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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人定胜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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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我跟爸妈商量想去A市一趟,我想找他,把话说清楚。爸妈的表情是恐慌而愠怒的,他们害怕我一去不复返,害怕我见到他又交枪投降。我回他们一个春暖花开的微笑,告诉他们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当然会回来,因为我找不到他,我比谁都清楚,我根本找不到他。别看他整天沉默寡言的,可他也是有底线的,遭此羞辱,怎么可能再见我?躲我都来不及呢。
但我还得来,除了不想看到父母伤痛的眼神,我还心存侥幸,说不定就见到了呢。我这个人还是有点夜郎自大的,我觉得我俩不该这么结束,太快了,我根本措手不及。就像失手打碎一个心爱的花瓶一样,我已经过了刚开始的茫然无措期,现在就剩下惶恐不安了,我想见他,和他一起走,到哪都行,就是别回来,吃苦受累我不怕,我怕我的世界再也没有他。
果不其然,他不在公司,小段告诉我他离职了,上午办的手续,我不信,跟着他去了寝室,果然,人去楼空。
“城哥走的时候都没跟我说,他昨晚一晚上都没回来,今早大概八点时回来了,来了之后就去找仓库经理了。当时我正在卸货,也没过去跟他说话,以为他是去销假的呢,想着他一会儿过来了呢,可一直都没来。我还以为他可能太累了再休息一上午呢,就没给他打电话。反正我已经看到他了,也就放心了,谁知中午我回寝室时他的床铺已经收拾干净了,我才知道事大了,给他打电话一直关机,留言也没回。我正后悔呢,上次忘了问你要号码了,想问问你怎么回事呢。温语哥,你知道怎么回事吗?锦城哥怎么突然就走了呢?”小段坐在锦城空荡荡的床沿上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我坐在他身边不知该说什么,这家伙要是诚心想消失,根本不会让我们找到的。我掏出烟盒递给小段一支,他摆手拒绝了。
“城哥不喜欢我抽烟。”他奄奄的说道。
“这么听他的话。”我笑了。
小段也笑了,只是笑容有点惨白,他抿着嘴,歪着头,若有所思道,“没想到我俩的缘分这么浅。”
我愣了几面才反应过来,似笑非笑道,“这句话信息量很大啊。”
我问完,小段“扑哧”笑了,是那种不好意思的笑,他舔舔嘴唇看看我,贼笑一下,低下头去,又抬头看我,贼笑一下,又低下头去,如此三番,我受不了了,冲他发怒道,“有屁快放!”
他又“扑哧”笑了,笑完开始放屁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怕你们觉得我是个变态。”
听他这样说,我心里隐隐的升起了一股不安,这不安几乎要冲破云霄,呼之欲出了。
“其实,我对诚哥是一见钟情,不知道你信不信一见钟情,以前我也不信,遇到他就信了。”
我认真的看着他笑得异常柔和的脸庞,心里的隐痛越来越重。
“城哥来那天是11月3号上午,我正好去门口拿快递,他站在门口在和保安说话,我听说他说来面试的,就多看了他几眼,这一看就再也收不住了。你可能不知道那种感觉,他给我的第一感觉不是长得帅,也不是多有气质,说干净,纯粹。他说话不疾不徐,笑容不卑不亢,没有刻意攀谈笼络,只是简单的跟人交谈。可能我的表达不好,虽然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但诚哥不一样,他笑得很真挚迷人,不讲话时就那么站着,不左右回头看,也没有不耐烦的情绪,不掏出手机把玩。保安冲他,他也就笑笑,笑容里面丝毫没有愤怒或者恶毒的情绪,好像别人本该如此一样。”
“我们公司的保安你也见了吧,狗眼看人低,进门不意思意思都不用张口,诚哥不知道这规矩,就一直杵在那里等人回电话。期间他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要说有也就是淡淡的微笑。”
“温语哥,我语文不好,说不出来对诚哥的那种感觉,哦,对了,鬼使神差,就是这个词,我鬼使神差的走过去跟保安说这是我朋友,来面试的,我要带他进去。保安显然不信啊,我扔给他一盒烟酒乖乖闭嘴了。”
“诚哥坚持等到有人出来接他,我都笑喷了,对他说我就是那个接他的人。”
“路上我问他找谁,他说找崔经理,我歪头想想就我们仓库经理姓崔,于是就领他去了仓库。”说到这里,小段又不好意思的笑了。
“其实我是有私心的,我希望他能在仓库工作,跟我一组,我好照应他。”
小段探口气继续说,“现在想想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他了,只是我不知道。人家不是说了吗?若是喜欢上一个人,他在你眼里就是个小孩子,那会儿我觉得诚哥就是个小孩子,需要我这个大孩子照顾。嘻嘻 ……”
“后来他成功应聘上了仓管员,我又暗箱操作了一下,他跟我分到了一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又请他宿舍的人吃了两顿饭,他们才同意把诚哥调到我们寝室。”
