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声依旧》姚天禧

90、绝色

　　我真的睡着了，睡得很香，但朦朦胧胧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脸上游走。我吓得“倏地”睁开眼睛，迅速打开床头灯，环顾四周看看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身体动作的时候忘了连在一起的手腕和脚腕，于是他也被我牵拉着坐了起来。我回头，他嘴上的胶带还在，只是脸上有些液体，深情爱怜的看着我。我的心像被剜掉了一块，痛的都不能呼吸了。但我还是深吸了几口气，冲他吼道，“哭什么哭，哭我也不会放你走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然后关灯睡觉。
　　关了灯却睡不着了，我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想翻个身又怕惊扰了他。我知道他没睡，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也没睡，而且还心烦意乱。所以我不能动。
　　“你怎么一动不动？”身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清透的仿佛夜里逐渐凝结的露珠。
　　“敌不动我不动。”我回答道。
　　“……”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迅速打开床头灯惊呼道，“谁让你揭开胶带的，快粘上。”然后我就满床找胶带。
　　忽然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附在我嘴上，我几乎没有犹豫就与它缠上了。缠了一会儿我才从混沌的思想里清醒过来，这家伙在使美人计呢，我不能被他诱惑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轻轻亲吻我的耳垂。糟了，那个地方是我的死穴，一碰就完蛋。于是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推开。
　　他也不恼，我这才发现脚腕上的桎梏已经被他解开了。
　　唉，还是大意了，应该将他的右脚也绑上的。
　　他俯身上来，璀璨明亮的眼睛看着我，然后冲我勾魂一笑，“要不要？”
　　我闭上眼，将脸一横，坚定的说，“不要！”
　　他呵呵一笑，声音轻的像在蛊惑。都说夜晚人的意志力比较差，他一个笑声都能将我的魂勾了去，这漫漫长夜可怎么熬啊？
　　要不……投降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一棒子打下去了。
　　呸，温语，你还要不要脸？口口声声说要惩罚他，现在换人家“惩罚”你了，地盘被人抢了 去，还被人压在身下不能动弹。你二大爷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好吧，为了我那并不存在的二大爷，我决定翻身为奴。
　　“你的表情很复杂，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做某种强烈的思想斗争吗？”头顶传来深沉低缓的声音，细听还含着轻笑。
　　我想想二大爷，快速睁开眼冲他吼道，“少诱惑我，我不吃这套。”说完又闭上眼。
　　“真的？”
　　“真的！”
　　“那你睁开眼看着我。”
　　“……”
　　“看着我。”
　　“不看！”
　　“为什么不看？”
　　“不好看！”
　　“……”
　　“是你不敢看吧。”过了一会儿，他又出声了。
　　“笑话，我有什么不敢看的？”
　　“那你看我一眼。”
　　“不看。”
　　“就一眼。”
　　“一眼都不看。”
　　“你看我一眼我就放开你，保证不再为难你。”
　　哼，当我傻啊，别说一眼，半眼都不能看，一看就沦陷。
　　于是我死死的闭着眼凝神屏息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有什么招数统统使出来吧，我温语什么都不怕！
　　然后我静静的等着他的动作。
　　可是等了一会儿却没发现他有什么动作，难道……他放弃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一棒子打死了。
　　不可能，如果他这么快就放弃了，那他就不是决绝的离开我六年的花锦城！想到这里，我更恼火了，今晚无论如何让都不能让他得逞！
　　于是我更加死死的紧闭双眼，身上的每个毛孔都严阵以待，等着敌人的再次入侵。
　　可是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敌人的进攻，我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睁开眼侦察敌情。
　　我悄悄睁开左眼，只留一条小缝偷偷查看，这小缝足以使我看清敌情了。
　　这一看不得了，再也闭不上了。
