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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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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儿,别等了,那孩子说不定只去了别人府上,主人家借口天色已晚,留在府上过夜了,没来及时知会我们。”
“不是的,没有那么简单。“
他好像要去挨个敲别人家的门似的,面对苏母的相劝,他还是急冲冲向外跑,苏夜策马在夜幕中疾驰,他回到衙门,即刻提审了那个盗墓贼。
“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个主顾也不会告诉我为什么啊!他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办呗!”
“好,既然你不说为什么一定是万梨园!那你告诉我,若是你没有被发现,接下来又会如何做。”
“如何做,如何......."
他支支吾吾不肯道出,眼神飘忽不定,苏夜看得出他正在想托词,便将炉中烧红的烙铁从炭火中抽出,浸入水中滋滋作响。
“我会像之前那样带回去,他们自会判断!是留下,还是——”
苏夜冷冷笑了,那人虽然惶恐却是不时向走廊望去,似乎会有什么人出现,那是一个比苏夜更能让他感到害怕的人。
“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你不妨告诉我,你到底是谁,那些抓你的人又是谁,不然有你好受的。”
“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
“好,不说是吗!我现在就将你扔到大街上去。”
‘别别,大人您这是要我性命啊!我说,我真的没想到这事会闹得这么大!那些外邦人为了找到我已经追了一路了,我跟周利本来是准备打算把倒上来上来的东西买了,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跟那些人勾结在了一起,没多久主家就发现了这当子事儿,直接就给办了,为了引出那些人,我被他们用作鱼饵,可他们并不认得我,形貌特征虽然都已透露出去,可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在镇上抓的人,却越来越多,并且毫无针对性。主顾急了,便要我弄出些动静来,引出他们,可我也怕他们以为是我杀了周利,幸好大人你将我抓来啦!”
“你的话不可尽信,我还会再来审你的。”
苏夜依旧愁眉不展,也明白自己的愁容满面可能让他以为自己会轻信他所说的话,可他真的不会在这种时候依旧镇定自若。苏夜对自己的能力深表怀疑,他仿佛听见众说纷纭的声音,大多数声音是那样消极悲观,他一瞬间无所适从,愧意也油然而生。
“你们是谁,为什么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啊!”
“啊!小兄弟,我这些弟兄们都是外邦人,他们跟着我来此做生意,可是前些日子与我们在此接洽的兄弟都失踪了,我们怀疑有人故意为之一直暗中寻找,却不敢露面,怕打草惊蛇。”
“所以说,近些日子失踪的那些都是你们的人!可你们不去他们的住所,却为何出现在我家。”
“那是你家?”
听到李适这么说,他好像被雷电击中,赶紧追问道:“那他原来的主人是谁?”
“什么,什么原主,那里原本就是荒着的,十年前被我兄嫂买下的。”
“不可能,我明明记得郡主信中所说,也见过她出入这宅子,还有那个人,她没有理由骗我。”
李适见那人低声说道着什么,却又不太清楚,可能他因为自己的出现有些搞不清状况,李适也明白自己今天撒了多少谎,被人怀疑的谎言使他有些紧张,被识破后自己会被他如何处置呢?他会不会勃然大怒?
“你们是在寻人?那应该去县衙查户籍啊,我正好认识一个重要的官员,不如我将他介绍给您。
李适心中并没有把握自己能够与他们相持多久,若是他们看着自己不是别有用意,他们听了这些话,就该明白,早些放了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疑惑中,这让李适有些坐不住了。
“喂,大哥,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绑了我,若是我失踪的消息传出,城可更得人心惶惶,你们......不就是为了个宅子至于吗。”
那人根本不听他解释,只是不停踱步,李适自己也没有闲着,他偷偷拾了块碎瓷,藏在袖中。
“放了你当然可以,我不留无用之人,既然你能帮我,我哪能那么容易让你走啊!”
“我那只是,随口一说,其实我跟那位也没有那么熟!”
