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来文科班报到》白见之

29、高二就这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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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班很快进入期末备考鏖战中，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生死存亡之际，好歹也关系到整个高三学年的学习状态，人人都想以一个好的开头进入高三，再以一个好的结尾终结高三。
　　关键的是学校每个学年新始都会根据上一学年末的成绩重新分班。
　　基于文科班有且只有一个快班，其他班还有好多同学虎视眈眈地想冲进来，本班末后些的同学都心惊胆战的备战，避免被冲出去。
　　这时候的学习氛围好到不正常，完全不需要老王蹲窗口监视，几乎人人自觉。
　　譬如大兵，在教室绝不少听一堂课，回到宿舍也不少看一本书，完全拿出背水一战的气势和决绝，平时的吊儿郎当，这会完全收敛了。
　　那英语单词，一吐一个不准。
　　“你说这单词到底要考哪个，我看着每一个都要考的样子，不行不行，得背得背。”
　　然后，他就成天成夜在我们面前晃荡。除了我跟小光，余下三人冲澡前冲澡后都是赤裸裸地在宿舍晃荡。
　　小光多次劝阻：“不就看个书嘛，大家不要这么隆重，又不是搞什么祭祀，要斋戒沐浴的，赤身裸体成何体统。”
　　“光光，你不懂，这叫讲究。”
　　说起来他们几个也没什么，这几个爷们至少是在宿舍悠来晃去，我们闭眼不看，夜谈不上多有碍观瞻，我们这栋楼本层还有一个啥也不穿的，一整个夏天都爱在走廊里晃荡，宿管大妈说了好几次也不顶用。
　　有次和小光回宿舍，他示意迎面走来要出去的一男生：“不穿衣服那哥们。”
　　哎呀，真是，穿上衣服，我都认不出来了。
　　我还以为男生都只对异性的身体感兴趣，没想到啊没想到，同性的也不放过，那兄台也许都没想到整层楼都对他的身体这么熟悉。
　　这又让我陷入一个问题：做男人，到底是放浪形骸之外好还是内敛矜持点好。
　　按照江以辉的说法，那就是，长得帅，怎么样都好。这家伙，自以为自己长得帅，不要脸得很。
　　大兵曾跟我八卦讨论过，112到底谁最放浪，江以辉毫无争议地位居第一，地位无可撼动。这家伙该干的都干过了，不该干的也干得差不多了，实打实的浪子。张朝那必须是文科班风头最盛情感经历最多内心戏最丰富的情场浪子，姑娘嘛倒是没祸害过多少，但也没少祸害，只不过，比起江以辉，他实在是太闷骚了，而且十分懂得把控尺度，当然只是猜测，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尺度把控得好不好小光这人十分闷骚，曾经有过以及现在正有的女朋友没有一两个那也有三四个，只是他口风太紧，私下作风如何无法得知。
　　有的人，别看他人前像模像样的，谁知道在背后是人是鬼。
　　大兵常常这样说，我有点怀疑他在嫉妒，最后他还总结出整个112就剩我和他这对难兄难弟了。
　　我突然想起了韦祥老说的那句诗“曾经仓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本来想用这个来反驳大兵的，但是沧海不是水又怎样，沧海也不是我的。巫山不是云又怎样，巫山更不是我的。
　　拥有过的好，是恋旧的好，从未得到过的好，是心里念念不放的可望不可即。
　　念得越久越好，越得不到心里越像猫挠。
