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来文科班报到》白见之

37、我想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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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山山被自己那一堆破事搞得焦头烂额的，之前一直以为我已经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了，哪想到赵山山发疯起来那也不是盖的。

　　情场连连失意的赵山山，上辈子大概是造了孽。一个人太容易认输没什么意思，太不服输也不一定是好事，对学习固执那叫坚持，对感情固执很有可能引火烧身。

　　这都是班长分析的，我才没空瞎想这么多，有知识就是不一样，看问题还是从表面到内里，多角度，这大概就是哲学上的透过现象看本质，用联系动态的观点看问题吧。

　　跟有知识的人交流，很累，跟有知识的人搞对象，更累。

　　“你有没发现，最近蒋滔有点怪。”班长莫名其妙地问。

　　聊天的话题离不开我们班，更离不开我的朋友或他的朋友。

　　“没发现啊。”

　　“我就是发现他跟姜容坐到一起后，有点变了，我也说不清楚，又一次我还看见他俩传纸条。”

　　姜蓉是我的舍友。

　　“你是说，他们搞到一起了？”

　　呸呸呸，我又用词不雅了，立马纠正：“他们在一起了。”

　　“那倒不至于，蒋滔我还不了解，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你之前也断定赵山山不会真去表白。”

　　“咳咳，赵山山是个意外，蒋滔我是真了解，这家伙太自律了，我自愧不如。”

　　“那你后悔了。”

　　“你看，像吗？”

　　下午第四节课，照例是自习，第三节课一下，我就想找赵山山商量点事情。

　　有点难以启齿。

　　“下节课我想换座位，你介意不介意。”

　　“没事，你换吧，你要换哪儿去。”

　　我使了个颜色，她秒懂了：“嗯嗯，那个，也没什么要交代的，注意尺度，注意影响。”

　　我心花怒放得像个被家长圈养已久突获释放的傻孩子。

　　想换座位很简单，换哪儿都行，要换得漫不经心还要达到目的，那就考验技术了。

　　不能一开始就换到他旁边，要采取“曲线救国”战术。

　　一开始和马玉佳先换，坐到后面去以后有两位同学主动要求换座位，换来换去我就换到了班长旁边。

　　那两位同学也是事先交代的，换个座位都要好几个人通力合作，一起演戏，结果最后的目的就是第二排。

　　跨度真大，我假装不情不愿地换到了班长旁边。

　　他很高冷地算他的题，为了表示我是个上进的人，没忘记“约法三章”，我也老老实实的学习。

　　我偷偷看他好几次，他居然一次也不看我，说话他肯定是不会和我多说的，传纸条吧。

　　他回得都很简短。

　　就算这样，坐在他身边，话也不能说，小动作也不能搞，写纸条都要偷偷摸摸的，我还是有很多小开心。

　　前排的赵山山跟马玉佳还能时不时聊上几句，越聊越密切。

　　赵山山转过来：“班长，你认识宋羽不？”

　　“认识，算是有点熟，一起打过好几次篮球。”

　　“那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朋友很多，挺有趣的一人。”

　　“那，他有女朋友吗？”

　　“据我所知，没有，我知道他初中暗恋一个女生，他暗恋的那个女生经常来我们班门口找朋友的，下次来的时候我，指给你看。”

　　这这这，班长一直情商挺高的，这么说，确定赵山山不会难受？

　　“没事，赵山山，我支持你。”马玉佳豪情万丈地鼓励：“既然这么难得看上一个男孩子，就要争取到手。”

　　“那，要是争取不到呢。”赵山山说得很没有底气。

　　“怎么可能争取不到，你要是都争取不到，还有我们呢，我们一天换一个人，天天跑他们班门口去帮你表白，我就不信他不答应。”

　　“强扭的瓜不甜。”班长感叹。

　　“不扭连瓜都没了。”马玉佳反驳。

　　我发现，除了阿青，大家都对赵山山的发春行动起到了历史性的推动作用。

　　这不，晚自习之前，她的情书已经递出去了。

　　“这气魄，这一身孤胆，这想得到就争取的狠劲儿，贼可怕。”

