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生何求》Lisbeth

24、第 24 章

　　戴小娜告诉自己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成年人，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

　　正如戴小娜在去往机场项目的飞机上偶遇蒋辉一样不动声色。

　　机场项目location在中国最北方的一座城市，航线很长，每天只有一班飞机前往那里，邀标的日期时间全部由甲方统一安排，所以戴小娜一行人想当然的和蒋氏公司工作人员在机场候机时就开始互相打量。戴小娜的助理察颜观色，时不时与技术支持工程师眼神互动，而戴小娜并未参与其中，因为远远的她只瞥见蒋鹏的身影，继而暗自庆幸轮椅先生没有同行。

　　按照公司规定，只有戴小娜的级别可以选商务舱，助理和工程师选了商务舱后面一排的超经座位，一行三人登机后，前前后后放好手提行李，便坐了下来。戴小娜拿出手机正在刷邮件，没想到前面头等舱的客人才来，却恰是蒋氏工作人员，他们浩浩荡荡一行人，队伍中间还夹了一部轮椅。戴小娜没有抬头，便知一定是蒋辉也参与其中，想当然作为技术核心人物，怎么会少了他。

　　戴小娜手中拿着手机，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瞥向前方那一行人。蒋鹏还是老样子，一脸的精神抖擞，几个下属也是高大威猛型的一表人才，轮椅上的蒋辉着了身黑色衣裤，半长的大衣却也掩不住他日渐消瘦的身形。当然蒋家兄弟自然也是发现了戴小娜正翘个二郎腿端坐在那儿看着他们，目光相遇之际，戴小娜率先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蒋鹏回复一个大大的美氏笑容，而蒋辉算是勉强扯了下嘴角。

　　接下来，戴小娜就坐在那儿，全程观看蒋辉怎么将自己从轮椅中弄到飞机座位里。首先他先放下轮椅的刹车以固定住它，又将轮椅的扶手放下来，然后便双手撑着座位，将自己挪过去。好心的空姐俯下身欲帮他将双腿摆好，蒋辉马上拒绝，立即自己把无知的双腿拽了过来，空姐和蒋鹏一并将轮椅收好，固定到机舱最前排的位置。

　　这一串的动作，戴小娜全看在眼里，却只能无动于忠。

　　戴小娜坐在走道一排的座位，观察斜前方的两位蒋先生再方便不过了。蒋鹏即是不折不扣的气宇轩昂的霸道总裁，时时不忘微微抬高下巴，炫耀着完美的下颚线，眼神迷离俯视一切，仿佛自带有一首吊炸天的画外音- “宇宙最帅”。相比较之下，被伤病折磨的蒋辉自然少了些生气活力，但看他的脸，标准的三庭五眼，五官大小和比例均衡，眉眼和嘴角的走向线条都比较平和再加上方正的具有男子气的脸部线条，就是那种最为标志、端正的帅气。给人以中正平和，端庄正气之感。一派儒雅绅士的谦谦君子，更难得的是帅而自知却没有刻意去放大自己的帅。
　　戴小娜正在花痴，蒋鹏突然扭过身子来，礼貌的对戴小娜笑了笑，“这么巧，同个航班。”
　　戴小娜微笑着回应，“没法不巧的，每天只有一班飞那里。”
　　蒋鹏继续问，“甲方这次竞标会议安排了一周，你有schedule吗？”
　　戴小娜苦笑，“你都没有，我哪里会有呢。”
　　蒋鹏扯了嘴角邪魅一笑，“你跟甲方张总不是老相识吗，应该有内幕呀。”
　　戴小娜也笑了，“蒋辉跟张总也早就认识，何必问我。”
　　蒋鹏反驳，“他只负责技术，别的一概不管呀。”顺势拍了拍蒋辉的肩膀，“你有消息吗？”
　　蒋辉撑着座椅扶手，半回了身子，“至多两天的会议，非要安排两周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环节。”
　　戴小娜调侃着，“对呀，人家是甲方，什么时候要方案？随时要! 方案要什么？不知道呀！”
　　蒋家两位先生一下子全被戴小娜给逗乐了，霸道总裁乐得拍大腿，儒雅绅士也是低头含笑。
　　蒋鹏大咧咧的对戴小娜说，“跟你一起工作，附加值很高的呀，不用吃百忧解。说真的，你什么时候在外企干腻了，来我们公司，工资给你翻倍呀。”
　　戴小娜倒是正经起来，“谢谢您这么看得起我，还是各为其主吧。”
　　一旁的蒋辉虽是一直没有说话，但字字却都钻进他的耳朵。
　　。。。。。。

