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折曲醉》皇鸢尾

22、第二十二章

　　“闫家人最终在无奈之下同意了郎中的要求，可那郎中却失了言。”小二苦恼的摇了摇头，眼中似乎露出痛楚的神色。
　　“那人……那人……”小二伸出瘦弱的手掌掩面道：“那人竟然亲口对她说出他已有爱人的话来。”
　　少年淡淡笑了笑，不予回答。
　　“闫庭嫣自幼学习各类书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面容和品行也都是闺中典范，大眼一瞧，那一步一缓中透出的都是大家闺秀的神韵。她又是自小耳根清澈，哪能听得了这种浑浊的话。”小二也替闫庭嫣愤然道。
　　“如此说来，便是那人的错了？”少年冷笑，接着转了转视线，台面清洁的高台上摆放的都是整齐划一的女儿红，少年目不转睛的问道：“闫庭嫣若真如你所说，那人应该抛弃曾经的旧人才对啊。”
　　“哎，公子有所不知，”小二又张了张嘴道：“那人与常人不同。”
　　“哦？有何不同？”少年定睛道，眼光中尽是小二满脸纠结的苦色。
　　小二还是忍不住心虚地扭头看了看四周，在确定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才悠悠开口道：“那人喜好男风，其实那人的心爱之人是一位……男子。”小二吐了口气，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少年的回应。
　　少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挑了挑眉，缓缓道：“此话当真？”
　　少年从未听过世上竟有这类人，现在亲耳从小二口中得到了证实，他虽有些吃惊，但却也稍微有些想见见那人。
　　至于见到那人时，到底要说些什么，他现在还未想好。
　　不过，要说为什么要去见一位不同于常人的人，大概是因为喜好男风在这寻常世道人情中并不常见，虽说有悖人伦，但也算是件奇事。
　　少年自小时起，奇事对他来说便有一种无法抵抗的诱惑力。
　　“千真万确。”小二沉声静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见少年微曲手指，白皙细长的手指托在下颌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的盯着他看，小二浑身发紧，急忙赔笑道：“公子也可当个乐，不必放在心上。”
　　少年微微一笑，向后伸了伸懒腰道：“天色已晚，我就先回房了，今天的乐趣还真不少，看来我以前是错过了许久。”
　　少年边笑，边往楼房走去。
　　夜已深，小二静悄悄地熄了灯后，披着一件黑色绒袍出了门。
　　一轮玄月散发出柔和的光辉，在漆黑的静夜中显得格外清冷。
　　雪仍未停，洋洋洒洒的雪花趁在小二刚打开门未注意时跃进去了不少，霎那间，门槛处已经多了一层白。
　　关紧门后，小二仰头看着深蓝如墨的夜空，不自觉地拢了拢衣领，随后便把视线投在了二楼最外边的窗口，窗口处隐隐约约还亮着一丝橘红色的火光，少年挺拔的身影在烛火的映射下被拉的细长。
　　家家户户早就关门闭灯了，街道上空无一人，街道两旁仅有风声经过。
　　小二沿着街角往黑色深处走去。
　　“薛公子。”不知何时，那一身深绿成墨的衣袍竟已融入了黑夜，若不是来人轻轻开口，还未曾注意到冰冷的墙根前方站着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他来了？”愉悦地语气中是藏着不易察觉到的嘲讽。
　　“是，正在此处。”
　　“继续盯住他，可不能让他坏了我的事。”薛梓陌慢慢走出阴影处，微启的薄唇轻言轻语，一双温润而泽的眼眸微微低垂，冷硬的眼神儿恨然的看着脚底下纯洁如玉的雪白色，不久后，怒而发红的脸色竟也有些温和。
　　“我看那少年也没多大本事，更何况，区区一个少年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过是笼中之兽，不足为惧。”小二抬起头，躬腰笑道。
　　薛梓陌抬眼看了他几眼，悠悠开口道：“如果他是当朝皇上的三弟朱棣王肖宇凰，你认为又该如何？”
　　小二明显一愣，随后紧锁眉头，低声道：“薛公子是奉了皇上之命，就算是三王爷也怕是不能违抗。”
　　薛梓陌微微一笑，“那你可真是小瞧了他。”肖宇凰贵为三王爷，他与皇上又是一母同胞，背后还有太后撑腰，肖宇凰本身也受到百姓的尊敬，在外的名声早已超过了皇上，若真的违背圣旨，皇上对他也毫无方法。
　　“去吧，切记，不能让他见到白庭玉。”薛梓陌冷声道。
　　小二自觉心虚，直接低头应道：“是。”
　　薛梓陌看着小二慢慢离去，心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悸。
　　熟悉的感觉来来回回的盘旋在他脑中，“玖宣，玖宣……”
　　痛苦的低吟在某一处荡漾飘散，久久不见踪迹。
　　少年已经脱下了外衣，在这寒冷的空气中，竟只穿着亵衣亵裤。
　　桌台上的烛火被风吹的晃晃悠悠，但少年丝毫不被影响，窗户被风拍击发出的“砰砰”声响也无法吸引到他，此刻的少年更是毫无心情走近将它关上。
　　似乎有雪花顺着指尖滑入纸中，少年终于肯抬眼看着仍在不断晃动的窗户。他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浑体通透的翠色玉笔。
　　纸张上似乎比昨日多了些字。
