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折曲醉》皇鸢尾

23、第二十三章

　　“那就麻烦了。”薛梓陌恭敬地笑道，眼看着白庭玉就要吩咐站在门口的仆人，薛梓陌忽然喊住了他：“玉儿。”
　　白庭玉疑惑地转过身，看着薛梓陌的眼神里有一丝不安。
　　薛梓陌果然疾步走来，轻柔的伸出手指，熟练地抚顺白庭玉耳边的一缕发丝，“再过几日，就到除夕了。”
　　白庭玉不知薛梓陌有何用意，只得绷紧了嘴，使劲儿点了点头。
　　“过了除夕，这白府就只剩你一人了。”薛梓陌不顾白庭玉排斥的神情，继而又道：“本来就应该是一家三口团团圆圆的……想着过了除夕，白府冷清不少，就想让你和我一起出回远门。”
　　白庭玉眨了眨眼，俏皮一笑：“庭玉从小没离开过家，去外面见识见识也好。”
　　薛梓陌不语，随后便缓缓地垂下手，看着白庭玉满面春色地命人沏茶。
　　仆人不敢懈怠，白庭玉语罢就急忙去了。
　　“上次学到久月第五式，今日先将前几式练习几遍，一会儿再教你第六式和第七式，这俩式是后面还未学习的基本，你要好好听。”薛梓陌转过身笑了笑，白庭玉低头应了声后就找了块空旷的地方拔剑习武。
　　薛梓陌端着热茶闲暇地坐在亭中，偶尔往白庭玉身上瞄几眼，还时不时地指点几句。
　　久月是薛家三大剑功之一，其余两功分别是久泉和久皇。
　　久月是以剑速“快”而令人胆寒发竖，论起江湖中所有名门世族，久月可谓是剑功中的剑魂，“快”则天下无敌，一招毙命。
　　而久泉是以招式“乱”占据其中之一。薛家自知若是真与其他门派斗上一斗，未必会赢，最多只能两败俱伤。更何况，这世间的剑术秘籍多不胜数，若真的论起排名，恐怕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薛家。而久泉正是以招式乱而闻名天下。久泉每次出招都毫无章法，它主要是以攻打为主，目的是为了将对手的招式打乱，从中找出薄弱点，只需一招便可分出胜负。但是进攻的打法并不是完全有利于使用者，也可能有利于敌方，因此久泉就如同剑灵一般，可善可恶。
　　久皇是薛家的一本禁籍，除了薛家掌门人外，无一人知道久皇现在在何处。
　　“不错，要点掌握的比我想象中的要熟练。”薛梓陌拍手赞叹，他还未曾见过有外人能够将薛家的剑功完全消化。
　　如此一来，用不了多久，就可随时离去了。
　　想到这里，薛梓陌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一名大夫，看病救命他一定不留遗力，可真要是教人练剑习武，他还没有把握。
　　白庭玉走近了些，笑道：“跟薛师父比，庭玉还差的远。”
　　“诶，你这已经很不错了，”薛梓陌想了想，“我至今已有三年没练，手不生剑也都生疏了。行了，我现在就教你第六式‘半月式’，我先示范一遍，你看好了。”
　　语落剑出。
　　白庭玉微微一笑，随后便有滋有味的看了起来。
　　“小少爷说要让您吃了饭才能出去。”一个小丫头正急的满脸通红，陆棋撇了撇嘴，只得安静的坐下来，一口一口的将满满一桌的饭菜往嘴里送。
　　丫头看见陆棋肯坐下来吃饭，顿时觉得轻松，又见陆棋看起来比自己小了几岁，就忍不住打趣道：“陆公子，您和少爷是什么关系？”话一出口，丫头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掩饰道：“哎呀，哪是我想问的，都是外面的姐姐妹妹们想知道，陆公子也知道，老爷夫人就只有少爷一个孩子，眼看着少爷越发俊挺，肯定会有人眼馋。”
　　陆棋低头轻声道：“玩伴。”
　　丫头一听，心里头有些不乐意，想和少爷玩的人多了去了，为何只肯和你一人玩？可这些也只能在心底里不满，丫头仍是笑容满面。
　　“也是啊，少爷从小就一个人，夫人又爱惜的很，哪肯让少爷和下人们玩呢，也只有从小跟在夫人身边的炉妹妹了，只可惜，炉妹妹是个女孩，就算表面上离得再近，心底里也亲不到哪去。”
　　陆棋在这里从未听过别人抱怨，今日听到有人说一时还没能接受。
　　陆棋抬起头看着她，细长的眼睛也正看着他。
　　“哎呀，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呀。”丫头急忙捂脸道。
　　陆棋还是看见了她红红的脸颊。
　　“你与其他人有些不一样。”陆棋放下筷子，仔仔细细的想要把眼前的人看个清楚。
　　丫头哪容得陆棋这么毫无顾忌的看，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热，直教人有些头晕目眩。
　　“哪不一样，你说说我和那些人哪里不同？”丫头背靠着门框，有些愠恼的看着陆棋。
　　“你什么都敢说，其他人就算心里不满也不敢说出来。”陆棋小声地嘀咕着。
　　丫头虽然脸上仍是可怖，心底却泛起一丝丝的甜蜜。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可能给别人做一辈子的丫鬟，她以后嫁了人，嫁的那人定会宠爱她，时时刻刻想要和她在一起。
　　陆棋看着丫头嘴边溢出的笑容，他也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我吃不了这么多，你要吃吗？”陆棋看了看屋外，一片白雪皑皑，还有风声打在门框发出细微的声响，外面是冷的，看着一个丫头穿的又破又少，陆棋心里也不是滋味。