这样的套路李适还真是猝不及防,对方到底算是个什么人物啊,李适似乎已经隐约感到这个“匪首”并没有那么好骗,那人也讥讽着对他。
“你小子看样子像个读书人,可没有半分读书人的品行,如此贪生怕死。”
“大哥,你怕是没被人威胁过吧,这种情况下,什么气节,风度不都得抛诸脑后了!”
“匪首”默不作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将手揣了起来:“到底还是个孩子!”
李适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他觉得自己说得没错,并不会让人觉得幼稚,他既然这么说,想必是他自己的经历与自己不同而已。
“小子,我可不想留你,今天这事就当是我误会了,一些事情通过你也算是了解了,他日再见,你应该也不会认出我来,不过,我还是希望能与你合作!”
“匪首”的语义不明不白,故作神秘的样子丝毫不可能减弱那阴冷的感觉,时时刻刻都对李适是一种威胁,他挥手示意手下。还没等李适反应过来,就被人按住被套上麻袋,双脚悬空好像是被扛在了肩上,李适焦虑不安如同小鹿乱撞,可任凭他怎么挣扎也没有用。
那人扛着他走了不远,便将他放下了,隔着袋子李适闻到了河岸边湿润水草和泥土的腥味,袋子进了水,地面触感是木板,应该是在船舱里,在他用力钻出袋子时,有人推了船使其漂流而下。黑漆漆的河流上只有李适一人乘着没有桨的一叶扁舟,夜间的凉风吹得他瑟瑟发抖报作一团,更可怕的是这船舱进水严重,很快就会沉了,李适的水性极差,加上水流,更是九死一生了。
“阿适!你怎么!”
“苏大人,我......"
李适见到苏夜来寻他,心里安定定了些许,也许是因为他看到苏夜而轻微有所动作,船体刹那间倾覆,翻进了水里,船倒扣了过来,李适呛了水,又因为船倒扣在水中,他难以露出水面来呼吸,他渐渐脱力,身体失去控制沉沉下落,隐隐间他听到了划水的声音。
李适咳嗽着将呛到的水喷了出来,苏夜看他缓过来了,也深深舒了一口气,开始绞干衣服里的水,鬓发湿漉漉地贴在他惨白的脸颊,看样子刚才被吓得不轻。李适不知道他是如何在这漆黑一片的河水里将自己捞上来的,苏夜累的瘫坐在地上不停叹息道:“幸好遇到我,你是真的命不该绝啊!”
李适蜷缩身体,手肘撑地低着头不停咳着,想要使呼吸顺畅,他很想对苏夜道谢,呛了水的喉咙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苏夜拿来斗篷给他披上,搀着他向河岸高处去,他颤颤巍巍站在河堤上时,对岸的灯火莹莹,成为了他心中一丝慰籍。
那一晚,苏夜一直陪着他,给他请来郎中,换下衣物,李适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用感激的眼神,看着苏夜对自己的悉心照顾,苏夜也只是默默地做着一切,没有抱怨,也不多言,也没有提及刚刚的事,只道是要他好好缓缓。
“夫人,那李公子的事情!您?”
“怎么,你们怀疑我对一个孩子动手!”
“并,不是。我是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不然怎么会被整的这样惨。这件事主公不让过问,说不定是什么大事,我是怕有人在暗中对主公......"
"这件事我也想过,他们在查的事我也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他们不知从何处找来了《芷兰曲》的一段旋律,怕是有人故意透露了。”
“这段时间让你们的人盯紧些,小心那些豺狼虎豹伤了主公。”
“那李公子那边!”
