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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林间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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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着聊着天色已渐渐暗了,简单用了一点茶饭,就安歇了。这处小宅有三两间房,一处是他居住,一处是他初进山时他父亲偶尔探望时所住,令一间则是下人房间,我自然是不敢占人家老爷子的地盘,不过尽管我所住的是下人住处,实则并没有什么区别,实在是这里太简朴了,不过都是一床一桌而已,并没有其余摆设,好在房间床被都很干净,并没有久未居住的霉味。想来当时也是没想过要在此住如此长时间,二来毕竟其余人等不过是住上一日两日,因此并没有在此费心思。穿着男子衣服,躺在一张陌生床上,我竟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大概我真的太困了吧。
天不亮时突然惊醒,脑子一片混沌,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渐渐方反应过来,只是再也睡不着了,就这么睁眼到天亮,不过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堂了,此时有床可躺,有被可盖,遮风挡雨之处,不用担心野兽侵袭,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到属于我的世界。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我赶紧起身从门缝里望出去,经过这几天我的听觉似乎格外灵敏,原来是他已起身,在院里梳洗。我穿好衣服出去,问道:“你起这么早?”此时天色不过将将看得清人影,他笑笑到:“你怎么也起的这么早?前些天不是没休息好?”“醒了有一会儿,睡不着了。你每天都这时候起吗?”“每日都差不多这个时辰,在这里夜晚安静无事歇息得早,起的自然也早些。”他边说边进厅里拿出一把长剑,在院子里武起剑来,“昨日我就见到厅里挂着一柄剑,原以为是摆着镇宅用,没想的你竟会剑术!”他一边练剑一边道:“小时候身体柔弱,灾病不断,我父亲就为我请了师父教我剑术,为的是强身健体,后来搬到这里后父亲更是要求我每天练习,经常着人送来剑谱,我反正每日也是无事,所以即使这几年身体已强健许多也每日不曾落下。”我看着他微微晨光中舞动得剑光有些出神,就像时从前常爱看的武侠小说里的人物,现在实打实在我眼前呈现,招式简练,柔中带刚,“你现在练的剑法可有什么名字?”“这是术山剑法,是西南名山术山一名老道士所创,父亲与他颇有些渊源,当年因为我体弱,父亲曾向他求教,他便将此剑谱赠与了父亲,并说生老病死都有机缘,人不可改天命。”“术山剑法!你有很多剑谱吗?你也教我练剑吧,学一点防身也好啊。”“这是要从小学起的,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练成,况且要吃得苦一年四季都不可间断,我手上现在全是硬茧,你一个女孩子如何受得?况且将来婚嫁时也不好看,平白让人挑了理。”“好嘛,我不过随口说说。”我趴在竹榻上讪讪的,我能有婚嫁的那天吗,在这里我无依无靠,甚至不敢走出这山林,而如何才能回到我自己的时空则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说话间他已练完一套剑法,收了剑向我走来,看我若有所思,便说道:“你若真想学,从明天开始我可以教你一些简单的,用来防防野兽也是可以的,毕竟你一个女孩子,我又不可能随时在你身边。”我听了他这话我竟有一丝欣喜,这话里的意味似乎他会尽可能的保护我,而不是把我当一个偶然认识的一个路人,只是擦肩的过客。“你为什么要收留我,你不怕我在你这混吃混喝赖着不走了?”“我也不清楚,昨天看见你竟然觉得有一丝熟悉的感觉,竟不像初见,大概是我太寂寞了,有一个人作伴也是好的。”我不禁哈哈大笑道:“我很能吃的,你最后不要赶我才好。”他仿佛被我感染,也笑道:“你且放心,这山里到处都是吃的,你只要小心自己不先被野兽吃掉就好。”我看着他的笑颜有点恍惚,剑眉星目的他刚练完剑,脸颊微红,鼻尖有细密的汗珠,更添一份诱惑,脸庞棱角分明却不凌厉,笑起来眼睛微微上挑,放佛盛满了星辰,渍渍,真是祸国殃民啊,在沦陷前我赶紧起身去厨房煮粥。
