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西风》皇天后土

2、洛小玖

　　洛枫染低着头，自顾自地笑着，那表情活像个想起了小情人的病弱公子。

　　突然，一道白影从洛枫染侧后方的房间里闪了过去……

　　洛枫染好像并没有看见这道白色的身影，他轻轻地取出了放在内衫的一方手帕，帕子上也绣着个“染”字。洛枫染慢悠悠地掏出帕子，擦拭了一番桌上的刻痕。
　　就在此时，那白影又是一晃便不见了……随着这一晃而来的，还有一阵刺骨的阴风。
　　洛枫染打了个哆嗦，把衣服裹得紧了些。然后悠然道：“怎么这会子大白天的，天气还这么冷……看来是过世双亲长栖于此，此番知道我这不孝子回来了，想见见我……
　　想当初我还居于此，掉进后院湖里的母亲就夜夜拖着水淋淋的身子来我房里问候我，在这前厅上吊的父亲更是每天三更时分吊着个舌头来看我……
　　父亲母亲啊，是孩儿错了，是我不该你们死了都不给你们立牌位，挖坟地，让您二老无所依靠，只能多年来没个定所，做孤魂野鬼，也不能投胎转世。
　　我还记得您二老以前同儿子讲过，此生最厌恶的不过是身后还没个安稳，也不知这些年来随意进这房子的陌路人都还活着吗……”

　　闻言，白色破布黑色长发掩盖下的年轻男人咽了咽口水。
　　“拿钱办事，过来装个鬼而已，怎么这么严重？”

　　说着，洛枫染拿起袖子轻轻掩了掩弯着的嘴，然后还装模作样地干嚎了几声。
　　“爹啊！娘啊！孩儿不孝啊，本是父母恩爱的一家子，要不是因为孩儿和大哥联手杀了那街东头的屠夫，还把人家剁成那么多块，怎么会落得如此萧条的下场啊！现在大哥下了狱，我刚从狱中出来，何其悲凉啊！”

　　白影身子一抖，心道：“安排活计的人也没跟我说这么多前尘往事啊……”

　　洛枫染察觉到自己的一番话起了效果，十分识时务地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了后院，边走还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娘啊，我去看看湖里还有没有水，没了的话我给您捞出来啊……”

　　白影心下一喜，看着洛枫染进门后，立马就翻了墙跑了。

　　“装一天一两银子，怪说装鬼这么值钱呢，怪说找伙计的大老板不肯说这房子的过往呢……”青年男人便翻墙还边嘀咕着。
　　洛枫染站在后院的小湖边，听见那人双脚落了地，又过了一会儿估摸着男人走远了，他才清了清嗓子，朗声说：“出来吧，小玖！”
　　话音刚落，一个着水蓝色衣衫的少年便从院落内的屋顶上落了下来，脚步轻盈，点在了湖里碧轻碧青的荷叶上，眨眼间，就已经行至洛枫染面前了。
　　少年拱手，高高束起的马尾一摇一摆，整个人显得格外意气风发，少年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质的手镯，手镯上的花纹婉转流畅，刚硬处矫健利落，圆滑处也温润若水，仔细琢磨，方可看出这上面绣的乃是九朵傲霜的梅，小玖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
　　“洛玖给少爷行礼！”少年的声音圆润好听，仿佛雨水轻轻打在了荷叶上。
　　洛枫染背着手，颔首抿嘴笑了笑，“行什么礼啊！”说罢，洛枫染抬起手，揉了揉洛玖原本整整齐齐的头发。
　　“小玖是不是长高了？这么多年，我没让你来蛮疆同我一道，可曾生过子苑哥哥的气？京中局势如何？裴家出了什么事？还有……”

　　洛玖叹气，拱着的一双手突然打开，抱住了面前那个消瘦的人。

　　“这也是金枝玉叶的人啊……如今，怎么就成了一副骨头架子呢？”

　　洛玖拍了拍洛枫染的后背，轻语道：“子苑哥哥，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想让我怎么回答？”

　　洛枫染自嘲一笑，嘴唇微动，说：“也是，是我冒失了……那先问一个，小玖这么多年来过得可好？”
　　“好，我过得很好，太后娘娘慈悲，一直护着我，我每天都吃好的、喝好的、睡好的，就连宫女，都是宫里最漂亮的，我把自己的身世说与太后娘娘，她还说要帮我寻亲生父母亲呢！”

　　洛枫染被洛玖抱得安心了许多，气息也比平日里平稳，他笑笑，感叹说：“那就好，那就好，太后娘娘心善，太后娘娘心善……”
　　洛玖慢慢松开面前的人，问：“那子苑哥哥呢？过得可好？孟家小姐可有法子医治你这眼睛？”
　　洛子苑摸了摸眼前覆着的白绫，舔了舔嘴唇，说：“过得很好，洛昀办事很牢靠，我基本没费过什么心思，至于这眼睛，治得好便治，治不好就随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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