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折曲醉》皇鸢尾

21、第二十一章

　　风声席卷着还未完全融化掉的雪瓣在空中洒洒潇潇，白庭玉回来的时侯，浑身上下被散落的雪瓣染了一层白，长长的眼睫毛上还附着几滴亮晶晶的水珠。
　　白庭玉一脸头疼的看着伏在桌子上已经睡着的人。
　　关了门，烛火又灭了几支。
　　房间里瞬间漆黑一团，趁着月色轻轻移动到陆棋的身边。
　　陆棋脸上的泪痕还未完全干涸，在月光下更像是洒了两道银色光辉。细长的弯眉在眼睛上方随意一撇，却也是好看的。薄薄的粉唇紧紧地抿在一起，显得有些呆板生硬，只有那未睁开的双眼，安安静静的紧闭着。
　　白庭玉弯下身体，伸出细长的手指。
　　高挺的鼻梁在月光下剪下一抹阴影。
　　风声呼啸，耳边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尖锐声，白庭玉直起身，不耐的看了窗外一眼。
　　“说，什么事？”白庭玉开了门，急忙往外走，躲在黑暗中的黑衣男人终于停下了动作，他一把将一串银色的金属圆球握在手心，随后便单跪在地，声音洪亮又沉稳“公子，薛伏骥已经将小炉的尸体带回去了。”
　　“嗯，炉姐姐的死绝对不是偶然，若能借他之手将真凶捉住，本公子还得好好感谢他老人家一番。”白庭玉伸手接过一片雪花，雪花在他手心中慢慢消融，一股清水沿着他的手纹四处蔓延。
　　“只不过……”男人顿了顿，在看清白庭玉的面色之时，急忙低下头继续道：“薛梓陌并未一同离去。”
　　“无碍，他这几日教了我不少有用东西。”想到这里，白庭玉微微勾唇道：“医者，既可用药救命，却也能拿剑杀人。”
　　“公子，可需要动用‘影子’调查薛家的背景？”黑衣男人猛然抬头，他早已对薛伏骥心有余悸，他今日见到那个苍老之态的薛家主公，心中也有些吃惊，不过薛伏骥很快便离去了。
　　只是，若不是他一直躲在暗处亲眼看见那一张看似和蔼可亲的脸皮从薛伏骥的脸上脱落，他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好奇心了。
　　白庭玉轻笑道：“薛伏骥？你要去查他？”说完还极为轻蔑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查他还不如去看看薛梓陌又跑哪去了。只不过你若是决意要去查他，也并非不可。在此之前，你要把该做的事情全都做好了。”
　　黑子男人埋下头，低沉的嗓音在空空气中四处飘荡“多谢公子。”
　　白庭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道：“去吧。”
　　白庭玉话音刚落，黑衣人瞬时没了踪影。
　　白庭玉抖了抖身上的雪，迈着步子走进温暖的小房间。
　　仆人已经将热水倒进了木桶里，白庭玉看了看仍在睡的陆棋，只好将他抱起放进木桶里。
　　“唔～”陆棋躺在床上，口中轻哼一声。
　　白庭玉皱了皱眉，手指不停的在陆棋白皙的皮肤上移动。
　　解开了上衣，轻轻替他脱下。
　　陆棋隐忍着抓了抓白庭玉来回游走的手指，脸上也越来越红。
　　白庭玉安抚着陆棋，将他扶起躺在自己怀里。
　　陆棋安静下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后，又不动了。
　　白庭玉待到陆棋完全沉睡后，将锦被为他盖上后，便独自坐在窗前发呆。
　　月亮被乌云遮盖，月光变得黑暗，屋外的风声愈来愈烈，甚至能够听到树枝折断而发出的清脆声响。
　　风仿佛只穿过一个小孔直往屋里钻。
　　白庭玉似乎感觉到一丝冷，他慢慢的转过头，突然，白庭玉冷笑一声。
　　笑声在寂静无声的夜中显得有些冷清。
　　白色窗纸不知怎么突然破了一个拇指般大的口子。
　　白庭玉转身看着仍在安睡的陆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拿些书籍一本又一本的摞在一起，终于挡住了那个破洞。
　　似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白庭玉终于撑不住的往床边走。
　　“小二。”
　　憨厚老实的小二一看是前些天的那位小公子，就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客官，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这个时侯才回来？”
　　想着这几日与这位京城来的人有些熟络了，小二的话也忍不住多了起来。
　　“原是想四处看看，不想，竟连续下了好几日的雪，我刚才透过窗发现这雪中夜景也别有一番滋味儿，就耐不住，独自出门寻了几处好地方。”少年说起话来，语气中也是不带丝毫掩饰的喜悦。
