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王假凤》乙冬不语

10、天机阁

　　第十章天机阁
　　天机阁是大燕开朝所立，不在朝廷司法体系之内，直属皇帝，被官场中人称为“二刀子”。阁中设有三堂，明堂主民间查访，分为扶桑和九枝；暗堂主官府刺探，分有夜莺和夜枭；法堂主阁内刑罚，亦分一朝和三渊。
　　明堂的扶桑负责大燕境内民间查访，九枝负责境外，渗入到各行各业邻里乡间。暗堂的夜莺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潜进大燕内各官阶府邸中秘密监视着官员的一举一动，可能是倒夜香的瘸腿老汉也可能是温香软玉的深门后宅，夜枭则是以无人得知的面孔听从堂主进行刺杀任务。法堂掌握着刑讯的权利，一朝负责民间小案而三渊针对官员。
　　大燕开朝四百多年唯有这代天机阁没有完全的掌握在皇帝手里，暗堂被赐给了一起长大如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皇帝等于是把刀子递给了摄政王，使得百官即使对黧峭满腹不满也只能对他毕恭毕敬。
　　皇帝揉了揉鬓角，把奏折扔在案上问福禄：“摄政王走了吗？”
　　福禄在台阶下行了一礼：“陛下，摄政王未时初离开官衙朝忠王府走了。”
　　“走了？”皇帝挑挑眉，跑的倒快：“现在几时了？”
　　“陛下，已经未时末了，可要摆膳？”福禄紧跟了一句：“尚食局今日做了一些新奇的菜式。”
　　皇帝想想自己也有了些腹饥：“摆上吧，把扶桑主叫来。”福禄领了命躬身出去。

　　“王爷，一月内惠安王府共放出奴仆一十二人，理由都是办事不力。”
　　斜倚在榻上的人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办事不力放了十二个人？按照那小子的性格不打死才怪呢，就算不打死也不可能放出去应该找人牙子才对。
　　“出去的人都去哪了？”
　　塌下的人面色一僵：“属下办事不力，都跟丢了，请王爷责罚！”
　　榻上的人轻笑一声：“都跟丢了？”
　　“是！”塌下的人向着自己的主子磕了下去：“一十二个人都是一出京都就没了踪影。”
　　“你是不是也想本王放你出去啊？”榻上的人一脸戏谑：“惠安王那么好的脾气，本王也该向他学学。”
　　“王爷饶命！”塌下的人瑟瑟发抖。
　　“小夜莺啊小夜莺，你当真的比不上那只老夜莺啊……”榻上的人遗憾的叹了口气：“要不是太老了，飞不动了，本王可真是不想让他落地的呢！而你，你又能飞多久呢？”
　　夜莺主猛地抬头望着被珠帘隐隐遮着的主子，那张绝世风华的脸上满是对自己的厌恶。不由得膝行两步叩首道：“王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一定会把惠安王府的门道查出来！”
　　他的主子分开珠帘露出倾城的脸，正是暗堂的主子黧峭。黧峭点着耳朵似乎在思考，随后咧嘴一笑，艳丽的脸落在夜莺主的眼里就仿佛夜叉降临。
　　“本王要学学惠安王的好脾气，一月后十二个人的消息本王要在这里听得清清楚楚的。”随后看了一眼松下去的脊背：“要不然……”只听见嗤笑一声“夜莺没了翅膀，可就飞不起来了。”
　　夜莺主终于吐出一口气：“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扶桑主穿着浅灰色的官服站在台阶下，静静的等着自己的主子问话。皇帝看着这个扔在人堆里瞬间就可以找不见的六尺汉子，要不是福禄提醒他，自己都没注意扶桑主已经到了。
　　“巫蛊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一道略微嘶哑的声音响起：“陛下，已经追查到了苗疆的峣侗部落，但是苗疆的关系太过复杂属下还没有查清。”
　　苗疆在南海郡境内，归附不足百年，民风彪悍且有着自己的部落信仰，朝廷派过去的官员很多都不能使汉人和部落和平共处，更有甚者激化了矛盾死在任上的也不是没有，是以官场中人谈苗色变。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南海郡的民生怎么样？傅先应的郡守坐的还安稳吗？”
　　扶桑主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回禀：“傅先应在南海郡推行民族融合，郡内关系没有僵化，各民族的相处趋向和谐，民生也大有改善。”
　　傅先应是苗疆出的第一位进士，当时可是震惊朝野，以至于选官的时候先帝还特意问了他的想法。不到而立的傅先应自求回到南海郡为汉族和部落的融合献力，先帝一喜便给了他一个上品县的从八品的上县丞，宦海浮沉十载已经坐上了正四品的南海郡郡守。
　　“注意下境内春季雨水情况，源敬郡那三个地方要注意河工情况。”皇帝看了看案上的折子，泄了一口气：“今日京都的桃花全谢了，各地的情况怎么样？”
　　扶桑主明显没想到皇帝会问这种问题，面色微微一滞：“回陛下，却是如此京都内的一夜间全谢了，但别的地方并没有异样的情况，甚至于出了城墙的都没有任何问题。”
　　本打着了解了解八卦的皇帝闻言眸色一沉，二百二十八年也是如此，不会真是有什么预警吧？脑中突然想起钦天监说浮云川降下异样，还有正及春播后青苗生根成长的季节，两月未雨却河水不减，脸色一白。
　　扶桑主见皇帝脸色一变就知道大事不好，再联想到如今传的沸沸扬扬的以身殉国，身体一僵猜测着皇帝会想知道什么内容。
　　“派人把京都内的桃树都查一遍，看看是不是人为造成的，三日内给朕答复。”
　　皇帝接过福禄呈上的茶盏，深吸一口气。