日子一天天的过,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导致我都没有时间概念了,都不知我来了几日了,现在终于过上了我从前梦想的米虫生活,自然是好不惬意,每天不要思考不要动脑,除了吃吃睡睡就是当作消遣和叶云旗去林子里捕捕小猎物,至于我之前信誓旦旦要学剑法的话早就抛诸脑后了,现在有衣穿,有饭吃,有房住,虽然穿的是粗布男装,吃的是粗茶淡饭,但是好在无忧无虑无人烦扰,就让我醉生梦死些时日再说吧,心里这么给自己一找借口就又心安理得的做我的小米虫,只是几日又几日,已不知有多少日了。叶云旗看着我躺在竹榻上,嘴里边叼着根草念念有词,不禁好笑:“阿月,之前看你忧心忡忡,现在既不担心自己无依无靠也不担心无计防身了?你之前说的都是玩笑话?”稍微熟识后他嫌萧葭月太拗口,便一直唤我阿月,我微微侧过身趴着不让他看到我的窘态:“哎呀,我之前太累了嘛,等我休养生息几日,又是壮志凌云的好汉了。”“你会下棋吗?陪我下一盘,你天天这样躺着什么也不做真真是要变成一只小猪了。”“我现在正是发育的时节,怎么吃怎么懒也不会胖的。”那日我在镜中看到自己陌生的脸时也是震惊和茫然,看来我只是灵魂穿越到了这个时空,不知附在了哪个姑娘身上,这具躯体看着也就十七八的模样,不能说是绝代佳人,但也是十分清秀出尘了,只是毕竟年岁还小,透着一股稚气。没想到我随口一句话却让叶云旗红了脸,也是,一个姑娘家说什么,发育,只是他不想想我都不介意与陌生男子同住了,还怕几句话?他这番模样倒让我忍不住要调戏他一番:“咦?你脸怎的这样红?”“没,没什么,我去拿棋盘。”我望着他逃窜的背景笑弯了眼。我们盘腿坐在竹榻上,他在对角星位处各摆放两子,“你要执黑还是执白?”“我是女子,自然是执白。”“你要执白便执白,不过和女子有什么干系?”“女子是水做的,自然是白,男子是泥做的,所以是黑。”我一本正经道,他哈哈大笑:“你这又是什么歪理。”我捻起一枚白子哎呀一声,他看着我狐疑道:“怎么?”“我忘了我不会下棋。”他以手抚额,幽幽道:“罢罢罢,找你下棋就是个错误,你还是躺着数竹叶,我还是与自己博弈吧!”“我哪有数竹叶啊,我就是看你中的这些竹子好像长得不怎么好嘛,叶子都稀稀拉拉的。再说了,自己跟自己下棋多没劲啊,你教我吧,教会了我以后就都能陪你下了,虽然工期长了点儿,但是受益期也长啊,你这样长期与自己下棋不怕人格分裂啊。教我吧,教我吧。”我嘟着嘴撒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法拒绝,好在我借住的这副躯体长得可人儿,也不知这姑娘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山里的,还如此狼狈,却正好让我撞上,这也是缘分了,“教你可以,但是你得拜我为师,不然我白担了这师父的责。”“这简单。”我咻的起身拱手向他做了个揖,喊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他笑道:“徒儿,斟茶。”“得嘞!”“哈哈哈。。。”
经过几日的教习我已粗粗懂得棋理,能够进行简单的博弈,说是博弈最终总会变成这样的结局:“嗯?不对,我刚刚不该走那里的,我要走这里。”叶云旗捏住我的指尖:“阿月,我记得我教你下棋的第一句话就是落子无悔吧,师父的话你当耳旁风啊。”“哎呀,你干嘛耍赖,你让我一下又何妨,我偏要悔。”我扯掉他的手,成功将棋子落在了我想要的地方,他摇摇头,无奈道:“是我耍赖还是你耍赖啊。你确定要下这里?”他边说边落子,“啪”的一声,“啊啊啊。。。我下错了,我不该下那里的,你也不提醒我。”他一副无辜的样子挑眉道:“我不让你悔棋的,你不听啊!”我狠狠斜了他一眼,将棋子下的啪啪响,他扶额道:“阿月,棋子都要碎了,我可就这一副啊。”。。。。。。闹归闹,我还是学的很认真的,他要看书练字时我也会学着他的样儿与自己博弈,虽然效果不佳,好歹态度十分端正,有时看到他会突然的笑笑,一副老怀欣慰的样子,好像把烂泥扶上了墙,好像我从前的班主任。