　　每次竞标，戴小娜都如临大考，做好各种功课，甚至连项目方案都能倒背如流，各种答辩问题也胸中有数。可越是这样，越弄得她神经紧张，她不得不让自己一刻不闲，最好的放松即是运动，既能提高兴奋点也能让机体适度疲劳，有助睡眠。
　　酒店里的泳池，规模不大，25米四泳道。这样寒冬的季节，旅客本就很少，有兴致游泳的更是没有，所以游泳馆里只有戴小娜一人在不紧不慢的在水里晃。可是突然她觉得相隔泳道上涌来一股很激烈的水流，那游泳的人一定是健将级的水准，速度惊人，几下子便超过了她。戴小娜也不示弱，转换泳姿，以自由泳的速度全力追上去。那人已经转身，戴小娜紧随其后，一路追到岸边，她才发现那人已经早就到了终点，摘下泳镜在盯着她看。
　　戴小娜来到终点，也摘了泳镜，才发现旁边那人正是蒋鹏。
　　他又是把眉毛扬起45度，对着戴小娜笑，“游得不错，重比一局。”
　　戴小娜哪会服他，戴上泳镜，“好呀。”
　　蒋鹏嚣张的说，“谁输谁请客宵夜。”

　　说罢，两人一起挥着臂膀朝前方游去，水花四溅。而游泳馆一侧的玻璃窗外，正有一双寂寞的眸子在盯住他们，那人坐在轮椅上，手握着轮椅扶手，一脸落寞。
　　（八十四）
　　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喜欢失望。

　　且不说蒋辉瘸腿之前是多么擅长体育，就算是少了半条腿之后，也是尽可能的去锻炼，健身房里掳铁、游泳馆里劈波斩浪，样样不输他的大哥蒋鹏。因为少了半条腿，所以蛙泳的双腿夹水动作和自由泳的打水动作，自然是处理不好，但他以腰腹力量成就了卓越的蝶泳更是令人刮目相看。

　　现如今，他只能坐在轮椅上看着泳池里的蒋辉和戴小娜自由的畅游，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蒋鹏和戴小娜已经不分先后的来到泳池边，戴小娜撑着池边坐了上来，蒋鹏则单手扶着池边休息，他不经意的朝玻璃窗外一瞥，恰看到窗外蒋辉也正在看他们。于是蒋鹏也上了岸，朝落地玻璃窗走去，用手势与他交流，意指“你找我吗？”

　　蒋辉朝他摆手，划动轮椅迅速的离开了。

　　蒋家兄弟的互动，戴小娜看在眼里，虽然心里也是倒了五味杂瓶，但蒋辉的消沉落莫和蒋鹏的春风得意全让她看在眼里。正在她出神时，蒋鹏转身回来，体贴的把大毛巾披在戴小娜肩上，“我输了，走吧，我请你宵夜。”

　　戴小娜哪有兴致再去宵夜，但她心升一计，值得一试，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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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座小城是出了名的冷，尤其是入夜之后，更是人迹寥寥。蒋鹏和戴小娜便在酒店的西餐厅点了两杯啤酒和几样小菜，服务员很有个性，无论你点什么牌子的啤酒，就告诉你，只有哈啤。

　　两人相视一笑，戴小娜率先回话，“啥啤也好，入乡随俗。”

　　蒋鹏却有些不满，“这酒店的服务真是可以了。”

　　戴小娜想起几年前，最初和蒋辉结下缘分就是在此，难免有一分感情在，但今天物是人非，对面坐的蒋鹏又是与蒋辉有那么几分神似，真让她有点恍惚。

　　蒋鹏倒是个很直接的人，桀骜的性子让他坚信，他喜欢的女人必须臣服于他。“项目准备得怎么样？”

　　戴小娜自带女王气质，怎么容他如此挑衅，“你以为你们一定赢了吗？”

　　蒋鹏笑了笑，“你觉得呢？”

　　戴小娜打开手机，把蒋辉发给她的那条短信show给他看，“你们现在完成测试了吗？”

　　蒋鹏脸色骤变，质疑道，“你们现在还有联系？”

　　戴小娜收回了手机，“没有联系，但你那个宝贝弟弟就是愿意给我消息。”