　　“望表弟，望表弟！表哥到底去哪了啊？”
　　梁珏露趴在黧望书案的边上一个劲的闹，难得的使好脾气的黧望黑了脸。
　　“梁七去官署问了，说表哥未时初就回来了，现在都快申时末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啊？”
　　黧望无语地偏了偏身子。
　　自己的这个表姐已经是一十八的“高龄”了！平常的贵女孩子都抱两了！她还连个议亲的都没有！姨母都对着自己这个掌中宝愁白了头，一点都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天天扒着阿兄，可是阿兄一点都没有成家的意思啊！哎，阿兄怎么能忍受的了她！
　　“露表姐，阿兄是朝廷命官事情多着呢！他去别的官署了也不一定，要不你明天再过来？”
　　梁珏露撇撇嘴：“我才不要，今日我好不容易做好的糕点明日就坏了。”
　　哈？黧望愣了一下。
　　“那你……你明日再做就是了。”
　　梁珏露一脸的不乐意，我堂堂侯府嫡女怎么能天天进东厨，手可是很难保养的！
　　“明日做出来的就不是这个味道了，我不管，今日一定要等到表哥！”
　　那你出去等啊！明日要交给先生的课业，你在这里我根本就下不了笔好吗！
　　“露表姐，今日花园里的桃花都落了，阿兄是最喜爱里面的花的，我现在走不开，你能帮我去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的吗？”
　　梁珏露本来不想走的，看了看黧望很早以前就铺好的白纸还只字未动，心中也知道自己打扰他了，便爽快的应下来，还让贴身的侍女碧尘放了一碟子糕点在旁边。