“阿月,吃过早饭我要去看看昨日布下的兽夹有没有收获,你要一起去吗?”“去,我们已经还几日没有吃过荤腥了,今天看看谁会送上门来让我们打牙祭。”我飞快的扒拉了几口饭,就去做准备。灌好了两竹筒水,拿上匕首我们就出发的。昨日叶云旗一共布下了六个兽夹,去到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大概是半个时辰,我们去到一看竟然夹住了一只野鸡,我兴奋的冲过去,没想到第一个就有收获,这样就算后面几个都没有也没关系,这只鸡够我们吃两顿的,叶云旗把兽夹取下来,再将野鸡用藤曼捆住脚绑在树上,等回来路过时再取。这里山高林密,越走草越高,又不时有荆棘,还好我们带了柴刀,为了我能好走些叶云旗在前面边走边砍,尽管如此我们还是速度缓慢,这一路走的我眉头紧皱,衣服也没野草藤蔓刮破了,鞋里都是草屑,总算走到一处开阔点的地方,我就势坐在地上把鞋脱下来把鞋里的草屑抖干净,两只脚都被磨起了水泡,我呼呼的吹着减轻疼痛感,一直走着不觉得疼,这一停下来倒是感觉出来了,叶云旗把水壶拔了塞子递给我,我接过来咕咚咕咚的猛喝了几口又递还给他,他接过水壶也是连喝了几口,他蹲下来看了看我的脚,“你在此稍作歇息,我去去就来。”“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我急道,或许是之前一人在林子里的阴影太重,我现在极度害怕一个人待着,这样的地方走出几步就完全看不到对方了,“回去还有小半天的路程,我去采点草药给你敷脚,马上就回来,你在此等我,不要离开。”听他这么说我只好让他去,我叮嘱他:“若找不到就马上回来,不要离开太远,我可以走回去的,没关系 。”他沉声道:“好。”转身就消失在树林中。我忐忑的坐着等他回来,我们已经去看过了三个兽夹,收获了一只竹鼠,一只野鸡,包括之前那只野鸡,此次收获颇丰,只剩最后一个兽夹了。林中一阵窸窣作响,我紧张的望过去原来是叶云旗,他手上拿了两株类似兰花叶子的草药,用石头捣烂了敷在我脚上,“你还懂医术吗?”“久病成良医,一人在这山里待久了多少就懂些了。”我拿出早上带的两个饭团,给叶云旗一个,稍稍垫下肚子,我们吃完只休息了一小会儿就出发了,今天天气阴沉,怕是要下雨,赶紧找完兽夹早点回去,要是碰上这山雨可不好受了。天色越来越阴沉,我们脚步也越来越急促,”啊!“突然我一不注意踩了石头脚扭了一下,听到叫声,叶云旗赶紧返回来,他捏住我的转了转,我疼的龇牙咧嘴,“估计是伤到筋脉了,你在此等我,那个兽夹就在附近,我去取了就回来。”我蹲在地上又气又急,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好端端的偏偏扭了脚,看天色马上就要下雨了,往回还有那么远的路,这可如何是好?叶云旗很快就回来了,看他两手空空就知道那个兽夹没有猎物,这都不打紧,现在犯难的是怎么回去,我试着让他叶云旗搀着我走,但是真的疼的太厉害了,行走速度也极慢,叶云旗也不同意我这样走,说会加重伤势,便蹲下要背我,我看也只有如此了,便不再纠结。如此,他背着我往回走,此时天上乌云密布,山风猎猎,我趴在他背上竟不觉得惊怕了,或许只要不是我独自一人面对,那么再大的风雨我也可以坦然面对。一路磕磕绊绊,他却始终没有放下过我,尽管艰难,好歹是快要到我们收获第一只野鸡的地方了,此时天空中积聚的雨点终于急急的落了下来,还好我们在林中多少有些遮挡,叶云旗却不发一语,脚步明显急了,我们拿了野鸡就赶紧赶路,距离我们的小院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叶云旗,你慢点走,这么远,你太累了。”他急道:“不行,得快些回去才好,万一响雷我们在这林中太危险了。”