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菲其弥章》安随悠

94、庸人自扰

　　“原来打枪要先记住那么多步骤啊！”
　　“章章，你的射击记录怎么样？明天就是正式打枪了，就我们几个人，我很怀疑到时成绩最差的会是我。呜呜呜……怎么办？”
　　晚上，袁芳菲一见到高弥章就叽叽喳喳地，像只小鸟围着他转。
　　“射击项目不计入考核，你不用担心。”
　　高弥章摸摸袁芳菲因为被汗水浸润而变得不那么柔顺的头发，指着桌上早就备好的蜂蜜水，让她喝了润喉。
　　袁芳菲走到桌前，豪爽地几口，就把一大杯蜂蜜水喝完。
　　高弥章笑着伸手帮她抹了抹嘴边不小心残留的蜂蜜水，她的皮肤很柔嫩，他有点薄茧的指腹还没怎么用力，就有了浅浅的红色。
　　“哦。可是我还是挺希望能学会射击的。看着电视里那些神枪手，很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班里的大多数女生，却连拿把真枪，都不敢。她们居然宁可跑操场。”
　　袁芳菲一边拿换洗衣物，一边说。
　　在高弥章面前，她已经和老夫老妻一样，几乎没什么好避讳的。训练了一天，她两条手臂又酸又疼，全身都是汗臭味，赶紧把自己洗干净再说。
　　“很多新兵也需要花一段时间，才敢拿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底线，对你来说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在某些人看来却可能是天塌了的大事。所以，不要轻易去碰触别人不想尝试的底线。”
　　高弥章突然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让一脚迈入浴室的袁芳菲愣了一下。
　　朝客厅里正坐在桌前敲打键盘的高弥章望去，他本就伟岸的身躯似乎变得更加高大了些。袁芳菲轻轻地“嗯”了一声，悄悄带上门。
　　这边的军营，和北方大多数高校一样，是在大澡堂洗澡的。高弥章应该是知道来自南方的她无法接受和其他女生一样在澡堂里洗澡的那种尴尬，才特地帮她走了这个后门的吗？
　　她很努力地学习去适应这边的环境，适应这边的生活习惯。可是总有一些底线，她实在无法迈过去。
　　她必须在心里感恩遇到高弥章一家人。可是，下午中场休息的时候，沈星月走过她身边和她说的一句话，让她又有了些犹豫。
　　“你真的清楚明白高弥章的家庭情况吗？”
　　她只知道高弥章的父亲高建军在部队里的地位很高。但有多高，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高弥章出入都有勤务兵高铁随身护送，现在小何也成了她的勤务兵，可她不清楚为什么要安排勤务兵给她。
　　她似乎不知道和高弥章走下去，会面对什么。可是，似乎他不会是寻常人，可能会比她爸爸更需要保密身份，可能她会过得比她妈妈还辛苦。
　　那是她以前都非常排斥的底线，她忘了吗？
　　晚餐时的静谧，让高弥章好几次凝眉。
　　“今天的饭菜不好吃吗？”
　　他特意做了她最喜欢的酸甜排骨，还有她念叨了很久的白灼虾。可是，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也没了刚回来时的轻松欢快。
　　有些木然地扒饭，他夹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没有抗拒，也没有惊喜。高弥章忍不住放下碗筷。
　　“啊？好吃啊。这排骨酸酸甜甜，特别开胃。”
　　袁芳菲回过神来，可筷子夹的，却是一根蔬菜。
　　“有什么事那么重要，让你思考到现在？需要我帮你分析分析吗？”
　　高弥章回想了一下，今天他们除了在射击场学射击，似乎没什么突发情况值得袁芳菲如此辜负了他精心准备的美食的。
　　袁芳菲望向坐在她对面的高弥章。
　　他的发型是这么干净利落，剑眉入鬓，双眼如星光闪烁，又如宇宙深处的漩涡，将她吸引。高挺的鼻，厚薄适中的唇，如艺术家精心雕刻的脸型，还有长期坚持锻炼而来的模特般有料的衣架子身材。这样的男生，还住在守卫那么森严的院子里，应该算是很高级别的被保护的人吧。
　　她呢，穿着动物园那淘来的几十块一件的休闲服，身材嘛，颜值嘛，都只能说是中等偏上。何况她爸爸已经不在，妈妈还是个药罐子。凭什么能被他这么优待，甚至，差不多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想了又想，自己身上真的没有一点值得让对方觊觎或者利用的价值。她对自己的魅力值，有着自知之明。
　　越想越心塞，袁芳菲眼里的光亮，全都黯淡了下去。头也低垂着，只顾扒饭，连菜都不夹了。
　　“芳菲，是不是今天训练受委屈了？我去找陌……”
　　高弥章看着袁芳菲的小脸都快埋到饭碗里去，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感觉，袁芳菲正在离他远去。