　　黧府的花园在前院，取“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称晚归园。说是黧氏的先祖刚被当时的皇帝赐府，整日在外宴饮，常常到了深夜才回府。正巧先祖是个惧内的，一日晚归被等在门房的发妻捉住，路过花园，没话找话问起花园的名字，发妻生气的随意说了晚归园。先祖不知真假在外便也称晚归园，等发妻知晓已是无法改口，便捡了一个“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唬住众人。
　　梁珏露自是不知道名字的由来，只是当做消磨时间的去处，一夜间花败入尘使得原本如同仙境的晚归园变成了一片光秃秃的枝丫，要多丑有多丑。
　　转过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暮色也渐渐的压将下来，火红的火烧云衬的静池如梦如幻，梁珏露不由得看痴了，不舍得走，便唤侍女碧尘去寻一盏琉璃灯。碧尘本是不想毕竟这是黧府，外男众多。梁珏露一句只有表哥和表弟，其他的管他作甚打发了去，碧尘无奈只得快去快回让自己娘子在沁亭等候。沁亭在静池的中心，平日黧峭最喜这里，所以软塌之类的都配置齐全，梁珏露便靠在栏杆上看着池中变化多端的池水。
　　一声细微的声音从岸上传来，梁珏露眉头一皱便转身躲在围帘之后，可是声音已经发现了她，扬声问道：“亭中谓谁？”
　　男子？梁珏露心中一紧，黧府只有两位主子，黧望在研读，听声音又不是黧峭，府中巡卫又是五人一组，此时园中也不可能有奴仆，这人到底是谁？便懊恼把碧尘使唤开了。
　　声音见梁珏露不答，以为是偷懒的奴仆又问了一声：“可是打扫的奴仆？”
　　你才奴仆！你全家都奴仆！梁珏露虽是这么想但还是答了声：“是的。”
　　声音冷哼一声：“好个刁仆！亭中打扫有着固定的时间，现在可不是打扫的时间，定是你偷懒耍滑，还不快出来去总管那里领罚！”
　　声音见帘子后的人一动不动，认为是自己的身份被奴仆刁难，登时怒火烧心：“怎么？本少爷管不着你是不是？那本少爷可就不客气了！”说着就要往沁亭而来。
　　梁珏露跺了一下脚，怕什么，他自称少爷弄不好还和自己沾亲带故呢！用手上的团扇遮住面容，转出围帘行了一礼。
　　“郎君不必匆忙，某是平益候府梁娘子，在此观景忘了时辰。”
　　声音脚下一顿便看见一个粉色身影娉娉袅袅的站在亭中，只是天色已经昏暗下来看不清楚，也来不及想她为何会躲着自己，急忙施礼。
　　“娘子多礼，是某打扰了娘子。某是章都黧氏宣岚，给娘子赔礼。”
　　梁珏露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己“远房表哥”啊，想着又对着黧宣岚曲了曲膝，一言不发。
　　两下陷入尴尬，梁珏露疑惑什么时候黧府又多了一个主子，不过压根就对黧宣岚没兴趣，一心只在黧峭身上，又想着那么远的表哥和外男也差不到哪去，能避开就避开的好。
　　黧宣岚看着静静站在亭中如梦似幻的梁珏露，琢磨着平益候府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梁娘子，突然灵光一闪不就是一心想嫁于黧峭的那位吗！听流言都已经成老姑娘了还对毫无所动的黧峭痴心不改，不由得轻哼一声，真是有辱闺名，虽然平益候府是个好助力但是想到这个梁娘子的作风……还是玥苒更好，可一转念想到赏花过后周玥苒对自己态度和黧峭态度的转变便不由得皱紧眉头，一个两个的都对黧峭神魂颠倒，哼！
　　梁珏露见黧宣岚和自己都相默无言，不由的对他的礼教有了点好感，说自己是奴仆的罪就放过他啦。左盼右顾之际，见碧尘提着琉璃灯往沁亭行来，心中一松便开口道：“黧郎君莫怪，家人寻来某就先行一步。”
　　黧宣岚的臆想被打断，也急忙开口：“梁娘子慢走。”
　　梁珏露点了点头，也不管黧宣岚看不看得到，转身就走向碧尘。

　　黧峭在马车里听暗卫给自己回禀晚归园里的事情，心中一笑，这可是个心中有丘壑的，哪需要自己为他寻前程啊！
　　“表小姐回梁府了吗？”
　　“表小姐刚和家人出了府门，只是……”他迟疑了一下：“表小姐的脸色不太好。”
　　黧峭摸了摸耳朵，自己老这么躲着她也不是办法呀，罢了，下次寻些新奇的玩意给她吧。
　　“派几个人跟着她们进了侯府为止。”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回府吧，黧望今天可是被烦死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