”

　　温皇叹气，“好吧！这个故事就下次再讲。”

　　凤蝶回头望向姑羽，“姑羽，你······”

　　姑羽的反应在凤蝶的意料之外，她的神色似乎从未变过，依然是那微微含笑的温柔神情，让人望之如沐春风。

　　“我无事，凤蝶，多谢你。”姑羽拱手对着凤蝶施了一礼，一礼之后，又对着神蛊温皇躬身行了一礼。礼毕，便转身离去。

　　凤蝶不解其意，“这是为何？”

　　温皇摇动着羽扇叹息，“唉，真是一门重情重义的史家人啊！”

　　凤蝶沉默片刻之后忽然道：“主人，你究竟为何要在今日将这个秘密拆穿？我绝不相信你是方才才想明白这一切的关联。”

　　温皇垂眸望着黑白分明的棋局，“凤蝶，你认为她还能活多久？”

　　“这······”凤蝶犹豫道：“也许······一年吧！”

　　温皇再问：“那你认为心愿达成、再无牵挂的她还会有多少活下去的意志？”

　　凤蝶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答案却是：“我不知。”

　　温皇伸手自棋盘上移出一枚黑子，“那你还有疑问吗？”

　　“我不明白为何她不与史家人相认，是担心不被接受吗？史艳文、俏如来与银燕都不是这种人。还是对史家人心有怨恨？不对，她若是怨恨，就不会暗中帮助他们。”

　　温皇闻言笑道：“方才是谁说自己不好奇呢！”

　　“主人——你真的是很无聊！”

　　温皇又移出了一枚白子，“谁说对史家人心有怨怼就不会帮他们，藏镜人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他们两人并无可比性。”

　　“她是个不愿意让人为她伤心的傻人。”温皇又移出了两枚棋子，“凤蝶，你说，她若是顺利与史艳文相认，却又在不久之后身亡，那时的史艳文又会如何？”

　　“那也是史艳文应该承受的。”凤蝶明白，却不认同姑羽这种做法，“她难道不能在有限的生命之中得到家人的关怀吗？”

　　“嗯，她当然能，她只是不愿，也不忍。”温皇反问，“凤蝶，若你是她，你会选择将这一切告知史艳文吗？”

　　“不可能的事情我无法假设，但是我绝不可能像她这样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苦。”

　　“哈！凤蝶，你的回答其实已经说明问题所在了。”温皇伸手移动棋盘中的棋子，“正是因为她心中有痛，她才不愿史艳文知晓她的存在，她已承担不起他人的悲伤了。与其让史艳文在与女儿相认之后又失去，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让史艳文知晓这一切。因为——”

　　“因为史艳文若是痛苦，那让史艳文承受这种痛苦的她只会更痛苦。”凤蝶忍不住叹气，“她真是太傻了！”

　　“其实，你也可以说她实在太自私了，无私到极致——也是一种自私啊！”温皇满意地望着自己排布出来的棋局，“好了，凤蝶，我们也该去解决百里潇湘了，他的表现实在是愚蠢得让我无法再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