　　该死的，他刚好有个任务，正要告诉她，等她军训结束，他会暂时一段时间没办法过去她学校和她一起自修和吃饭。可是袁芳菲就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恹恹的毫无生气的样子，让他心底慌慌的。
　　高弥章就要起身，被袁芳菲慌张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没有没有，我没受委屈。如玉哥疼我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罚我让我受委屈？何况我今天也没出错，他要罚我也无从下手啊……”
　　袁芳菲说起陌如玉，心里灵光一闪。
　　似乎陌如玉对高弥章的认识比她深入，如果她去找陌如玉问问，也许就比较清楚知道高弥章的家庭情况了。
　　“你和他感情挺不错。”
　　高弥章的语气里，有着他没有察觉到的酸。
　　“嗯，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我们都认识了好多年了。”
　　袁芳菲偏偏就听不出高弥章语气里的异常，扯了扯嘴角，想着赶快把饭吃完，到房间里发微信问陌如玉。
　　“我和你，认识还不到一个月。”
　　高弥章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有种陌生的无力感，像是慢慢地蔓延成一座山，横梗在两人之间。他没有办法移山，更没办法破除这层屏障。
　　“是啊，如果是以前，我绝不会想到会和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生单独相处。你可是第一个。”
　　袁芳菲突然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女生，这样做，被外人……似乎可以理解为同居？尽管他们很纯洁地分床睡。
　　不行不行，如果被她妈妈知道，她非被打死不可！
　　“说明我是特别的。你要好好珍惜。”
　　高弥章一下子释然了。是啊，他是第一个和她单独相处，还这么深入相处的男生。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刚刚在庸人自扰吧？
　　“我……后天我们就要回学校军训了，我晚上还是回宿舍吧，我妈要是突然打电话给我，我也不会不好交代。”
　　袁芳菲却没有和高弥章在同个频道上，她已经陷入被李玉梅抓包的话会如何死无葬身之地的恐慌中了，三两口扒完饭，就匆匆说要洗洗睡了。
　　高弥章看着她这么孩子气，笑着摇摇头，伸手把她嘴边的一颗饭粒拿下来，趁她不注意在她的嘴角啄了一下。
　　“不要担心你的射击成绩，等我有空，带你去射击场，保证手把手教你学会射击。三天是学不了什么的，别太强求。”
　　高弥章嘴角扬起的弧度，让袁芳菲看呆了。
　　帅哥难得一笑，如桃花盛开啊，眼前都是粉红粉红的，喷香喷香的，头也晕晕的。怎么办？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哦……哦……”
　　袁芳菲除了这么回答，大脑已经不会思考了。其实，她也只是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回想起不久前那个吻，想起他软软的唇，和带有薄荷的味道，感觉自己似乎对他不是一点点的喜欢了。
　　“小菲菲，你这样呆呆的，让人很想……”
　　高弥章的俊脸突然逼近，在袁芳菲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离开原来的座位来到她的面前，吻上了她的唇。
　　和记忆中一样甜美而柔软，以及，呆笨。
　　果然又是忘记了喘气。
　　“小笨蛋……换气呀……”
　　有点沙哑的声音，更让人如喝了陈酿一般，醉得脸蛋酡红酡红的，完全听不清楚对方在讲什么。
　　袁芳菲有些发软，要不是高弥章伸出一只手在她后背帮她平衡，她怕是已经滑到地板上了。
　　可是，感觉背后那大大的手掌，越来越烫，越来越烫，隔着薄薄的布料，仿佛要把她烫穿一般。
　　她不得不伸出双手环抱住他，像溺水时抓到的浮木，紧紧地抓住。
　　溺水……
　　是了，感觉好像很缺氧气啊。怎么头这么晕呢？都忘了刚刚在想什么事情了。笨拙地从他那里吸取氧气，她闭上双眼，把自己交给了对方，随着他漂浮……
　　“你可能是第一个接吻接到缺氧睡着的人啊……”
　　高弥章看着袁芳菲有点红肿的双唇，无奈地苦笑。
　　把刚刚沾了米粒的手擦干净后，他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横抱起袁芳菲，把她送到床上。
　　这段时间的训练，她还是瘦了。不过，身子骨强健了不少。
　　关了灯，高弥章走到餐厅收拾碗筷，拧了拧眉。
　　肯定有人在袁芳菲面前说了什么。他的小菲菲，有点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