　　知道真相的阿青眼泪掉下来。

　　“太意气用事了，我也不知道你跟毛都是怎么想的。”

　　怎么会是我的事，人是她喜欢的，白是她表的，信也是她写的，我就一局外人，不推不拉，我已经活得很不容易了。

　　“事已经做了，我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总之你要对自己负责是不是，你又不是真喜欢人家。”

　　“我是真喜欢。”

　　“好啦好啦，就算你是真喜欢，也不能这么冲动。”

　　阿青好像老母亲在教育孩子。

　　“最后一次了，成败在此一举。”

　　“好吧，不管你做什么，想清楚就好。”

　　晚上，我织我的围巾，赵山山坐在床上观摩。

　　“宋羽回复你了吗？”

　　“没有。”

　　“哦。”我略觉尴尬：“那他会怎么回复你？”

　　“我哪知道。”

　　我现在处于恋爱期，智商更低，自然也没办法提出什么好见解。

　　“听说他经常都是跟一群男生混在一起，人缘特好，女生的话没跟谁走得特别近，但跟谁都说得来，好像还有挺多女生喜欢他，给他织围巾的。”

　　我顿了下，长针戳到了手指，我愤愤不平地吐槽：“这么没创意，织织织，就不能换个新鲜的，显得我织围巾一点都不新潮特别。”

　　“班长还说他初中暗恋人家。”

　　我发现赵山山智商降低了，真的。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说不定现在人家不喜欢了。”

　　人家现在可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算是在吃干醋吗？赵山山一点都不提小许同学，可我跟阿青还是认为她喜欢小许，宋羽说不定只是个挡箭牌。

　　“看着你织，我都会了，让我织一下。”

　　“不行，这必须由我亲手完成，一针一线都必须是。”

　　“我就织一排。”

　　赵山山害怕我不同意，乐呵呵的一扯，完美地将长针扯得脱离了毛线。

　　我想捏死她。

　　2
　　第二天下午第四节自习课，课桌里的手机震动半天，赵山山后知后觉掏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接不接？”

　　急成这个狗样子，不是宋羽打来的还是谁。

　　“肯定要接，快点儿啊。”

　　赵山山哆嗦着佝偻到桌子底下去，嗯嗯嗯的，嗯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了。

　　赵山山的狗血爱情，算是告了一段落。就像是她把一切都搅得翻天覆地，搅累了，尘埃落定。

　　就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每天不过是背不完的书，刷不完的数学题，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教室苦战。

　　高考倒计时的提示牌常常忘了翻，等到老师提醒，班委再去翻，又轻飘飘过了好几天。

　　教室里，一到早上就弥漫着各种五谷杂粮的气味，后排的垃圾总是最多，一个个裹得跟粽子和熊似的，呼呼的冒着白气，桌上的书一个摞得比一个高。

　　老王也会像所有的班主任说：“同学们，要珍惜你们高中时代的友谊，以后你们就会知道这样的同窗之情会多么难得，一起奋斗过的艰苦日子，将是你们这一辈子最难忘的记忆，等你们步入社会，就很难拥有这么单纯的感情了，有的同学可能同窗三年结束后，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了。”

　　每次说到这里，老王比我们都还有感触，差点就老泪纵横。
　　我们是老王带的最后一届学生，他总说我们这一届学生很好，绝不会说：“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可他也会很套路地批评我们说：“在隔壁班都能听见你们的说话声。”