　　“公子可是寻到好去处了？”本是随口一问，也并不晓得面前端坐的人儿会不会应答。
　　少年却颔首一笑：“自然。”
　　见小二没再往下问，少年又抿了抿唇，低头喝了刚沏好的一盅热茶。
　　少年撇了撇眉，这茶味儿似乎带些微苦的味道，想着应是天冷，小二就用了过热的水，茶味没了，也只是一碗苦水而已。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茶叶。
　　刚喝完了茶，小二就关了门。
　　“今日这么早？”少年着实不能理解，虽说天色已黑，再加上这几日一直是阴沉沉的天气，更是让人想要早早的关门，也好早些歇息。
　　可这时辰还早的很，若是在京城，他也才命人备好马车，正准备去往念花楼的路上。
　　“天冷，人又不耐冻，还是早点歇着吧。”小二擦了擦桌子，又收拾了一些杂乱的货物，少年平静地坐在一张长凳上，望着小二只得苦笑。
　　“这雪什么时候才能停？”
　　听见少年的疑问，小二急忙回口道：“每年这时候，都要下上整整一个月，不过都是断断续续，一天到晚也就下那么几个时辰。”
　　“客官，依我看哪，您来的可不是时侯。”小二嘿嘿笑道。
　　“哦？那依你看，你觉得我应该何时来才是时侯？”
　　少年也不恼，他在心底也默默赞同着小二的话，雪在京城也能见到，何必跑这么远。
　　“前几个月就好，白府的花全都开了。”小二一说起白府，整个人都沉浸在其中，口中不停的说道：“您可不知道，白府的小公子刚出生那时明明还是过冬时节，谁料知白府的花竟在一夜之间全开了。”话虽如此，也都只不过是一种说辞罢了。
　　“白小公子更是堪比那些花儿，长的如花似玉，貌若天仙。”小二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白庭玉对面坐下笑道：“有算命先生说，白家小公子乃是天上仙子下凡游历，过不了几年就要重归仙班的。”
　　少年也只是笑。
　　“你说那人可是白家小公子白庭玉？”少年终于开口问道。
　　小二一脸吃惊的看着少年，随后又一拍大腿道：“是，是，就是那个白庭玉。我曾经差一点就能见到他了。”小二扯了一个笑脸，眼中尽是遗憾之色。
　　“哦？怎么，这白府小公子不出府邸的么？”少年瞬间来了兴趣，他转眼替小二倒了杯茶，虽然已经有些凉了，但也丝毫不影响他盎然的兴致。
　　“也不是，白庭玉能够长的如此美貌，完全是白府的福报。”
　　小二舔了舔嘴角，小心翼翼的端起碗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白府原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户，白月书，也就是白庭玉的爹，好几年前考中了状元，在朝廷里当了官，白府也是从那时开始兴盛起来的。不过，我听别人说，白月书的娘是筠宰相与青楼女子所生下的孩子。”
　　“孩子一生下来就被人抱走扔了，偏偏被白青夜捡到了，就这么把她养大了。这女子也是个性情中人，长大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就吵着非要嫁给他不可，不娶便将这条命再还给他，最后也只能同意。”
　　“白青夜娶了她不久后，就生下了白月书，白月书长的人青貌美，从小就被无数人在心里头惦记着，也只有闫庭嫣才能与他相适合。”小二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叹口气道：“只可惜啊。”
　　少年不慌不忙地应道：“只可惜，那闫庭嫣并不爱白月书，白月书也不爱闫庭嫣。”
　　小二猛然一惊，脸色白了又白，急忙起身捂住少年的口道：“不可胡说。”
　　“怎么成胡说了？明知事情就是如此，还偏要装作若无其事。”少年冷声道。
　　小二也垂下眼，继续道：“闫庭嫣幼年时生了一场大病，寻了无数大夫，硬是找不出病源，后来有位江湖郎中替她把了脉，开了药方。后来，吃了药，果然又好了，明明应是一件喜事，偏偏那位郎中不要银两，只要闫庭嫣做他孙媳。”
　　“那还真是怪。”少年面无表情地低声应道。
　　“可不嘛，后来那位郎中还真把自己的孙子带来了，就这样，双方默默对峙了几年，郎中等不及了，开口道‘你们若是不同意，我就将病再还给她。’闫家也不当回事儿，这已经治好的病症，难不成还真会落了根。”
　　“后来，一切如那位郎中所言，闫庭嫣重新染上了几年前一模一样的病症。”
　　“郎中的孙子也是在闫家长大的，自小与闫庭嫣一起，其实闫庭嫣早已对那人动了心，可是，那人却一直不为所动。闫家眼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日不如一日，心急火燎的跑去求那位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