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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Chapter 9. 争端 ...

  •   郭昕此人看似温润和煦,实则是七月的生柿子。
      ——杨炎

      安史之乱之后,因国势渐弱,渐渐地,朝中对武将的重视程度远高于文官,代国公去世前夕,朝中势力大致分为两派,以杨炎为首的主战派和以卢杞为首的主和派。

      爷爷贵为代国公,在宦海沉浮多年,面对朝中党鹏斗争多虚与委蛇,参与甚少。但身在朝野,不想参与斗争,并不意味着就没有斗争。他与宰相常衮关系素来密切,当时崔祐甫与常衮二相有隙。

      圣上当时作为东宫,先皇生病之后,他开始监国,第一件想做的事情便是削藩,要削藩得手中有军权、有兵力。所以,收回兵权便是第一件事情之前的首要任务。圣上便让三人之间的党朋关系发挥了重要作用。

      先是暗中指使人挑起崔祐甫与常衮两党之间。两人虽均出自世家大儒,但终究都是凡人,很快着了小人的道,甚至在先皇的灵前吵了起来。对先皇不敬可是大罪,自此,两党斗争日渐明朗。

      不日,常衮便递了折子参了崔祐甫一本,说其随意改变礼制,扰乱国家典章。

      圣上便顺水推舟,贬了崔祐甫。按照常理,圣旨已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不巧的是,另外两位不怎么参政的宰相我的爷爷和朱泚都刚好在京师。

      按照惯例,四宰同朝一般是轮值,其中一位可以代为签署其他三位的文件。常衮素来谨慎,但在那件事情上还是大意了,着了奸人的道。再者爷爷和朱泚均为武将,向来刚直,觉得罢免宰相不是一件小事,便在朝上争了几句,说处罚有点太重。

      圣上就等的是他们那句话,言语一出,圣上便以一句“常宰误国,欺上瞒下”直接将常衮贬为了河南府少尹。

      自此,圣上收回兵权的第一步棋便走了出去。

      爷爷也终于看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只是为时已晚,一气之下便倒下了,临终将兵权交了出去,只留了郭家的私兵,为保郭家,就连私兵也一半给了赫儿,并告诉了圣上一个将他拿捏死的消息——赫儿的身世。

      我和赫儿都知道爷爷的用心良苦,只是如此一来,有些东西,终究还是藏不住了。

      圣上急着要将赫儿接回宫住,但母亲不同意。加之,崔祐甫是母亲舅家,常衮又与爷爷亲近,圣上却利用崔祐甫扳倒了常衮一派,让母亲觉得自己夹在中间成了风箱里的老鼠。爷爷的“三七”一过,母亲便急急地进宫去了。

      那日雪后又下了小雨,宫檐上的青瓦在小雨的滋润下一片黛青色,母亲一路策马进宫,吓坏了不少人。

      父亲大概是不想与母亲吵架,便求了三叔去追。

      三叔是个明白人,他本已主政西北,再策马进宫,就算圣上不疑,也堵不了长安城的悠悠众口。所以,他路过国子监的时候左搂右抱掳了我和赫儿上马。

      赫儿在最前面,我躲在她背后都能听出雨滴击面的森冷感,但是赫儿却坐的笔直,一路直视前方。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她仿佛变了个人,时常会站阁楼的三楼发呆,一站就是一个早上。我知道,她心中有负担。曾经那个恣意洒脱的三爷,似乎真的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途径承天门的时候守门的将士要搜我们的身,我有点生气,但赫儿抬手示意我别说话,下马乖乖让人家搜身。

      负责搜赫儿身的倒不是那位守卫,而是当日当值的飞龙卫夏颖,他什么时候从漠北回来的,我倒是不知,只是他对赫儿的态度比以前恭敬了不少。只见他搜完之后恭敬作揖道:“职责所在,多谢殿下配合!”

      我和三叔是两位守卫搜身,搜的可仔细,连三叔的腰带都给解了。我郭家几代儿郎皆为国为民,从来都是御前带刀,何时受过此种屈辱。

      三叔大概是觉察出我的状态不对,偷偷捏了一下我的手,然后朝我摇了摇头。

      我忍下心中不适,抬头,便看到立在城楼上的大哥,他握着剑柄的手紧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还是忍住了。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父亲那句“伴君如伴虎,当时刻谨而慎之”所蕴含的意思。

      进了承天门之后三叔策马的速度更快,中途甚至有撞翻中书省的人,但我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因为刚才在承天门浪费了太多时间,按照速度,母亲早已到达两仪殿。

