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生何求》Lisbeth

25、第 25 章

　　蒋辉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同行的所有人都去参加竞标会议了，独留他一个人，无所是事。他一直想向人们证明，他活着仍有价值，但他又不知道这是要证明给谁看。即如这次，大哥蒋鹏分分钟就不需要他了，小黄、小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是他的backup。

　　他再问自己，这样爱戴小娜值不值得，其实他早就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夜半时分，酒店的行政酒廊里放着寂寂寥寥的蓝调，昏黄的角落里一幅轮椅的金属扶手折射出一道冷冷的光，那光束偏偏刺到徘徊在酒廊外戴小娜的双眼，让她脑袋里的销售方案瞬时停转。原来，戴小娜约了公司总部的几个同事电话会议一起讨论方案，经过几个小时的脑力风暴也没什么进展，她一怒之下留下那几位go ahead, 自己溜出来透透气，却不知不觉的到了酒廊门前，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来一杯，却无意看到那个人。

　　戴小娜侧着身子溜进酒廊，来到吧台前，小声跟酒保耳语了几句。随后酒保拿了一打啤酒，齐刷刷的摆在蒋辉面前。

　　戴小娜远远的用手机拍了那满桌子的哈啤还有桌边那个一脸迷惑的轮椅男。想当然，蒋辉已经意识到不远处那个人的存在，而且一定是她在搞事情，于是很配合的摆了个耍酷的姿势。

　　戴小娜拍完照，缓缓走近他，却一直对着手机屏幕淡笑，“别介意呀，发个朋友圈，让大家见识下。”

　　蒋辉索幸拿了一瓶，喝了两口，“见识啥？”

　　戴小娜扯了嘴角，坏笑，“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酒量，顺便脑补轮椅男喝吐了的情景。”

　　蒋辉又喝了口酒，目光盯住手中的酒瓶，淡淡说，“喝到吐，应该是不会。喝到尿，倒是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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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小娜呆住了，她无法想像面前这个还是那么帅气、衣着那么得体、整个人清清爽爽的蒋辉竟会承认，自己会无法控制二便。如此令人难堪的场面，如此无助的情绪，让戴小娜痛到窒息。

　　蒋辉却大咧咧的笑了出来，反问他，“是不是想赶紧找辙撤呀？是不是怕我尿到人家酒店地板上，让你难堪”

　　戴小娜的表情已经僵住，她完全听不到蒋辉说的话，她只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抚上他的腿，“真的没有知觉？不能动？”

　　蒋辉没想到自己玩笑开大了，竟把话题扯到这上面，他只好继续强打精神，一脸无所谓，“不能动也没什么……”

　　突然戴小娜狠狠挥起拳头给了蒋辉的腿一下，含着泪问，“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蒋辉被这突然的一击吓了一跳，却纹丝未动，甚至连回答也省略了。

　　戴小娜扭过头去，沉默着。

　　良久，蒋辉拍了拍桌子，将一瓶啤酒递到戴小娜面前，“你以为我是装的呢？”

　　蒋辉成功的把戴小娜给逗乐了，虽是含泪的笑，但也只有他有这本事。

　　随即，戴小娜拿起酒瓶和蒋辉轻碰了下，露出笑容，“坐轮椅还是那么帅！”

　　（八十七）

　　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

　　蒋辉深知戴小娜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而她的善良直率更是难得，虽然之前他也曾经怀疑过她和自己相处的目的是不是与商业机密相关，但随着彼此的了解，这种可笑无稽的想法，自然被否定了。而自己却是自觉自愿的想方设法来帮她，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

　　蒋辉呡了口酒，摇头苦笑，“哪朝哪代，轮椅跟帅也沾不上半点关系呀？”

　　戴小娜其实对蒋辉并没有恨，只是深深的怨，怨他的抽身离去、怨他自大妄为、更是怨他的过分理性。她也喝了口酒，借着酒劲调侃，“你在我这儿已经贴了标签。”

　　蒋辉的眼睛笑了，饶有兴趣的问，“什么？”

　　戴小娜隔空指着他的脑门儿，轻巧的说，“蒋帅。在我还不知道你名字的时候，我在心里就这么称呼你。”

　　蒋辉会心的笑了出来，“你还真不愧是外貌协会的！”

　　戴小娜也绯红了脸，笑得灿烂，“是呀。当时，没想到我运气那么好，真的和这位大帅哥搭上关系了。”

　　听了此言，蒋辉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下去，“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后悔认识我？耽误了你好几年……”

　　戴小娜抬起头望着酒吧里昏黄的灯，一脸惆怅，“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几年就过去了。”

　　是呀，蒋辉对她还是有所愧疚的。

　　此时，酒吧里的服务员已经开始打扫，擦桌摆凳，示意这两位客人，马上要打烊了。蒋辉招呼了服务员，一边签着酒水的单子，一边跟戴小娜说，“回去睡吧，已经不早了。”

