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清张》北野云

5、第 5 章

　　我去槐市搜寻古籍玩物。那槐市都是贩卖书籍文物的地方。背靠着槐树林，店铺林立，也有地摊，人来人往，也是十分热闹。此处也是读书人交游、畅谈学问的地方。本王爱来这里，实在不是来附庸风雅，本王怎么着也是图书编修，来各处走走，了解一下读书人的动向。顺便还能为我自己的藏书楼添置几本新书。
　　本王在小泉书社里挑了三本书。《神龟巨侠》《夜郎媚娘》，还有《官人再来》。名字起得如此低俗，内容一定饶有情趣，况且还有插图，不错不错。本王十分满意。付了钱，拿了书，出了门，就去到了一个路边摊。
　　本王挑挑拣拣，看上了一方砚台，正要伸手去拿。半空中也伸出一只白玉修长的手。我抬眼一望，满面清辉，目光如星。
　　昔日在飞云楼下代写家书的先生，如此近处看他，眉目如画，温文如玉，这世上真有书上说的缘分。
　　先生也愣了一下，向本王说了个“请”字。
　　我拱拱手：“承让。”
　　本王镇定道，“这这……怎么卖的？”
　　主人见我喜欢，狮子大开口，我拿起来端详片刻道：“此砚虽好，但是不值这个价。”
　　我余光见那先生走出两步又站住了。
　　老板不乐意道：“怎么不值这个价？我这是货真价实的端砚，看这质地”老板将砚台从我手中夺去，手指在上面敲了两下“听这声音，这摸起来柔滑细腻，这做工，你不懂的不要乱说！”
　　本王故意抬高声音道：“我说的不值这个价。不是说这砚台是假货，是指它的刻图，我很喜欢这砚，不过这里有个瑕疵。”
　　我从老板手中拿起，指着砚台外壁的一处花纹，“这里是不是刻坏了一道线？”
　　是一处花瓣上斜出了一条细纹，不过不仔细是真看不出来。本王家里有本书叫《情趣宝典》，本来以为是讲那方面的。买回来才知上当，整本书讲得全是“古琴辨”“古砚辨”“古今石刻辨”“古画辨”“古钟鼎彝器辨”之类的无聊鉴定，那么索然无味的书我都给看完了，说明本王是个人才，注定要在今日一装成名。
　　“这砚台自成一景，砚为山，墨为水，砚壁上的花纹就是花木点缀，必定要莹润细致，丝毫不差，才能与山水相映成辉。虽说是刻坏了一点点，但是也不能按原物售出吧。”
　　老板不知道是不懂行情还是着急脱手，立刻不好意思道：“这位客人眼尖，这样我半价出售好了。只是一个那么小的瑕疵，可以忽略不计对吧。哈哈哈……”
　　我看向家书先生，“这位公子你要吗？”
　　家书先生有些迟疑看着我，我道：“半价是个合理的价钱，不过如果公子介意的话，那边还有几家卖砚台的，我刚从那边走过来，有几方古砚，不过价值不菲。”我说完顿觉失语，我说价值不菲会不会让他以为我是看不起他？光从穿着上我觉得他是不会去买那么贵的东西的。论物美价廉还是我手上这一块。总之，脑子里飞快想了很多道道，就怕这个第一印象让他讨厌了我。真奇怪，好像我们还会再见似的。
　　家书先生淡淡道：“多谢，我对笔墨纸砚并没有讲究。”
　　他眼光落在我那三册书上，最上面一本是《官人再来》。本王的面皮抽了一下，苍天啊，我出门的时候怎么就不想着带块包袱皮。
　　我笑笑，手不自主的想把书藏在身后。家书先生对我微一颔首，转身走了。
　　本王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做，但是我立在那里像个傻子。直到他背着竹箱的清瘦背影消失在冠盖烟华的街头。我的心像被清水润过一样，无比舒服。
　　老板问道：“到底要不要？”
　　宝灯刚刚找地方撒尿去了，要不就可以让他跟着他了。
　　回家之后我将那三本书一口气读完，重点看了那本《官人再来》，讲的是一青楼女子跟一名门公子的无果相恋，最后一死一伤。全书以回忆贯穿，中间穿插了很多清辞丽句，衬托感人至深的恋情。不过，名字起坏了，谁看到这个书名能想到这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跟那个《情趣宝典》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