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之昙华忏》延陵冷砚

16、第十六章 销灭含生多劫障

　　皓光缓缓消散，转而被祥和的幽蓝光晕取代。在那幽蓝光晕之中，站着一名浑身浴血的少女，少女身旁盘旋着一群浑身散发着蓝光的蝴蝶。

　　随着皓光消散，那些尖叫逃窜的邪灵也逐渐平静下来。

　　“这是——蓝冰蝶！你竟然转死为生，这怎么可能？”

　　“佛焰舍生——业海转死！”

　　“帝华姑射，你以为自己是谁？”

　　“帝华姑射，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可笑的妄想，可悲的执着！”

　　帝华姑射迈步走下石台，一步一个血色脚印，“行罗汉慈，破劫贼故。行菩萨慈，安众生故。行如来慈，续慧命故。行平等慈，又且如何······”帝华姑射在熔岩湖边停下脚步，垂眸望着翻滚的岩浆，“释至上师，多谢您陪了姑射这么久，姑射已明白自己出现在这罪海的原因，绝不会辜负先祖的期望，您······可以放心了！”

　　帝华姑射身旁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伸手摸了摸姑射的头，留下了一句无声的言语之后便化作点点光影消失了。

　　“释至师父······”帝华姑射喃念一声，所有不曾说出口的话语都藏在了这一声呼唤之中，所有的感伤都掩在了觉悟之下。

　　“帝华姑射——”

　　“帝华姑射——”

　　邪灵越聚越多，罪海魔渊之中的阴邪之气愈发浓郁，熔岩湖中的岩浆也翻滚得越发剧烈，好似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就要浴火而出。

　　帝华姑射伸手自衣袖中取出了一个人形木雕，柔声如诉，“我要走向自己命定的归途了，此生怕是无缘与您相见······虽然从来不曾与您相见，但只要想到您，我就有了承担一切的勇气。他们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我别无所求，惟愿您余生安好······父亲······”

　　晶莹的眼泪自眼角滑出，滑过眼角的朱红泪痣，滑过含笑的脸庞，落在木雕上发出让人心酸的声响，伴随着那一声轻柔的呼唤，成了这罪海魔渊之中的哀婉残响。

　　与哀婉残响相随的，是凄美的残影。

　　帝华姑射纵身投入了翻滚的岩浆之中。

　　“帝华姑射——与我们一同沉沦炼狱吧！”

　　飞旋在空中的邪灵随之争先恐后地冲入了岩浆之中，片刻过后，原本围绕在巨坑外的白骨奇迹般的全数化作飞灰消散。

　　网中人低头去看那尊被留在地上的木雕，“是他！”他是魔，不懂人的感情，自然也不明白帝华姑射为何要将这尊珍视万分的木雕留在此地。

　　“如何——满意你看到的这一切吗？”

　　一声轻笑忽然在网中人耳边响起，燃烧的红色焰火同时熄灭。

　　“哼！你们以为网中人是你们可以随意玩弄的对象吗？想要控制网中人——你们可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网中人挥手，眼前物象陡然转换，赫然已是网中人的战场——泣血邪魔洞。

　　“错了，我们从来就不想掌控任何人，对她是如此，对你更是如此。”

　　“我们只是喜欢······呵！”

　　黑影再次幻化，又变做了那俊美男子的模样。

　　网中人冷笑，“想不到一群魔灵竟会对‘人’的模样如此执着。”

　　“咿呀！你不了解，他是我们见过的最为邪恶的人，他若是想要颠覆天地、翻覆风云，只怕这世上无人阻止得了他。”

　　“可惜······哈！人啊，有时候真是可笑！”

　　“不只可笑，也很可怜呢！”

　　“更是可怕！”

　　“好了，不多说废话了！”男子望着网中人微笑，“虽然你是魔，但要我们心甘情愿地为你所用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当初她可是在罪海魔渊陪了我们一千一百一十五个日夜呢！”

　　网中人挥手出招打散男子的形体，“不过是残留的魔灵意识，有在邪郎面前猖狂的资格吗？”

　　“唉呀！你这个魔真是头脑简单、行为粗暴！魔族除了不屈的意志与强悍的战力之外，可是还有狡诈深沉的心机呢！难不成现在的魔族已经退化到只剩发达的四肢了！”

　　重新聚拢的黑影放弃了那男子的样貌，转而幻化为网中人的模样，并一步步向网中人走去，最后融入网中人的身体。“骄傲的魔者，想要我们甘心臣服，就展露出你作为魔的实力吧！”

　　意识合一之后，静坐于泣血邪魔洞中的网中人睁开了双眼。“过度的坚持只是愚蠢的执着，这一点耐心是邪郎对你们的恩赐。”

　　还珠楼，花厅之内。

　　杀死百里潇湘、成功重掌还珠楼的任飘渺靠坐在卧榻上沉思，卧榻旁边的红木茶几上放着两封拆开的信件和一卷摊开的古籍。

　　“心机温啊！”千雪孤鸣急匆匆地走过来，打破了这一室静寂。“我问你——藏仔现在到底怎样了？我听说史艳文被雪山银燕杀死了！”

　　任飘渺轻挥手中羽扇，化去了茶几上的信件与古籍，“放心，他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你找到他的踪迹了？他在哪里？”

　　“我不知。”

　　“啊！连还珠楼的情报网也找不到人，这怎有可能？他不会······”千雪孤鸣拍了拍自己的嘴，转而问：“你是怎样确定他的安全？”

