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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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在这十年间里段岭一人独尝离恨，多少个夜深人静之时自己吹奏着这首《相见欢》，早已将‘人生长恨’品了个透彻，如今往事已矣，两人又得相聚，还继续吹这首《相见欢》着实不合时宜。
李渐鸿拉过段岭的手，握在掌中，问道：“那我儿想听什么？”
“还是我来吹给爹听吧。”段岭从李渐鸿手中接过笛子，凑在唇边，十分熟练地吹奏出一首《鹧鸪飞》，曲子开头的部分欢快的近乎吵闹，仿佛眼前真的有两只鹧鸪鸟在欢快嬉闹，继而曲调转为悠扬，但仍是伴随着那股活泼的感觉，听起来让人心情愉悦。
李渐鸿看着认真吹笛的段岭，心中感叹着段岭有些变了，他不再和之前一样将满腹心思压在心底，而是十分巧妙的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些许心意给李渐鸿知道。鹧鸪，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鹧鸪词》、《鹧鸪天》等作品，‘湘江斑竹枝，锦翅鹧鸪飞。处处湘云合，郎从何处归’，这等委婉细腻的心思叫李渐鸿不禁在心中轻叹一声。
一曲毕，段岭放下笛子，看到李渐鸿正含着浅笑望着自己，看得段岭不禁有些心慌：“爹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我吹得不好听吗？”
“李若，”这是李渐鸿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段岭的名字，这两字出口，听得段岭心头一跳，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继续直视李渐鸿了，李渐鸿看着段岭这副样子，继续道，“这都是谁教你的？”
以往的李渐鸿从来没有如此过，所以段岭真的是有些被吓到了：“我......没有人教我。”
“是琼花院的那些人？”李渐鸿猜测道。
段岭摇头：“不是。”
看着段岭这副样子，李渐鸿有些忍不下去了，他不禁仰头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儿这手段有些过于高明了。”
“啊？”段岭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李渐鸿是在逗他，“爹，你！......”
李渐鸿将段岭拉到自己怀里，手臂环着他，低下头去，额头相抵着说道：“我都知道，以后你不必如此费尽心思的告诉我。”
如此近的距离，让两人的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缠在一起的灼热呼吸就像是一味剧毒，投射在段岭的心中，将他的那点非分之想催发成疯狂的藤蔓，把那点仅存的理智缠绕包裹起来，拖入万丈心渊，摔了个粉碎。段岭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疯得丧心病狂，他居然就那般不顾一切地凑了上去，吻上李渐鸿那并不怎么柔软的唇，有些凉，有些硬，一如李渐鸿此人，一身的铁骨。
李渐鸿可以感觉到段岭整个人都在颤抖，这个吻是段岭拼上一切换来的，李渐鸿知道，他若是有一丝一毫的逃避或者拒绝，哪怕他只是微微蹙一下眉，段岭恐怕都会立刻自他眼前消失，逃到天涯海角，从此再不复相见。这般决绝的态度叫李渐鸿根本无法拒绝，他抬手扣上段岭的后脑，探出舌去，回应起段岭的这个吻。
他们两人彼此，一边承受着内心的凌迟，一边沉浸在这个漫长的、不顾一切的、仿佛至死才肯罢休的亲吻当中。
很久之后，两人才将唇舌分开，段岭趴在李渐鸿的颈窝里，喘着气道：“就当我疯了吧......，就算是你要杀了我，我也无怨无悔。”
“你是要让我杀一个疯子吗？”李渐鸿轻轻拍着段岭的背，安抚着说道。
两日后，李渐鸿二人离开了这座山寨，在离开之前，李渐鸿给寨主留了一封举荐信，并且言明他去留随意。
随着行程的逼近，两人已经越来越接近汝南段家，段岭这次是真正品尝了一次何为近乡情怯，他是真的害怕，害怕面对他娘，他想李渐鸿应该和他是同样的感受，如今这个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却丝毫不觉得后悔，倘若重来一次，段岭觉得自己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们两人仍旧是同乘一骑，李渐鸿摸到段岭紧握的拳头，便知道他心中所想：“怎么，你怕了？”
段岭没有说话，李渐鸿将他的手指掰开，握在掌中：“还记得我当年和你说的话吗？只要你认为自己是对的，这天下除了你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能给你定罪。”
“可是就连我也觉得自己是错的......”
“不要以世俗的眼光去看问题，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错了吗？倘若你真认为自己错了，你会后悔，那么你现在后悔了吗？”李渐鸿十分严肃地说道。
这话说的段岭心头一震，他扭过头去看李渐鸿，忽然竟不怎么害怕了：“是，倘若我真认为自己错了，必然会后悔，可我现在并不后悔，我没有错。”
李渐鸿双腿一夹马腹，万里奔霄开始狂奔，马蹄扬起的飞尘在两人身后逐渐远去，在这疾风掠影当中李渐鸿才算是定下心神，他刚才的话是对段岭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事已至此，绝没有后悔的道理，他也没有后悔的必要，世俗人的看法是世俗人的事情，与他何干？
不久之后，两人来到了汝南，因为世事变迁，又久经战火，段岭对于他娘亲的墓的位置有些记不太清了，便只好沿途打听，打听了足足两日有余，才终于找到了段小婉的墓。这座土坟常年无人打理，破败不堪，墓碑都倒了、碎了，勉强只留下一块儿石碑中间的部分，依稀可以看见上面的字，段小婉，雕刻的痕迹在风雨侵蚀下有些斑驳，看得人心口发疼。
段岭别的什么都还没做，先恭恭敬敬地跪在坟前给段小婉磕了三个头，第三个头磕完后，段岭的额头贴着地面，久久没有抬起来。李渐鸿见此，走到段岭身边，伸出一只手搭在段岭肩上，将他揽到怀里。原本阴沉沉的天空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雷，眼下才刚刚清明，未及惊蛰，这声雷仿佛敲在段岭心头，叫他浑身一颤。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