原来他是担心这个,我不敢再干扰他,雨势渐大,我只能用一只手挡在他的额前,为他挡掉一点雨水,渐渐的我们身上都被打湿了,衣服都往下流着雨水,这时我们的小院也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里,风雨中无疑给了我们安定的力量,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这方小院就像是我们的避风港,不管外面风雨多大,我们有多狼狈不堪,只要回到这里我们就有了栖身之地,不用独立于风雨之中,可以卸下满身疲惫,得到慰藉。叶云旗把我放在厅堂的太师椅上,把猎物放到廊檐下,又赶紧去拿了干净衣服来让我换上,全程眉头紧皱没看我一眼,我正奇怪,低头换衣裳时发现夏日薄裳早已被雨水浸透,隐隐显现出里面的亵衣,我羞红了脸,难怪,难怪他。。。虽说是盛夏时节,但这山里的温度本来就比外面低,加上急雨一淋确实感到一阵寒意从头顶直冲下来。。。我换好衣服,叶云旗已经在厨房烧水了,我单脚跳到厨房门外,他看见了赶紧起身来扶我,我和他坐在灶膛前的小凳子上,好一会儿身上才渐渐的有了暖意,我一边烤着头发一边问他为何要把兽夹放那么远,其实这种地方随便在周围布上一些机关就可以收获猎物了,何必舍近求远,他缓缓道:“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况且一路可以了解一下地势,有时顺便采些草药,这些年我一人倒也习惯了,只是没考虑到你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走这么远。”“那你现在对这里的山势地形应该很了解了。”“只是很小一部分,这片山林绵延几十里,山高林密周围极少人家,好在我在这住的这些年并没有遇见什么猛兽。”“我在此住了几日了?”“十五日了。”“你家人何时会来这里。”“如今是一到两个月来一次,你着急离开吗?”“不是,只是,只是怕有变故。”我说着低下了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突然红了的眼睛,若是能在此终老也是好的吧,但是我知道不可能的,他必定是要走出这里的,他还如此年轻,不可能一辈子困在这里,他有志向和抱负,我知道他渴望离开,只是我却迷恋上了这种单纯无忧的生活,若他离开我该何去何从。
洗过澡后时候还早,天色却昏昏暗暗,叶云旗找出几种草药一起熬了给我擦肿的像馒头一样的脚踝,又在屋后采了几片冬青捣烂了给我敷在伤处,他一面用纱布帮我包扎一面问我:“你方才说变故,是何意?”我看着他一丝不苟的样子有点出神,不知如何回答,他是我在这个时空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我现在如此依赖他,可是这种感情是什么呢,是爱情吗?横梗在我们之间的太多太多,虽说我的身体与他年纪相仿,可实际上若我们在一个时空他还是高中生,而我已经上大学了,从前便坚称不谈姐弟恋的我对自己现在的情感实在不敢多想,其次在这种尊卑等级制度森严的时代他父母能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他从小生活环境单一,接触的人和事都比较单纯,若我现在趁火打劫难免他将来见识世间繁华之后后悔,哎,所以还是不要说破,免得双方尴尬,自己也失了唯一的朋友。“没什么,只是想到自己无依无靠一时感慨罢了。”我对他挤出个笑脸,他却难得一脸严肃,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晚饭后雨还是没停,叶云旗点了灯,我躺在躺椅上看着棋谱,他则写着什么,我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听着窗外沙沙的雨声,世界似乎格外宁静,这天地间似乎除了窗外的雨就是旁边的他,悠闲又满足,我决心不去看未来,不为没有还没有发生的事庸人自扰,如若现在是甜的就只管享受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