“查,那小子虽说看起来与这些事没有关联,可那把乐仙琴的由来是在是有些刻意,必要的时候就以他为饵。”
苏夫人将乐仙琴取出,凝神静气地抚琴,琴声伴着指尖滑过,却忽然断裂,她如同触到烙铁似的缩了手,多年的苦练,她终究不能在这张琴上奏全一曲。
乐仙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乐器,它像是一把独一无二的钥匙或是锁,一把音律的锁,解锁的人只有用它奏出特定的旋律才能开启,如若不能,它就是一把锁,任凭你弹奏千万边,它也不肯打开,甚至还会弄伤弹奏者。传世的记载中它最后一个主人便是前朝皇室一个早夭的储君,他生前偏爱此琴,却没有带进墓中,而是留给了挚友,他希望这个朋友可以记得自己,记得他们曾经一起登高远望,指点江山的豪情壮志,在举步维艰的日子里互相勉励。而十数年过去了,这位挚友虽然封侯拜相,终究不能难得像他一样的知音与伯乐,在他的陵前奏了一曲《芷兰》后便归隐山林。如今乱世之中,这些盛世时期贵族墓葬多遭盗扰,想对这座陵墓动手的却大都死于非命,有不少人认定是那仙乐琴在守护着。多年过去沧海桑田,谱曲几经改写,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乐仙琴也一同湮没在时间的流沙之下。
都说初闻一曲难得其中深意,再闻已是曲中人,而她不论听闻多少次,也不得其意,先生说她自矜淡漠,难以与他人感同身受,也许时移境易才能激发在此方面的能力,她不甘心,为何自己一定要等一定时刻才能有所成绩,可如今她手指所按的琴好像跟她开了一个玩笑,所谓的那些经历改变了自己心境,却独独在此未曾有任何变化,她苦笑着将其收回。
“烟雨,先生又夸你了,你告诉我你的琴技是如何做到......."
"勤于练习罢了!”
李烟雨的心思并不在此,她不在意地回应道,眼神一直盯着斜前方的苏缨,她因为在勾栏给看客弹琴被先生罚了,说她不好好学雅乐,向一群勾栏乐伎求教。所有人都在称赞李烟雨的时候,只有苏缨默默抄着学堂的训诫。
“喂,你这丫头还真是不知道半分廉耻,先生好心留你,你却要出去鬼混毁了他老人家声誉。”
“就是啊,你这个样子一身风尘气,也配称大家闺秀,跟我们在一个檐下学习。”
苏缨没有理会只是将头稍低了一下,继续抄。那些讥讽她的人觉得她还在故作清高,虽然她之前备受先生青睐,可如今她这副模样,倒是给了她们落井下石的机会,其中有人忽然用手去打她手中的笔,笔尖擦着纸飞了出去,墨汁飞溅到她的衣衫和脸颊。
“你看她,好丑啊,哪个男人敢要她!”
苏缨抬起头用毫无神采的眼睛,波澜不惊地看着他们,忽然笑了一下。按平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忍她们这样久,如果真的要打闹起来,苏缨出手就会让她们掉层皮。
“很丑吗,我不觉得啊!”
李烟雨捡起地上那张被划过一抹的纸,苏缨转头看着李烟雨将那张纸拿倒了,还一本正经地看着,平日里李烟雨也是不善言辞,与苏缨更是没有什么话,以为她也在嘲讽自己。
“你什么意思!”话语沉闷却有力。
“没什么啊,只是单单觉着你这字颇有风骨,不丑!”李烟雨傻笑着将纸递还给她,还一脸敬仰地傻笑。
苏缨看了她一眼,没趣道:“你若喜欢便留着吧!”
李烟雨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倒拿着那张纸看个不停。苏缨确信了李烟雨虽是大家闺秀,却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看她这个样子好像不太聪明,心中的戒备也放下了些许。
“这个给你,快把墨擦干净,干了就不好擦净了。”
李烟雨递给苏缨一条帕子,苏缨迟疑了片刻,接了过来,李烟雨也凑过来坐在她邻座。“你可不能因为她们所说的那些就自暴自弃了,我看先生还是很爱惜你这个学生的。”
“在我看来先生罚的并不是你去勾栏向乐伎请教,而是你急于求成,在众人面前展示,不够潜心钻研。”
“哼,那我也不想虚伪地活着!”苏缨苦笑道。
“先生对我有恩,我便不能让他因我受累!”
一番倾诉后,苏缨眼神中虽然有些怨恨,但依旧坚定:“你说的是先生的道,我虽敬重先生,我也不会循规蹈矩。”
“不过——我还是想你能开心一点,不要想得太多,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何必染上尘世的烦忧。“李烟雨着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