　　蒋鹏狠狠的把酒杯墩到桌上，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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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蒋鹏的性子，他是不可能允许这么明目张胆的背叛。他气势汹汹的来到蒋辉的房间前，狠狠的按下门铃，一下、两下、五六下，里面竟然没有一点反应，他干脆用拳头砸门，仍是无果。接着他对着紧闭的大门喊话，“开门！我有话要问你！”
　　蒋辉想当然在房间里，不然这夜深人静、他一个轮椅人能去哪里？但他就是不想吭声，他不想理那个和戴小娜打得火热的大哥。
　　最终，蒋鹏发话，“已经给你留了面子，再不开门，我就找服务员来开门了！”
　　半晌，蒋辉终还是拗不过大哥，把门打开了。
　　蒋鹏见了他开口便问，“你都跟那戴小娜交了哪些底？除了那条短信之外，你跟她都说了什么”
　　蒋辉悄然大悟，“她跟你说了那短信的事？”
　　蒋鹏气得直拍桌子，“你伤的是腿！是脊椎！不是脑袋呀！你傻了还是疯了呀？”
　　蒋辉本就被大哥之前的行径气得不轻，这次再被他指着鼻子骂，也就一股脑发泄起来，他拍着轮椅扶手，低吼道，“我是病得不轻，没错，你知道的呀，你还指望一个得了癌的瘫痪，能做出什么正常的事情吗？我就是要讨好戴小娜怎么了？不行吗？再说了，如果我知道你今天会用我研发的技术去对付戴小娜，我是不会让那个技术成形的！”
　　(八十五)

　　令蒋鹏反感的，远不是尔虞我诈的丑陋，而是戴小娜所戴的漂亮面具。

　　看着眼前轮椅上一脸颓废的蒋辉，作为大哥还能说什么呢？他怎么忍心再去指责饱受病痛折磨、再站不起来的弟弟，哪怕他是做出什么样让人不可理喻的事情，也只能随他去吧。

　　蒋鹏恢复了平静，缓缓走近他的轮椅，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你是个风流坯子，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

　　蒋辉目光空洞，“有什么话直说吧，你我不用兜圈子。”

　　蒋鹏又拍了他一下，“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想出去转转就转转，竞标的事情我会安排小黄backup。”

　　蒋辉苦笑，“也好，我本就不想参和你们这些破事。那我订明天的机票，先回去了。”

　　蒋鹏可不容他这么胡来，“开玩笑，你一个人哪行？”

　　蒋辉划动轮椅与之面对，死盯住大哥的眼睛，“怎么不行？”

　　蒋鹏就差说出，“你坐个轮椅不方便。”可他只能把这句硬生生咽下去，换了句，“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蒋辉也是个倔强脾气，“我这么大的人了，不用你管。”

　　临了，蒋鹏竞然抢先一步夺去了桌子上蒋辉钱夹里的身份证，丢给他一句，“你多大我都是你哥，必须听我的。”

　　蒋鹏摔门离开，死寂的房间里只剩下蒋辉这么呆呆坐着，经过一天的舟车劳顿，其实他早就已经体力不支，浑身酸痛，一条半没有知觉的腿，虽说不出是哪里不舒服，但感觉那无用的腿竟像灌了铅一般沉，坠得他如跌进了无底的深渊。

　　。。。。。。。

　　转天早上，三路人马准时齐聚甲方的会议室，招标会议如期开始，当然竞标单位中并没有出现那张轮椅，而这件事也只有戴小娜和蒋鹏知道其中的蹊跷。戴小娜正眼都没有瞧蒋氏公司的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而蒋鹏却有点怀疑自己这样鲁莽做出决定，换下蒋辉做项目阐述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甲方的张总面带微笑着开场，“今天邀请三方竞标，标的是机场二期路面建设所用的机械设备。但我们先不着急做项目方案阐述。”

　　竞标方一脸狐疑，全都不明白其中是几个意思。

　　张总继续，“我们近期还承接了一个国际项目，要修建一段总长上万公里的境外公路，因为涉及国家机密，所以我们不便太早公开信息，只能邀请各位到现场后才能宣布，所以接下来我们会详细介绍一下项目状况，然后各位马上回酒店做方案，隔天交项目方案，我们再开竞标会议。”

　　戴小娜这时才明白了为何竞标会议安排了一周的时间，看来即便是一周时间也是时间紧任务重。因为根据甲方阐述，这段公路的修建，地理位置十分特殊，气候多变，条件艰苦，若要各种因素考虑齐全，提供全面、高效、经济的解决方案并未易事。

　　戴小娜一时陷入沉思，有点不知从哪里入手。

　　再看另外两方的竞标单位，一方是当地的公司，占了天时地利，人力物力也是能得到最优的配置，所以他们的竞标代表一脸从容。另一方是蒋氏公司，蒋鹏的脸上竞浮出一丝得意，看看他身后坐的那一排技术人员，他当然也是有理由笑的。而自己以为胸有成竹，只带了助理和一名研发人员，现在只有追悔莫及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