　　结果很多年后，在校园网的新闻上，荣升校长的老王说他带过的最后一届学生给他印象最深，也是基础最差的一届，吓得我赶紧拍拍胸口，猜想是不是我拖了班级后腿。

　　如果我能早一年来十五班，说不定会更幸运。

　　赵山山自打受了情伤之后异常沉默，还异常矫情，迷上了诗，又有一次竟然在餐巾纸上抄写诗句，发现吸墨的餐巾纸还挺好写字，再后来，连蒋滔也迷上了这中二的做法。

　　大家买来同一个牌子的纸巾尽情投入创作，整个班上弥漫着一股靡靡之风。

　　提心吊胆一两星期后，老王没找赵山山谈话，赵山山一颗破碎不堪的心总算回归原位。好几次做早操散场后，赵山山偶然遇到以前的同学和朋友，免不了被八卦一番。

　　秘密这种事情，一个两个守不住，也就等于昭告天下了。

　　然后，还有一拨又一拨女生跑到高三二班门口一睹赵山山梦中情人的风采，我们班同学都没这么积极。

　　赵山山说她知道了什么叫晚节不保，什么叫身败名裂。

　　其实没有这么严重的，据我所知别人看这种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嘲笑意味，几乎全是一片的佩服，成是没成，精神可嘉。

　　也免不了难堪的境地，比如说小B和赵山山吵嘴，就爱胡嚷嚷：“我知道你喜欢谁，宋羽嘛，你就是死了，墓碑上也想刻一个宋赵氏。”

　　“那你还喜欢冯浩钦呢。”

　　小B得意得不得了：“我就是喜欢冯浩钦怎么了，我要去告诉老王你喜欢宋羽，哈哈，你死定了，死定了。”

　　赵山山立马服输，在赵山山跟小B的斗争中，赵山山永远处于下风，永远不服输。

　　这俩货，怎么这么幼稚。

　　月考试卷一科接着一科发了下来，每知道一科的成绩，我心脏就被凌迟处死一次，越是思前想后，越是充满了罪恶感。他的成绩依旧保持着，我却一点进步都没有，名次还倒退了。

　　老王在讲台上严肃地宣布了一个令人沉痛的消息：下周开始实行周考制度，除了月考，每天晚自习的时间都将用来考试

　　不出预料，一片哀嚎。

　　平常的晚自习一般都由我们自己支配，根据自己的复习情况和强弱项来规划学习时间和内容，周考制度一确立，那就是每周有周考，每月有月考，这种学习强度，让人怎么受得了，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你们不要跟我撒娇，这是学校制订的，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高强度的训练可以好好锻炼你们，做好准备吧，下周一晚上开始考语文。”

　　集体生无可恋。

　　倒计牌的时间让我心跳，发试卷的声音让我发慌，试卷上的分数让我充满颓败感，周考制度给我当头一棒。

　　我告诉自己就算跟他在一起，学习也绝不能落下，在一起浪费掉的时间都要抓空补回来，只可以进步绝不能倒退。

　　我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这一次 ，我深深感到自己没有底气，很弱很渺小，任分数宰割，我恐慌到再也不能假装忽视一切摆在面前的问题。

　　我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决定。

　　周末晚上他约我出去，这一次的我，心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不想跟他说的想法，越说只会让我越恐惧。

　　我们很有默契地不聊学习，我格外沉默。

　　为了不被看到，我们走的是一条行人很少的小路，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握得紧紧的。

　　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才能手牵着手一起走。

　　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已经握着我的手揣到他宽大的黑色羽绒服里了，很暖，他的口袋很宽，口袋里，他的手摸索着换了姿势，紧紧扣住我的五个手指 。

　　路灯下他的侧脸温和而清晰。我想，我应该快一点把那条围巾织好。

　　“你今天，话儿有点少。”

　　他站住，突然侧个身转到我前面，我没想到他会这样，整个人往前撞了去，他空着的右手搂住了我，温柔缓慢地覆下来。

　　在一起两个月，我们都是简单的聊天，并排走都觉得幸福，牵手的机会少之又少。

　　路灯的光背对着他，他连发茬儿都变得很柔和，眼里是平日不可看见的深情，模糊的面孔越靠越近，我听得见他的心跳和呼吸。

　　我完全被箍住，整个人跌靠在他身上，趴在他的胸膛。

　　风簌簌地吹。

　　我想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