　　戴小娜归拢了头发，穿起了外套，起身，“能睡就好了，标书还没头绪，刚才我也是电话会中跑出来的，回去估计得通宵。哪里像你这么好命，苦累差事都不沾身的大少爷。”

　　蒋辉自己滑动着轮椅，率先离开桌子，“哪里是他们不舍得使唤我！其实是怕我把他们的方案漏了出去……”

　　戴小娜眼珠一转，想起自己之前跟蒋鹏故意说出蒋辉给她消息的事，不自觉的惭愧起来，只能低着头跟在他轮椅的后面，怯声问，“我帮你推轮椅吧？”

　　蒋辉不敢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他故作轻松的回她，“那当然好。”

　　酒店的走廊铺了厚厚的地毯，摩擦力很大，戴小娜使出全力推着轮椅，到电梯口时，她已经微微出汗，等电梯时，戴小娜问他，“你几层？”

　　蒋辉没有回答，却反问，“你几层？去你那。”

　　戴小娜的脸一下子通红起来，微扬起下巴淡笑，“干嘛？”

　　蒋辉对着电梯门上的反光板，一本正经的说，“我一瘫痪能干嘛？帮你看看标书！”

　　（八十八）

　　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

　　戴小娜一半娇羞，一半兴奋，“投标这事，你我可是各为其主的呀，你就不怕…….”

　　蒋辉坚定的按了戴小娜那层的按钮，“那天看见你跟蒋鹏一起游泳，我就跟他决裂了，以后他的事我也不管了。”

　　戴小娜没想到事情被自己搞大了，本是想使个小聪明，离间一下兄弟俩，不然自己势单力薄的，怎么也不是蒋家兄弟的对手。可让他们兄弟闹到决裂的地步，她可也是担待不起的。于是她轻快的拍了拍蒋辉的肩膀，“不至于吧……”

　　此时电梯已经停了下来，蒋辉自己划了轮椅朝门外去，“当然不至于。”出了电梯门，他左右环顾了下，“哪边呀？”

　　戴小娜回过神来，继续帮他推轮椅，却因为刚才高估自己而不好意思起来。

　　蒋辉舒了口气，安慰她的小情绪，“我现在大闲人一个，帮你帮他都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谁的下属，谁的员工。再说，我现在行动受限，脑子里再不装点东西，真成了一幅空壳了。”

　　冗长狭长的走廊安静得很，除了轮椅与地毯的摩擦声和戴小娜的脚步声，余下的只剩他们两个的心跳声，戴小娜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到了房门前，戴小娜斜侧了身刷卡开门，恰是这样近的距离，却让蒋辉再次感受到了她的温度和她身上淡淡的体香，他真恨不得一下子揽住好纤细的腰身，把她紧紧的抱住，对她倾诉自己对她的依恋。可是，他却只能用调侃来化解这样尴尬的境地，“您这是几天没洗澡了，身上都有汗味了。”

　　戴小娜进门开灯，抓着自己的毛衣袖子闻了闻，“时间这么紧，哪还有时间洗澡。”她边说边开始收拾散落在各处的笔本、衣物和快餐盒。

　　蒋辉把轮椅停在门廊处，打量着这个不大的标准间。行李箱平放在地上，衣物随意的摞在里面，桌上的水杯餐盒已经摞了起来，可能几顿饭都是快餐打发的，再看那张办公桌，更是热闹，电脑、本子、计算器、她就差把办公室搬来了……

　　蒋辉清了清喉咙，“大小姐您要不先去洗个澡，我要理个思路出来。”

　　戴小娜知道蒋辉最爱干净整洁，于是把房间简单归整了下便拿了浴巾去洗澡。

　　蒋辉叫了服务员来把房间里的垃圾清理掉，又将桌上的各式文件、本子、文具、电脑摆得整整齐齐，最后把轮椅划到她的行李箱旁边，他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帮她整理衣物，或者说自己能不能顺利的将衣物整理好，于是他打开衣柜，伸手比划了下自己手能够到的位置，还好自己手长，挂个衣服还是可以做到的。接着，他便将那行李箱里的大衣、西装外套、毛衫依次的挂进了衣柜……

　　行李箱里的衣物被移去后，才发现有些日用品还是应该放到洗漱间的，蒋辉将一些擦脸的瓶瓶罐罐放到腿上，划动轮椅朝洗漱间去。透过洗漱间的玻璃门，他问道，“你快洗好了吗？我进来放点东西。”

　　戴小娜豪不介意，对着门喊话，“你进来吧，里面有浴帘，不会打湿你的。”

　　蒋辉当然知道里面有浴帘，淡笑着推门进去，摆放东西之余，他不经意的看到浴帘后面那个美好□□的轮廓，多了纤细、少了圆润。他不禁心疼她。

　　这时，戴小娜关了水龙头，轻快的说，“我小时候，最怕就是没复习就考试，一定会考砸。”

　　蒋辉却笑笑，“我小时候，考试从来不复习的。”

　　戴小娜拉开浴帘，裹了浴巾出来，笑盈盈的说，“活该你腿脚不便，谁让你脑子那么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