“之后我整天跟在他身边,一开始我还怕大家说我喜欢他,说我变态什么的。但大家说的却是两码事,大家说我跟在诚哥身边是为了泡美女。我想了想,也对啊,自从他来了之后,有几个女孩子总是爱跟他说话。”
“用赵本山的话说就是,主动和他接近,没事和他唠嗑,还总找机会,向他暗送秋波。”
我听到这没忍住笑了。
“你还别笑,是真的,公司里面好多女孩子都暗恋诚哥呢,有个别胆大的约他吃饭,他一般都拒绝,实在拒绝不了就带着我去。几次下来,大家都管我叫电灯泡。呵呵,其实我还挺喜欢这个外号的。至少他能让我跟在诚哥身边。”
“诚哥爱看书,不爱玩手机,下了班也不去别的地方,就窝在寝室里看书,大家说他清高,我知道他是不甘于现状,想再往上考提升自己。你说,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小段说到这就不再说话了,他往空荡荡的木板床上直挺挺的一躺开始闭目养神。
我叫了他几声,他才有点反应。
“小段,你要是找到你诚哥了,记得告诉我啊。”我觉得该走了。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啊。”小段小声嘀咕着。
“什么?”
“上次来我就看出来了,你俩的关系比我俩深多了,他看你的眼神能把你融化了。”小段还是闭目养神。
“…….”
“你看他的眼神都走火入魔了。”
“……”
“你们是那种关系吧。”小段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眼神锋利的堪比空中的麻鹰。
“……”
“你也不用回答我,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慢慢坐起来不再看我。
“……”
“你把他弄丢了是你的事,但我要把他找出来。”
“但愿你有这信心。”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当然有信心,我才不像某些懦夫呢,有句话不是这么说吗?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小段的表情活像一个任性的孩子。
一定是张望跟他说了什么,但不管怎样,至少不是我一个人在找。
“那我走了。”我起身准备离开。
“不准走!”小段突然拉住我,眉头蹙的像一座拱桥。
“把我的城哥还给我!”说完就给了我一拳,我在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生生吃了一拳,痛的我哀嚎起来。
“这一圈,是我替诚哥打的。”小段将我推到在地。
“你不配,根本不配!”说完他又想打我。
可能我骨子里有受虐倾向吧,可能我觉得自己该打,我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等着下一拳的到来。
可等了一会儿,这圈还是没落下来,我甚至能感觉它的近在迟尺。
眼睛稍微睁开一条缝,小段暴怒的圆脸还横在眼前,只是拳头迟迟不落下。
又等了一会儿,头顶传来一声低落的叹气,“起来吧。”
“诚哥那么宝贝你,要是知道我打你了,非跟我玩命不可。”说完他就走了。
“小段,对不起。”我赶紧起来叫住他。
他听完驻足回头,给我一个浅笑,“干嘛向我道歉,应该我说才对。”
“你说的一点没错,我就是个懦夫,我把他弄丢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我揉揉发痛的眼眶慢慢的跟他说。
“找到他又怎样?张望说你父母打死不会同意的。”小段的语气森然又逼视。
“你呢,你父母同意吗?”我反问他。
“我一直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爸妈从不对我抱任何希望,传宗接代的事我哥已经搞定了,我的人生也没什么追求。要是能和他在一起,我会带着他离开这个鬼地方,至于其他的礼仪廉耻仁义道德通通见鬼去吧。”
我看着小段脸上闪电般倔强的光芒,心里生出一股酸涩和讥笑。年轻就是好,可以为了爱勇敢追求,不畏世俗眼光,像我这样的懦夫,活该被打,被抛弃。我虽然为了理想卑微的活着,但跟死了差不多。
我嗤笑一下,回头看看锦城的床位,摇摇头走出寝室,跟在小段后面,他看看我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我有点想笑。
“你不是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吗?”下楼梯时我想起了这句话。
“怎么?难道不是吗?”
“没错,但有些人是铁棒,有些人可能是木棒,有些人最后磨成了针,有些人可能磨成了牙签。我们都是上帝早已写好的剧本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管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那既定的结局。”我感慨道。
小段白了我一眼,“少说这些颓废的话,我不是你,我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说完快速跑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