　　我被挠得不轻。
　　可我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被我自己一盆冷水亲自浇没了。
　　下午的值日，我们组负责教室，另外一组则负责外边的清洁区。一下课我就上讲台擦黑板。
　　今天也是她们组值日，扫清洁区的同学一般都是晚饭过后再开工，我们就得趁大家去吃饭，教室空着的时候打扫。
　　她大概是，在下面翻杂志。
　　我擦黑板，从来没有这么细致过，擦得跟电影慢动作回放一样。擦黑板这活计也是有讲究的，首先这身高得够，不然老是要垫脚干活很累，其次得用黑板擦压着慢速移动才不至于粉尘太过飞扬，最后还得用事先洗干净的干毛巾清洁一遍。
　　我擦得杨典都看不下去了：“蒋滔，擦完黑板快来拖地。”
　　“好嘞。”
　　我欣赏自己的大作，十分潇洒地转身，恰恰碰上一盆路过的清水，黑板擦一个手没稳住，荡进了水里去，抬水的同学对于我的突然转身没有任何防备，一前一后踉跄两步，那盆里的水就这么溅到了路过讲台的古颂身上。
　　罪魁祸首是我。抬水的同学一个劲地对不起，我也十分愧疚地道歉。
　　衣裳都湿透了大半边，古颂反而笑着安慰我们：“没事，没事，我本来就要回去换衣服的。”
　　还是客套。
　　我没精打采地滚回来拖地，和杨典一退一进，一进一退，拖个地都没精打采。
　　身在曹营心在汉，人被拖把扣住，心早就飘走了。
　　我和她距离最近的时候，只是一道数学题的距离 ，距离最远的时候，是囿于这一方小小空间的同学关系，比大多数人都客套僵硬的同学关系。
　　各自心知肚明，各自逃避。可能有些事说破了，连同学关系都没得做了。
　　她怕我前进一步，我便后退一步，一面后退，一面念念不忘。
　　上辈子大概是造孽了，这辈子没修来情场通畅。呸呸呸，我是无神论者，还是信马克思主义吧，虽然不能带来爱情，至少可以带来分数。
　　2
　　高二期末考，结束。
　　112的彻底狂欢，开盘。最后一天下午考完英语，112就完全集合完毕，准备撒欢，往常的江以辉业务总是十分繁忙，只要一有空，他的兄弟姐妹爱慕者就开始电话骚扰，但是这一次，他很够义气地没有缺席。
　　全员集合完毕，就开始出发，首先就是吃个散伙饭，这个散伙饭不是吃了之后会散伙，这只是每个学期结束都会有的一顿惯例。
　　这一顿饭十分和谐，和谐到都只记得吃，没顾上说多少话。一开始我还挺怕他几个又去吃火锅，虽然有人提议了，可这样的天谁都怕热，最后火锅这个不太符合心情的提议总算是不了了之。
　　今夜狂欢的项目是吃完饭去嗨歌，嗨歌结束网吧通宵。我们的狂欢就是这么简单，在监狱里呆久了，出校门吃个汉堡都觉得是自由的味道。
　　112选歌风格各异。张超是慷慨正气高音风，大兵是复古怀旧风，江以辉是粤语抒情风，我是网红风，这会儿流行什么歌唱什么歌，小光是混搭风，什么风格都会唱点。
　　唱着唱着大兵和小光就站起来边扭边唱，情歌对唱你一句我一句的，深情得不得了。平时在宿舍，外放那得以江以辉马首是瞻，暗贱则是张朝当仁不让。结果今天，正儿八经坐着站着唱歌的居然是我和张超以及江以辉。
　　他俩那身姿，扭得进来送水果的服务的兄弟都十分汗颜。可能是喝了点酒，发昏。
　　小光吼够了一首，大家共饮一杯酒后就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
　　“光光，让一让。”大兵腆着张无赖的脸也想躺下。
　　张朝十分自然：“就坐小光腿上了。”
　　大兵一脸憨厚地点头，死不要脸地往后倒，还真坐在了小光的腿上，右手顺势搭在迷迷糊糊的小光脖子上：“小光，咱俩喝一杯。”
　　喝一杯酒就一杯，两家伙喝的，居然是，交杯酒......
