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传》讷讷不可

2、相知

　　我们一路默默无言，又去了其他几个放置兽夹的地方，不过都没有收获，一路东绕西绕大概一个时辰我们回到了他居住的小屋，推开院门是一个小小的院子，种着寄几株石竹和四五盆月季，院子里放了一张竹榻，在简单不过的陈设了，不过对我这种之前都露宿荒野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堂。他回头冲我微微一笑说：“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去准备午饭。”我其实很不好意思麻烦人家还饭来张口，但是我实在太累太饿了，这几天除了一些野果和泉水就没吃过其他东西了，撑着走了这么远体能已经接近极限了，只好抱歉一笑，点了点头。
　　我坐在竹榻之上看着他忙进忙出，一会儿舀水，一会儿处理捕回来的野鸡，一会儿洗菜。他做起这些事似很是熟练，我问道：“你今年多大了？”他没回答，我觉不妥，又问道：“我是不是不该问你年岁？”我知道有些人因为健康或者其他一些命定的东西年岁是不便告知他人的，我就知道之前我家邻居因时运不好惹上官司，算命的说他这几年时运不济，不可与人说起自己的年岁，就算别人问起也要把年岁往大了说，以便平安度过这不安的几年，所以此时没见他回答，我就怕自己问了别人不方便说的事。没想到他顿了顿却开口道：“束发已两年。”束发？束发是15岁？那么就是17岁，倒是跟我心中所猜八九不离十。再无话，我在竹阴下躺着竹榻上看着他······
　　“醒醒，醒醒。”我迷迷糊糊睁开眼，“起来吃了饭再睡吧。”他把饭菜端到院中石桌上，我擦着惺忪睡眼起来。桌上摆了一个素炒青菜，一个烧鸡块，两碗米饭，一壶茶。尽管我已经忍不住吞口水了，可是客气客气是对下厨之人起码的尊重，“看起来好好吃啊，你的厨艺一定很好。”我知道这是毫无灵魂的夸赞，但是着绝对是真心的，以我没离开过饭菜的目光起誓。他微微一笑：“尝尝吧，希望不会虚承了你的夸赞。”我也不再客气，端起碗就大快朵颐起来，以前怎么没觉得鸡肉这么好吃呢，所以老天爷要惩罚我吗？我的吃相估计把他震住了，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喝茶了，我看他不吃了，更放开了吃，期间他又给我盛了两次饭，大概是饿疯了，我已经顾不上形象了，所以说文明是建立在温饱之上的，当一个人饿着肚子整天为三餐发愁时也就没有精力去顾及文明不文明了。风卷残云般解决了所有饭菜，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喝一口他倒的茶水，还能再幸福一点吗？他促狭道：“吃饱了吗？”“饱了！多谢款待，不能笑我！”他却还是笑出了声：“你真是三天没吃过饭了？”“没有，就吃了些野果。”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起身收拾碗筷，“我来我来，吃饱了还不干活就说不过去了。”我抢过他手上的筷子，把碗盘一收端进厨房，不过这下可犯了难，这没有洗洁精怎么洗的干净？我站着呆了一下，他走进来一步步指挥我：“前面这个锅炒菜，后面的锅烧水，那个罐子里有皂荚。”我有点不好意思，照他的步骤洗完碗，锅中还有好些热水，我便想洗漱一番，这几天露宿野外，身上不是泥土就是草尘，混合着汗液的味道，实在令人难受，先前精神紧张没有察觉，现在一旦放松下来便发觉了。“我想洗漱一番，不知此处可有浴室。”他指了指厨房里侧的一个小门：“那里.”他看了看我。出去了，没一会儿又进来了，手上拿了一套干净衣服，“你暂时穿这个吧，这里没有女装，只好委屈一下。”我接过衣服，笑笑道：“何来委屈！”
　　好久没有洗过澡了，这几天牙没刷，脸没洗，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了，我看着氤氲的热气有点恍惚，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这一切这么不真实，醒在山野间，遇见一个少年郎却被告知现在是南朝，魏晋南北朝的南朝？此时才懊悔没好好上历史课。那么如果现在真的不是我生活的那个时空了，那爸妈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他们现在知道我不见了吗，以后我一个人在这里无依无靠要怎么生活，哎。。。。。。想着想着泪水就流了下来，难道以后再也见不到爸妈了，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回去？呜呜。。。。。。
　　“姑娘？姑娘？”外面传来询问声，带着一点点着急的语气，大概是我洗的太久了吧，担心我死在浴桶里了。我赶紧起身穿衣，打开门，有点不好意思说到：“实在抱歉，刚刚不小心睡着了。”他微微笑，道：“无妨，只是见你太久没动静，所以贸然打扰。你，去把头发擦干吧。”我默默滴水的头发，说：“好，我先把水倒一下。”“我来吧。”“不用不用！”我赶紧拒绝，白吃白喝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种事哪好还让人家来做。
