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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3.
      我悻然回到沙发旁坐下。但很快我发现,林或喜并不是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就比如老余吧,他看见林或喜从包里拿出换洗衣物,就劝他暂时忍忍,不要沾水。然而林或喜无动于衷,肩膀擦着老余就过去了。他大步走进洗手间后关上门。接着“咔嚓”一声,门从里面反锁上了。我和老余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至于丁姨,从林或喜进屋子后,她压根就没敢抬头看他一眼。此时他进去洗澡了,她才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帮他收拾起行李。其实我并不赞成她的做法。如果说林或喜真出什么事儿了,她觉得自己难辞其咎,那也并不是她这样逃避就能够解决问题的。
      老余看起来烦躁得很。他这会儿在身上摸来摸去,然而什么也没摸出来。最后他只能喝水解愤。玻璃杯哪禁得住他这么大的力道,立马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惊声尖叫。
      我知道,他是犯烟瘾了。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在我身上上下搜寻。我连忙双手交叉捂住胸口:“看什么看什么,我可没有。”
      “你有没有我还不知道?”老余的魔爪已经伸向我的裤袋,快准狠地抽出那包还剩一半的大前门。他把烟盒抢过去后,点燃一根急不可迫地吸上了一口,这才朝我挥来拳头道:“叫你戒烟说了多少遍?你听过吗你。”
      “那你怎么不戒啊。”我截住他的拳头纳闷道,“以身作则,行不行?”
      他摆摆头:“儿子,你不懂。”
      我也没心思和老余打游击战,就扒着他手臂问道:“别说有的没的了,林或喜他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丁姨也不肯和我说。”
      老余掸掉指间那截长长的烟灰,有点无奈地说:“你说今天?今天你丁姨去接他,本来都已经到咱家了。谁知道屁股还没坐热,他爷爷和他叔叔就风风火火冲进咱家大门。”
      “干嘛啊?叉架?”
      “叉你个大头鬼,”老余瞪我一眼,“他爷爷说了,或喜他爸都还躺在殡仪馆里,连个守孝的人都没有。他孙子就这么跟着娘家跑了,他老人家接受不了。”
      我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叫就和娘家人跑了?他怎么说得好像丁姨这个亲妈还低他一等似的?”
      “他爸那边的就这样,封建传统。”老余有些不屑,后四字还特地加重语气。
      “那叫林或喜去守孝,再回来不行么?”我不解道。
      老余像看傻子般看了我一眼:“你以为他们还会放他回来?人家摆明就是想把这一脉单传的香火抓牢了。”
      “不是,那不去就不去吧,他怎么非得自残?”
      “你不知道,当时他爷爷那个架势简直是绝了。好像或喜不和他走,他今天就死在这儿。那你丁姨肯定也不愿意放手,因为前段时间我们才知道,或喜在他爸那边出了点事……总之咱们两方吵得很僵,他叔叔甚至要动手打架。”
      “操,你怎么不早给我打电话啊!”我气得牙痒痒。
      “不是给你打了么。我出去给你打电话那会儿,他们好像吵得更凶了。然后或喜大概是想让他们别吵,就把瓶子摔碎了。我赶紧挂电话走回去,那时他已经用碎片把自己动脉划破了。老头子这才终于消停下来,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要叫救护车过来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没必要吧?他是不是疯了?”
      “更疯的还在后头,你猜这孩子怎么着?他和他爷爷说,要是今天非得带他回去,那就把他尸体带回去。”
      我把自己重重摔进沙发。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多,一时半会儿我是反应不过来了。老余又点了根烟,我们彼此心事重重地坐着,相对无言。
      我突然又想起来:“那林或喜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被送去纠——”老余还没说完,洗手间的门被一把拧开。
      他顿时像被按下开关键一样噤了声。
      林或喜站在洗手间门口。不知为什么他没吹头发,任发丝滴滴答答往肩上滴水。
      “小喜啊,”老余赶紧起身走过去,用我也能听见的音量对他说,“叔叔这几天忙,还没来得及给你收拾房间,今天你就和余年睡一个房间行不行?”
      凭什么叫他是小喜,叫我就是余年?我有些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就喊:“爸你搞笑呢吧,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那床那么小,怎么睡啊!”
      老余回头朝我扔了个眼刀:“谁说你们睡一张床了,你给我睡地上。”
      我:“……?”
      林或喜倒是没说什么,顶着那头湿漉漉的头发就进了我的房间。哪怕他看我的眼神再怎么陌生,此刻动作倒是轻车熟路,这又让我莫名冷静了一些:起码这个林或喜不是被调包的。
      老余这才朝我走过来,我愤愤盯着他。
      “干嘛,我这是让你盯着他,不懂啊?”老余恨铁不成钢道。
      我愣了一下,“盯着他?”
      “没人在他旁边,我都怕他晚上就从楼上跳下去了。”他叹了口气。
      受到忧愁老余的影响,在这个晚上剩余的时间里,我也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先是突然出现的林或喜,然后是随他而来的家庭纷争,还有他翻天覆地的变化。我都不知道要先去理哪团毛线球比较好。
      这阵迷茫伴随着我直到凌晨一点半。老余和丁姨也都进卧室睡觉去了。我实在撑不住了,在沙发上坐了这么久,还是解不开任何一个谜团的答案。我拖着透支的身体洗漱完后,抱着被子拧开了自己的房门。
      迎面而来的是彻底的黑暗。
      我不禁心里嘀咕起来:林或喜什么时候也变得不怕黑了,以前他睡觉可是都要留一盏小夜灯的。我打开手机内置手电筒,蹑手蹑脚走进房间,而后把手机搁在一边,在地板上铺开被子。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他背上的伤。
      准确地说,是密密麻麻的疤痕。他正背对我侧躺,上半身□□。他皮肤本来就白,那些伤疤在苍白的灯光照耀下,看上去更不真切了。伤口早已经愈合。现在盘踞在他背上的,都是伤口增生而凸起的痕迹。
      我看不出那些伤是什么造成的,忍不住又凑近一些,想再看清楚点。
      下一刻林或喜突然翻起身。我被吓得瞬间失声,狠狠一屁股墩子跌坐在刚铺好的被子上。用来照亮的手机也被他一抬手打飞出去,摔在旁边的地板上,优雅而无声地打了个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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