　　大兵抖擞着向我们抛媚眼，手还滑到骚光腿上去。
　　场面，真是不一般的香艳。
　　江以辉一个哆嗦：“我真是服了你俩。”
　　江以辉都哆嗦了，我和张朝必须表现出我们和他是统一战线的。叔可忍婶不可忍，这样重口味的画面，亏他们演得出来。
　　重口味的画面终结在江以辉的三个女同学手里。江以辉的男女性朋友打电话给他，发现他的女朋友们就在附近并征得大家同意后亲自把她们接来，三个女生到场后，男人专场变成了男女混搭。
　　江以辉的女朋友们一个比一个外向，一来跟大家聊几句也就玩开喝开了。打情骂俏情歌对唱这些也就成了江以辉主宰的专场，张朝今天没带女伴，可惜了。
　　我一如既往地唱歌喝酒，大兵跟小光当着女生的面，突然正经起来。
　　鉴于江以辉的两位女朋友要回学校收拾东西，明天准备回家，他就自然要缺席做护花使者了。本来我们也想走的，就怕四颗明晃晃的大灯泡也没处放。
　　再说，我们也不是那种拖兄弟后腿，斩兄弟艳遇，坏兄弟好事且没有情调的男人。直到江以辉一再询问我们要不要走，我们才发现他的诚意。
　　可能，一对三，有点头疼。
　　回到学校大门口，十点不到。酒性大发，谁也不想回宿舍，只想吹吹风聊聊天，谈谈人生和理想，偶尔小清新一下，十分舒畅。
　　所以在送女生安全到达后，我们一致同意，爬山。
　　紧靠学校南面的飞机山，我们校歌里的飞机山，每天都会见到但总是一晃而过的标志性自然景观。
　　我们之前都去过，山顶一片宽阔平坦，上山之路窄，但不难走。张朝走在最前面带路，我和江以辉仔后面护法，在一路拉拉扯扯碎碎念左偏右倒之后，终于到达了飞机山山顶。
　　张朝给每人扔了罐啤酒，我们四个慢悠悠地坐下，大兵一到山顶就躺下了。
　　喝了酒一身燥热，此时此刻，山上风一阵一阵的，吹得人每一个毛孔都舒服，明星漫天，隐约能在黑夜里看出星空的蓝色。
　　这一片绿色的平地，是一块狭窄的天堂。
　　呜......
　　我在这似明似暗的夜里叫了一声，其他人不甘示弱，全都呜呜起来，声音从山顶传出去，此起彼伏的，叫了没几声，听见山下也有人呜呜起来了。
　　小样儿，我们全站起来，撕心裂肺地呜呜。
　　好像是学校里，还是山脚下的哪里，渐渐有人应和，也呜呜的叫起来。
　　我收了声：“这样，扰民啊。”
　　江以辉一脸天塌下来也没事的表情：“不扰，不扰。你看这山下叫得比我们还欢快，山脚下也有，男生宿舍也有。”
　　“滔啊，想喊什么喊什么，想喊谁喊谁，喊出来心里酒什么事儿都没了。”
　　怎么，大兵突然改走煽情路线了。
　　“别怂啊，来我给你示范。”大兵晃悠悠滴起来，搭在小光身上铆足了力气大喊：“颂颂我爱你。”
　　我当即拒绝：“别乱来。”
　　“小光，想不想听我骂人。”
　　小光煽风点火：“好嘞，您随便骂，我给你鼓掌。”
　　“高三，我他......他妈的才不怕你，放马过来吧，老子要是发挥出自己真正实力，考八百分不成问题.......”
　　小光以为大兵疯了：“满分不是七百五？”
　　“五十，附加分，答题太完美，赠送的。语数外，政史地,太简单了，我都不稀罕做，高三，高三，老子fuck you。”
　　这应该是发音最标准的一次了，大兵说完晃悠悠躺下赏月了。
　　“你们呢？”大兵示意接下去。
　　江以辉依旧躺着：“一辈子有酒喝，有兄弟在，有妹子陪，有球打。”
　　这个场合，我反而喊不出来，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不习惯把洗好挂在嘴上。
　　张朝仰天大喊：“小爷我一定考上北航。”
　　江以辉提议一口干。
　　张朝抱臂躺下：“似此星辰非昨夜。”念了一半不念了，懒洋洋地说道：“你们，以后想去哪儿？”
　　以后，谁知道在哪。我们就这么躺在这样的星空下，这样的草地上，沉默无言。
　　我的心，已经好久没这样平静了。
　　仰首是万丈星空，躺下是高山平地。夜风清凉，三两好友，杯酒人生。
　　这是我，如风流过不会停下的，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