　　丫头看了陆棋一眼，又转眼看着还散着热气的饭菜，本来还不觉得饿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丫头不好意思的将门关上，一脸别扭的坐在凳子上。
　　“吃吧，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菜？”陆棋忽然开口，吓了丫头一跳。
　　陆棋眼角弯弯的看着面前这个长相普通的丫头，只觉得有趣。
　　丫头拿起筷子，挑了一个看起来很好吃的兔子。
　　陆棋急忙打断她“这个是生的，吃了要拉肚子的。”
　　丫头一脸茫然的看着陆棋，陆棋对她摇了摇头，丫头冷哼一声“我偏要吃。”
　　“这个不能吃的，少爷从来都不让我吃。”陆棋大声制止她，丫头愣了愣，随后便将兔子放进了嘴里。
　　“你看，可以吃的，脆脆的，还有点甜。不信，你尝尝啊。”丫头还未嚼完又急忙夹了一块红棕色的酥肉。
　　陆棋看她吃的那么欢快，自己也夹了一只兔子，刚嚼几口，立马兴奋道：“是可以吃的。”
　　丫头夹了什么，陆棋也跟着学。
　　“喏，这个就剩一个了，给你吃。”丫头不舍的看着碟子里的青花菜，几乎脱口而出。
　　陆棋夹到了丫头面前，他看的出来她有多喜欢吃。陆棋觉得他吃不吃都没有关系，他想让她吃。
　　丫头满脸感激的看着青花菜，随后又一脸正经的对陆棋说道：“是你自己不吃的。”
　　陆棋低头笑道：“我不喜欢吃。”
　　“想不到，你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竟然还懂的把好吃的留给我吃，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目的。”丫头含糊不清的瞪了陆棋一眼。
　　陆棋急忙摇头苦笑道：“我不喜欢吃，你要是喜欢吃你就都吃了吧。”
　　丫头一听，一副你可不许反悔的模样儿。
　　陆棋索性放下筷子，看着她吃。
　　丫头本来还不介意，后来直到发现陆棋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看，她也放下筷子，嘟囔道：“你光看着我吃，我都吃不下了，你也吃。”
　　陆棋只好重新拿起筷子。
　　一顿饭吃了足足有三个时辰。
　　丫头歪扭着身子，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你真能吃。”陆棋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她瘪了瘪嘴，又将视线放回桌子上。要是每顿都能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那该多好啊。
　　“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爹我娘，我也从来没有像今天吃这么饱过。”丫头泪眼盈盈，看的陆棋一阵难受。
　　陆棋还未等到她开口，就急忙道：“要是哪天还像今天一样，你就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吃。你都爱吃什么，我跟少爷说，少爷一定会命人做的。”说到这里，陆棋心里一阵慌乱，可这是他第一次觉得白府的丫头其实并不是那种低人一等的奴仆，就像他一样，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被人看不起，可他还是害怕，害怕白庭玉看不起他，在白庭玉面前，他永远都像个随时会犯错的孩子。
　　“真的？少爷对你真好。”丫头虽然莞尔一笑，陆棋却可以看的出来她脸上的羞涩。
　　“嗯，少爷一直以来都对我很好。”陆棋有些苦恼的说着，眼神儿却飘到了丫头身上。
　　丫头扭捏之后，就把空空如也的碟子收了，打开房门，觉得身上的温度降了不少，甚至又有些冷意了。
　　“我叫娟儿。”丫头扭头露出两颗兔牙笑道。
　　陆棋红了脸低头看脚，“陆棋。”
　　“你的名字真好听，不像我，我都不知道我原来叫什么。”丫头哭丧着脸，随即又笑了笑“不过这没什么，只要能吃饱就好了。”
　　陆棋看着她点了点头。
　　“好了，我要把碗洗了，你可以出门了。”丫头扯了扯衣角，又将碟子摞在一起，端着一个棕灰相间的托盘就要往外走。
　　“等一等，我帮你。”陆棋正准备将托盘接过来，就看见白庭玉正往这边走。
　　陆棋低了低头，小声说：“还是算了。”
　　丫头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少爷。”
　　“刚吃过饭？”白庭玉看着空白的碟子，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站在门前的陆棋一眼。
　　“是。”丫头端着托盘有些吃力，白庭玉似乎是发觉了，直接摆手道：“先下去吧。”
　　“是。”
　　陆棋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刚才还担心白庭玉会不会发现什么，看白庭玉一脸喜色的走过来，这才慢腾腾的走了过去。
　　“今天是不是太饿了？嗯？不过一顿吃这么多对身体不好，你要是想吃，随时可以吩咐膳房的人做。”白庭玉揉了揉陆棋的脸蛋，软软的，还有温度。
　　“好凉。”陆棋立马跳开，冲着白庭玉说道。
　　白庭玉一愣，随即笑道：“你的脸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