      之前的十三年,我们家三爷虽然跋扈,但从未冲撞过长安城任何一位要员高官,可是今日,她兢兢业业维持了多年的名声就那么殉了。

      上两仪殿台阶的时候,赫儿甚至没用走路的,直接拉着我和三叔用了轻功,吓得一帮飞龙卫差点以为是刺客。

      “让开!”飞龙卫没有弄清楚状况,直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赫儿直接发难:“本宫乃贤妃次女,排行老八,还用再介绍吗?”。

      “这——”当值的人是白贞元,他是圣上的心腹,但面对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八公主,他还是忌惮的。

      “让我叫父皇出来吗?还不快滚!”赫儿说着甩扇,暗器密密匝匝飞向那帮人,纷纷擦着他们的靴子扎到了地上。

      “公主殿下请!”白贞元满脸堆笑地作揖。

      我和三叔要跟进去,但全部被拦下。赫儿没有回头,只是合了扇子挥了挥,示意我们等待。

      我不知道那天在殿内发生了什么,据说母亲和圣上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后来母亲被禁足在了西海旁的梅园。赫儿跪在两仪殿前跪了一夜,雨一直没有停,我和三叔被圣上打发的人架到了中书省避雨。

      我也带着伞去劝过赫儿,但她一直拒绝和我沟通。

      入夜的时候,夏颖抢了我手中的伞去了。但是没过一个时辰,夏颖却浑身湿透地回来了,也开始拒绝跟我沟通。

      三叔倒是不急不缓,烧了两壶热茶给我们喝。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抱着臂,伸得脖子快要断了,心里觉得三叔特别不靠谱。

      “小侯爷,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只有掖庭月。我们紫云也是为了你好。”三叔将斟满茶的小盅放到了夏颖面前,将话说的语重心长。

      夏颖笑了,却眼眶通红,他舔着唇好一会儿,仿佛要将茶盏盯出个洞来。良久才说:“您回来才多久,连都护大人您都看出来了,她为何说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表达的还不够明显吗?”

      “小侯爷的重点错了,她不是不明白,是不能。”叔父说着又给我倒了茶,说让我喝点暖暖。

      夏颖的心思我是知道一点的,只是赫儿还小,我和大哥都不想自家的白菜给猪拱那么早。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用我们花那么多心思了。

      我想着就开心,便不自觉的哼起小曲。

      夏颖瞪了我好几眼,要是眼睛能夹死人的话,我估计自自己早死千百回了。

      叔父大概是觉得我和夏颖的举动很幼稚,摇着头不说话了。

      后来我和叔父都睡了过去,据说天快亮的时候赫儿晕倒了,是大哥抱进梅园的。夏颖又跟大哥两天没说话。

      赫儿得了风寒,很严重,圣上请了太医来,开了很多药。母亲接受了太医院的药,但没有跟圣上和解。我每天夹在中间怪难受。内殿不让大哥他们进来,倒是夏颖会隔三差五的跑,送来了各种补品。

      三天的时候,我二姐郭佩慈和我表妹沈凝雪进宫来了,一听夏颖有所图,便将那些补品统统扔掉了。那么好的东西,不用白不用,再说,赫儿体弱,确实需要补补。所以,她们扔完又被我偷偷捡了回去,并骗她们说是圣上给的。

      母亲打小在宫中长大,宫中冷暖,她一清二楚,所以她将那些东西全部当宝贝收了起来。赫儿的身体因为那些补品才渐渐好转,能下地走路的那天,母亲抱着我躲在屋里哭了很久。

      我以为她是舍不得赫儿入宫。

      她告诉我说不尽然是,她说起自己小的时候在宫中的日子。她的母妃在先帝那儿并不受宠,宫中那些个奴才,也是趋炎附势者诸多。她说如果她的母妃当年有那些药材和补品,也许会多活几年。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以前,我总觉得父亲说的有道理,母亲就是仗着自己是公主,跋扈了些。到现在我才明白,当年如果母亲不刁蛮跋扈,她母妃死后,她和韩王就活不到今天。

      关于母亲和圣上之间的争执,三叔跑去打听过,但没有打听出个所以然,或者是他不愿意告诉我。

      我也企图问过很多回,但他依旧对那天的事情只字未提。正如杨炎宰相所说,我三叔那个人,看似温润和煦,实则是七月的生柿子,难啃的很。

      赫儿卧床没几天,一日深夜,当值的飞龙使跑进来跟佩慈咬了会儿耳朵,佩慈便急急忙忙地走了,听说是连夜出宫了。

      没多久,我便听说了蓬莱在西市的据点被焚的事情。从那之后,三叔也好几天没有讯息。据说,在城郊为了救丹王胸口中箭,伤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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