　　等所有事情都做好，天色还尚早，我就坐在竹榻上，让头发风干，刚好有一点点微风，他也没什么事做，于是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相处了大半天，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竟然还不知道主人的名字，太没道理了，“叶云旗，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逶蛇。你呢？”“叶云旗？好好听啊，叶云旗果然人如其名。”他有点羞赫的笑了笑再次问道：“可否告知姑娘芳名？”“我叫萧葭月。”我用手指在空中虚划着，也不知他看懂没，不过我想现在是古代的话肖应该写做萧吧，所以我做了小小的更改。“我的名字没什么意义，是我母亲随意给我取的，你的名字是谁取得？”“我祖父，是离骚里面的诗句。”离骚，离骚我还是知道的，那么是说我们的文化是同一宗流传下来的，只是不知道在哪个朝代发生了断层或者是在另一个时空延续的朝代。“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山里啊，你家人呢？”他低下头，安静了一会儿，我以为他不会说了，过了一会儿才听他慢慢说到：“我从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有几次一度差点医治无望，我十一岁时家中来了一个游方道士，进到家中就说我家中有小儿多病缠身，恐活不过十二岁，我父亲虽然怀疑，但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向那道士请教破解之法，那老道给了我父亲一方子，让每月服食三次以医治从娘胎带来的胎毒，令最为重要的是要在日出方向的深山里为我建一僻静居所，让我一人居住，只可每月派人送些粮食油盐，不可过多打扰，才可吸收山间灵气与日月精华驱逐邪气，方可保命。距此东南方向六十里地的麒麟山为最佳。此事要尽快安排，否则小公子命不久矣啊，哎。。。。。。，老道士捋捋胡子，叹了一口气就走，此时适逢下人来报我突然高烧不醒，嘴里还说着胡话，父亲焦急跑到后院房里见我面色发紫，已大不妙，一面忙遣人去接郎中，一面就着人按刚才老道士给的方子去抓药，郎中把脉后觉得脉象十分奇怪，按理发热时脉象主浮，我的脉象确是实的，所以郎中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我父亲将老道的方子说与他听，他听过后只说可以一试，便走了。看着我浑身烧的滚烫，父亲只好命人煎药，方子上那些药材要买全还是不易，好在我有一叔父是经营药材的，好歹将药凑齐了，说也奇怪，要喝下去不到半个时辰烧就退了，面色如常，父亲见这方子有奇效便对那老道的话深信不疑，赶紧着手按老道的话去做，后来我就被送到了这里。”“那你就一直是自己住在这里？六年？”“嗯。”他轻描淡写的一个字，我却不知他背后有多少心酸，一个小孩子独自住在这里，孤独无法对人言，害怕也无人诉说，大概是我眼里的心疼太盛，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没有那么惨啦，父亲每月都会来两次给我带一些书籍棋谱和生活用品。在这住习惯了其实也挺好的，没有人打扰和干涉，我可以看书下棋练剑，种种花草，后来我自己还学着种了点菜，也不用外面送那么多东西了，偶尔捕猎有收获还可以加加餐，现在父亲两个月才来一次了。”他虽尽量说的轻松，我却听出了一丝惆怅，“那你现在身体如何。”“自搬到这里居住后身体确实一日好过一日，最近这两三年都没有生过病了，不过药还一直有在吃，那些药材虽然珍稀，这六年来也没有断过一次。”“想来你父亲也是及疼爱你，这些年不能陪伴你成长他应该也很遗憾。可是你以后都要一直住在这里吗？”“这个。。。我也不知，也许吧。。。“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明白他也是担心，毕竟是人生最灿烂繁华的年纪，有着无限的可能，却被困在这里，尽管他一直宽慰自己，但是我想他心中一定还是向往外面的世界的，向往可以交友，可以在父母身边。不过他的不可能却给了我一丝希望，我独身一人来到这时空，本就无依无靠，此时遇上独居于此的他或许是天意吧，让两个孤单的人做个伴或许也是上天的好意。“如果你今后都要在此度过，那我就留在这里陪你吧，我反正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依靠，去到哪里都一样，江湖凶险，我不敢独自一人闯荡，与其只身涉险不如留在这里清清静静，有一粥一菜我便满足了。若你离开，我就一人在此，若你有一天想要振衣濯足，至少这里永远有人在。”我在等他的一个允诺，我必须给自己找条后路，目前这个容身之所就是我的后路，我实在害怕一个人孤独无依流离失所。“你要留在这里吗？你几个时辰
　　前还让我带你离开。外面的繁华你真的不心动吗？”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坚定道：“我想要一个永远不会被拒之门外的地方。”他看着我没说话，过了一瞬方站起来，转过身轻轻却坚定的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