　　他的眼睛水光敛敛，似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黑眸里悄悄闪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和淡淡的忧伤，眼尾的落寞似一道幽幽的水痕缓缓的流入鬓角，仿佛欲说还休的情愫在无声的夜里悄悄流泻。
　　不敢看，也不忍看。
　　我上前含住他的双唇，将着欲说还休的情愫流泻进我早已溢满相思的胸腔里。我不敢用力，怕伤了这根脆弱的心弦，只能轻轻舔舐久不愈合的伤口，等它慢慢吸收，慢慢融合。
　　“温语，我想你……”他从我噙住唇瓣里发出一声脆弱的呢喃。
　　我修筑了六年的以为坚不可摧的防线瞬间土崩瓦解，我狠狠的咬了一口，“我也是，想的都知道想念是什么滋味了。”
　　我们都不敢太过用力，怕惊扰了这满院花香虫鸣，怕惊扰身边的人儿，更怕惊扰了这个薄如蝉翼的梦境。
　　不怕，夜长着呢。
　　他轻轻褪去我的T恤，将我从头到脚细细吻了一遍，情到浓处不可自拔时加重了细吻的力度。我仿佛融化在这销魂的梦境里，如果这是真的，我真的不愿醒来。
　　后来他的吻逐渐灼热起来，密集的碎吻仿若一个个滚烫的烙铁将我各种旖旎的思绪吻的烟消云散。
　　我起身环住他的脖颈，一遍遍吻着他的脸颊、嘴唇、下巴、喉结。
　　锦城一点也不好受，沙哑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不住即将生机勃发的欲望，我听了不由得一震，毕竟生疏了六年。
　　但已经容不得我想太多，我浑身也躁动的不行，放松身体等待着。
　　他的动作很轻柔，生疏了六年的地方果然还是如出一辙的很疼。
　　他浸满汗水的俊脸又一次将我从头吻遍，可我心里的防备却没有减少一分。我咬着银牙不让自己发出靡靡之音，但还是流泻出来一些面红耳赤的呻吟。
　　他愈发疯狂，我越被动，不可抑制之时我不由自主的按住他的头，嘴里一直念叨碎碎。他受到鼓励，更加激动起来，我已经不管什么廉耻羞怯了，只一味遵从本心，到后来力持端庄的理性早已一败涂地。
　　电光火石间，我的身体生出一股电流，酥酥麻麻，舒服的不得了，这电流迅速流向四肢百骸，我闭着眼战栗了一会儿，身体里的火热才慢慢消弭。
　　我浑身疲惫的躺在床上，锦城在我耳边轻轻咬嗜，如幼兽稚嫩的爪牙，引得我轻轻侧身躲避，但又没有力气。
　　我浅笑一声将他推开，他停下动作，古井般深邃的眼睛看着我仿佛在问，“还好吗？”
　　我拦他入怀，将他额前湿哒哒的刘海拢到一边，亲吻他饱满的额头，“谢谢你，锦城。”
　　他在我怀里动了几下，抬头望着我浅笑道，“以后的日子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接着又补充一句，“你想什么时候要我都给你X。”
　　我重重咽了口口水，看着他蹙眉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比真金都真。”
　　“可我还是不相信你怎么办？”
　　“那……你再绑我一次？”
　　我将他推向一边，“你知道无论智商还是体力，我都不是你的对手，我连给你拎包都不配。”
　　“……”
　　“如果你要走，现在就走，我睡一觉就当做场梦，反正我也习惯了。”我翻身背对着他赌气道。
　　他在沉默一会儿后凑过来环上我的腰，脸颊贴在我脊背上哽咽道，“温语，我错了。”
　　“你没错，你们都没错，不用跟我道歉。”
　　“……”
　　“我知道，你们都是有苦衷的，我谁都不怪。”
　　“……”
　　可能真的累了，折腾了这么久我慢慢睡着了。
　　再醒时是被脊背上细细麻麻的触感弄醒的，我翻身制止他的动作，摸到他的唇瓣找个适合深 吻的角度一口吻了上去。
　　锦城，我不怪你，一点也不。
　　我吻他的嘴唇，吻他的下巴，吻他的喉结，吻所有我想念的一切，这个我朝思暮想了六年的男人，我怎么恨得起来？
　　坐着进去的时候还是很疼，但我没出声，也没推开他，因为我爱他。
　　他汗涔涔的脸在我眼前不断晃动，时不时有汗珠滴下来流入嘴唇被我尽数吸去。
　　“锦城，不要走……”在理智被撞的支离破碎时我用尽全力喊出这五个字。
　　发自肺腑，诚心诚意的五个字。
　　他轻声回应，“我不走。”
　　听到这三个字，我终于放心的睡去了。
　　哪怕只是一场梦，也够了。
　　可那晚我真的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终于回头了。
　　我梦见他走在落满积雪的街道上，黑夜静谧无声，身边走动的人们早已融入无声的电影沦为背景。我望着天上的皓月，看着脚下的积雪，再看着前面心爱的人儿，快步跑过去叫住他，却不知该说什么。我想起他最爱听的音乐，瞬间脱口而出，“锦城，今天的你我能不能重复昨天的故事，我这张旧船票还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他听完我的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着皎洁的月光，我看到他的肩膀好像有点微微耸动。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看着我，冲我展眉一笑。
　　我忽然想起了余光中的诗词。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的向我走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