　　“六年前，初见白家小公子，便觉貌若天仙，更是一见倾心，六年之间，夜夜在梦中与此人相拥而眠。恐思不能达，心中甚是忧愁。”
　　“后，听取青弦之言，只身一人前往白府府邸寻他，未曾见人，却听到些流言蜚语，肖某不知真假，便觉在此处多停留几日。”
　　几句话真，几句话假，无从得知。
　　少年将纸张折叠压在枕头底下，自己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烛火仍在燃着，突然，一阵狂风将床帘吹散，床勾直直地掉到地面上。
　　少年依旧安静的闭着眼，狂乱的发丝更为他添了几分妖艳之色。
　　正在狂风乱作之时，烛火“啪”的灭了。
　　“玉儿…”陆棋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儿，耳朵瞬间红了起来，他轻轻的推了推白庭玉，白庭玉伸了伸懒腰，一脸茫然的看着陆棋，陆棋羞涩地转过脸，白庭玉却一把将他拥入怀中，轻喃道：“昨夜你一直缠着我呢。”
　　陆棋听了后，更是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只不过，”白庭玉皱了皱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他揉了揉眼睛，缓声道：“我知道，那并非你本意，所以我什么都没做。”说这句话的时侯，白庭玉一脸的委曲和遗憾。
　　陆棋紧张地神色却不由得放松了下来，当他听到白庭玉什么也没做的时候，他竟然有种逃脱束缚的自由感。
　　白庭玉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脸上的喜悦自然也是了然于心。
　　白庭玉看了陆棋几眼后，就准备起床。
　　陆棋从原先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他紧紧地抓着白庭玉的衣角软声道：“我们以后一直这样好不好？”
　　白庭玉重新坐下来，捏了捏陆棋软软的脸蛋，笑道：“好。”
　　白庭玉自认为陆棋只是害怕，他又何尝不是害怕着呢。
　　但是陆棋对他说，他们要一直这样下去，这让他有些阴郁的心情好了许多。
　　“早饭已经备好了，你洗漱完了，就让下人们端进来吃。”白庭玉穿好了衣服，就随手将长发半束起来，还未等陆棋回应，人就已经走到了门外。
　　能够听清白庭玉清澈的嗓音在门外扬起，话音刚落，下人们立马点头哈腰道：“是。今日天冷地滑，小少爷慢些走。”
　　白庭玉未回，回头看了看还坐在床上的陆棋，心底涌起一股暖意儿，将门关好之后，堆着满脸笑容向庭院走去。
　　薛梓陌早已等候多时，他正百般聊赖的收集还未踩过的雪。有些发红的手指缓慢地在最上面的那一层雪上轻轻掠过，雪地上立马出现一道长长的浅痕。
　　白庭玉刚到的时候，便是看见薛梓陌正将手指伸进口中允吸，那模样儿像极了幼儿吃奶。
　　白庭玉喉中一紧，微微偏过头。
　　薛梓陌站起身，一抬眼就看见白庭玉测深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薛梓陌咽了咽口水，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贪恋美色之人，可当白庭玉仰头垂眸的那一刻，他心里也有些杂味儿，似乎自己呆在这里是多余的，而白庭玉早已与这美景融为一体。
　　薛梓陌无奈的笑了笑，他心中只有玖宣一人，其他人早已没有了位置。
　　白庭玉似乎正在赏雪看风景，一时之间并未注意到他。
　　薛梓陌急忙起身，咳了咳道：“玉儿怎么今日来的有些晚了，是身体不舒服吗？”看似着急的询问，实则薛梓陌眼中并未有一丝担忧之色，甚至还有些洋洋自得的神态。
　　白庭玉转过身，作了一辑道：“有劳薛师父挂念，庭玉并未染病，想是昨夜睡的晚了，这才许久未到，让薛师父久等实在是庭玉之错，还望师父见谅。”
　　薛梓陌快步走了过来，笑道：“玉儿说的这是什么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是月书兄听到玉儿这些话，定是要在心中独自懊恼了，玉儿还是先快到亭中歇歇儿，等出了太阳，也暖和些。”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白庭玉面色如常，完全不似薛梓陌那般好心情。
　　薛梓陌悠悠的哼着小曲儿，时不时还踮起脚尖故意大声赞叹道：“白府竟有如此仙地，实在是美啊。”
　　白庭玉坐在一旁眯了会儿，接着又倒了杯茶，发现茶水已经变凉之后，随手将桌上的茶水倒在了雪地上，雪融后竟现出一株仅有一截小拇指长的嫩芽。薛梓陌见他动作，可惜道：“玉儿真有闲情逸致，不过，我还真有些口渴了。”说完还不忘“啧啧”两声。
　　白庭玉瞥了他一眼，随即道：“天冷，喝了凉茶恐怕要闹肚子，薛师父应是第一次来白府，又是贵客，自然是不能怠慢的，薛师父若是口渴，我便让下人重新沏一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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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的速度有点慢诶。。
其实很想快点结束这个很长的回忆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