　　任飘渺笑道：“因为史家人总是有贵人相助啊！”

　　“什么史家人！他叫‘罗碧’，不姓‘史’！嗯？等一下！你······”千雪孤鸣仔细打量着任飘渺含笑的眉眼，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心机温啊！你是怎样了？我感觉你现在很不对劲啊！是谁又不知死活地来挑衅你了？难道又是那个赤羽军师？”

　　“也许是因为我此刻太过愉悦了！”任飘渺起身，转瞬之间已变做了神蛊温皇，含笑迈步离去。

　　千雪孤鸣疾步追上去，“等一下，藏仔的事你还未说清楚呢！什么贵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走那么快做什么？我快追不上你了！你这个不爱出门的懒虫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天允山。”

　　“天允山——难道你想挑战黑白郎君？心机温啊······”

　　幻幽冰剑与凤蝶站在进入花厅的走廊边，千雪孤鸣的声音消失之后，凤蝶端着茶具移步向庭院走去，“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在庭院内的石凳上落座，凤蝶将茶具放在石桌上一一摆好。

　　“楼主他······”

　　凤蝶倒出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递给冰剑，“你在担心什么？”

　　冰剑将茶盏捧在手里，“还珠楼从来不曾出现过这种找不到人的情况，我的任务失败了。”

　　“‘不曾出现’不代表‘不会出现’，主人并未责罚你。”

　　“但那一刻······我很害怕，虽然楼主什么都没说。”

　　“主人的心思无人猜得透，你做好该做的事就可以了。”凤蝶浅饮一口杯中热茶，“对了，你方才是有什么事？”

　　“楼主让我去花市找最好的花农问两个问题，一个问题是——离水离土又见不到光的花能活多久，”冰剑微微皱眉，“另一个问题是——已经干枯坏死的花有无留着的必要······”

　　凤蝶闻言饮茶的动作不由一顿，“嗯——那花农的回答是什么？”

　　“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端看莳花者心意。”冰剑显然不认为这是个好回答，“凤蝶，你认为楼主会满意这个答案吗？楼主的问题与那名找不到行踪的——”

　　凤蝶将茶盏轻轻放到石桌上，打断冰剑的话，“冰剑，永远不要试图猜度主人的心思，主人回来后，你实话实说就是。”

　　天允山，黑白郎君宣战天下。

　　在众目睽睽之下，神蛊温皇化身为任飘渺，横剑挑战黑白郎君，“我天下第一剑——秋水浮萍任飘渺，是你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对手！”

　　被挑衅的黑白郎君狂笑出声，“我黑白郎君将以你的失败作为快乐啦！”

　　天下第一剑对战天下第一狂，战况自然是精彩无比。可惜的是，在挡下黑白郎君的一招“一气化九百”之后，任飘渺便收招撤剑，“一气化九百——果真非凡人之招。”

　　黑白郎君负手道：“你出的凡剑却是让南宫恨震怒。”

　　“可惜，你我之战到此为此了！”

　　“由得了你吗？”

　　两人进行一番言语交锋之后，黑白郎君不再逼战，回到风云碑上专心等待与炎魔幻十郎的一战，任飘渺也化光离去。

　　俏如来与雪山银燕随后追去。

　　站在远处高峰上旁观的千雪孤鸣不禁抚额，“这个心机温啊，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嫌自己不够招摇吗？还是觉得他那个还珠楼的大门太难看，想要让人帮他踏破？啊，还有藏仔的事······真是误交损友啊！”

　　“狼主，我们该启程前往北竞王府了，实在不能再耽搁了！”赫蒙少使现身躬身行礼，“请狼主勿再为难属下。”

　　“唉！我们走吧！”千雪孤鸣连连叹息，“唉！我真是命苦，这次主动送上门，还不知道他要怎样捉弄我！”

　　俏如来这一边，“温皇前辈，原来是你，原来前辈你并未死在炎魔掌下。”

　　雪山银燕拦住想要上前的俏如来，“大哥，他是任飘渺，你别靠近他。”

　　“银燕，你对温皇前辈是否有所误会？”

　　“大哥，他不值得信任，有两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雪山银燕望着自己的大哥，讲出了神蛊温皇将他与剑无极打下神蛊峰之事，以及神蛊峰下的决战之事。“大哥，剑无极已经被任飘渺逼得丧神失智！当初因为温皇已死，我才一直未将温皇做的事告诉你；最近因为父亲之事，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将任飘渺做的事告诉你。如今，你都明白了——温皇不可信，任飘渺更不可信！”

　　俏如来心中震撼难以言表，“温皇前辈，这······”

　　温皇神情不变，“银燕说的都是真的。”

　　俏如来不愿将眼前这位一直襄助正道的前辈看作一名阴谋家，“温皇前辈，你是否······”

　　“我是否有所苦衷？还是——我当真是一个居心叵测的阴谋家？”温皇笑颜展露，神情却愈发莫测，“俏如来，观你近来的表现，实让人激赏，为何现在却又这般无知？我是什么人？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些都是你该思考的问题。”

　　“前辈······”

　　“俏如来，黑白郎君已经恢复，好好想一想，你要如何凭借这名中原第一狂人打败西剑流。”温皇敛眸望着俏如来的眉眼，“有一个人一直很相信你，你不可让她失望啊！我也对你抱着很大的期待，你切勿让我的期待落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