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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生财(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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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财上的寒冬终于降临到幼玉头上来了,他得开始思考生财大计。
他上辈子是从来没思量过钱啊什么的,那些珍宝只要他笑笑,都能轻而易举得到,享受泼天财富,随手乱扔金丸。
诶,本以为官场失利也就罢了,幼玉现在是空有虚名的大官,没有丝毫权势,还要一口一个大人喊别人,唤作以前,都是等着别人来喊他。
未免也太真实了吧,丧失了他最有力的法宝——脸,官场就成了一潭死水,于是他决定把官场先缓缓,好好赚大钱才是他现在最主要的目的。
他又以为靠着前楼主积累的名声,继续开着归玉楼就行了,然而这几个月来,各方势力突起,楼里已经入不敷出了。
一切都归零开始。我要这脸有何用,诶。幼玉止不住叹气。
幼玉坐在凳子上喝着淡茶,边上站着老宋,正在给他分析形势。
“爷,我们楼这几月生意萧条,主要是遭到了竞争!一是我们对面那家伙的店铺抢走了我们的古董字画生意,二是都城西市听闻开了家新戏馆子,捧出了几个当红的角,我们楼虽然贵人多,可大多都是赊账,半年才收一次,这中途的开销流动我们现在难以承受。”老宋一本正经分析。
幼玉便说:“那叫那些大人们提前结清不就好了。”
“爷,这恐怕不行,那些大人们可惹不起。”老宋面露难色。
“诶”幼玉一想“也是,怎么好意思叫他们提前结账呢。”
“那再办次品鉴大会呗!”幼玉又说。
“爷 ,办次大会得花费很多,现在可没那么多钱能办大会。”老宋无力地说。
老宋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幼玉:“爷,要不你去对面楼走一趟,那老板不是认识您吗?”
“不行不行”幼玉连忙摇头“我可是明说了要公平竞争。”
自从那夜喝完酒,也有几个月没见了,但那夜,幼玉醉得厉害。
只隐约记得自己和自归到了屋顶上聊天,之后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记得月亮苍白,晚风舒适。
他又想起上辈子,皇上无止尽赏他金银珍宝,他又时常买卖官职,其他官员为了巴结他,奉承他,也是一箱箱宝贝往他家中送去。
他压根就没赚钱的概念。
幼玉的茶已经见底了,茶渣沉在杯底。他打算去后院走一趟。
他其实没仔细清算过,总以为后院公子哥有足够多,可其实他这次认认真真到后院一数,才发现只剩四五个了。
他敲响了孙宜之的门。
“哈?您怎么来这了,我这啥也没有,也没东西招待你,有事就在门口说吧。”打开门,发现是幼玉站在门外,宜之笑出声来。
“就一件事。”幼玉神色严肃。
“说吧”宜之漫不经心地说。
“这后院公子哥如今还有几个?”幼玉问他。
“你是楼主,还跑来问我?”宜之觉得奇怪。
“别啰嗦,快告诉我。”幼玉倚在门框上说。
“只有四个了,上个月有个回家买地做生意去了,这楼里现在都是走,已经很久没新人了。”宜之告诉他。
失策失策,幼玉暗自嘀咕,他怎么连这个都忘了,这戏台子都多久没新面孔了。
幼玉转身就要走,又回过头来,盯着宜之。
“最近入不敷出,我们都得减少开支,你别大手大脚!”
“切。”孙宜之不耐烦关上了门。
幼玉来回踱步,思考哪能挖到好的新优伶。
忽然想起老宋说的西市现在势头正盛的那家新戏馆子,虽然自己不去自取的店里,但是这戏馆子,自己可没承诺什么。
刚入夜,街市点亮千盏灯火,幼玉系了斗篷,穿了身朴实的衣裳,出了归玉楼,混迹在热闹的人群中。
穿过各色小吃玩意儿的街,嗅到脂粉香,再上了石桥,顺手买串亮红红的糖葫芦,一边吃着就到了西市,这戏馆子新开的,门外聚集满了人。
他生怕被谁注意到,把头愈低下去,小心翼翼随着人群涌进了大门,在混乱中,找到自己的雅座,刚准备就坐,突然有人拍了他。
“幼大人,您怎么在这?”
幼玉转过头去,是身着暗色便服的侯君素。
“……”幼玉先是愣了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我……我今天闲着无事可做,就随便逛逛哈。”
“噢,所以就到这戏馆子来了?”侯君素表示不解。
“是呀是呀,听闻这有几位名伶,唱的极好,便想来听听。”幼玉强装镇定。
“可是”侯君素停顿了一下“幼大人您归玉楼……”
“归……归玉楼,这几日,对,这几日,在整修。”幼玉手忙脚乱。
侯君素笑了笑:“在下也许久没去归玉楼了,还望幼大人能择日再办一场大会。”
幼玉连忙点头“会的会的。”
“不过”幼玉又问“你怎么也到这来,还一眼就认出了我?”
侯君素像是打量了幼玉一身穿着,然后脸上带有微淡的笑意。
“在下只不过戏瘾犯了,而幼大人您若是想让在下无法辨认,恐怕还得再下功夫。”侯君素还是忍不住笑了。
幼玉觉得有些尴尬,便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我们快入座吧,戏要开场了。”幼玉发出沉闷的声音
舞台上一折戏唱罢,送上茶水瓜果来。
侯君素问:“幼大人觉着如何?”
幼玉吐出瓜子壳,说:“倒也不错,不过离我归玉楼还相差甚远。”
侯君素点头:“归玉楼的戏冠绝都城,自然难以逾越。”
然而生意却变差了,这里不就几个长的不错的新人嘛,也没归玉楼的好看,不过噱头而已。幼玉在心里想。
侯君素又说:“幼大人可是有好些日子没上朝了。”
“我上不上,又有何影响,朝中有栋梁如你,也就够了。”幼玉无所谓地说。
“是吗,幼大人竟觉着我是栋梁?”侯君素脸色平静。
“可不是吗。“幼玉喝了口茶”不过像我这种名声败坏的官员,除了与我沆瀣一气的,其余皆避而远之,反倒你,总能碰到你。”
侯君素笑着说:“那是因为我终日混迹烟花场所,又迷戏,只是偶尔在朝中出风头,并不是幼大人口中的栋梁。”说罢,他望着幼玉,敛去了笑意。
幼玉突然不敢再说下去,侯君素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不是简单的人物,之后接二连三,迷迷糊糊发生的稀奇古怪之事,现在也令他费解。
他怕侯君素此刻谦卑的模样,又会变成了一个让他彻底陌生的人。
恰好有伙计经过,幼玉喊住那伙计,往他手里放了些碎银。
那伙计立马咧开嘴,热情地问:“大爷,有啥事让小的做?”
“方才台上唱旦角那位,唱得极好,不知是否能见上一面。”幼玉说道。
那伙计早已熟络此道,便说:“恐怕还得加钱。”
幼玉便说:“你带人来,我再加。”那伙计听完,便匆匆离去。
身旁的侯君素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幼大人有如此雅致。”
“那当然啦。”幼玉想也没想就应,但随即明白侯君素理解错了。
“不不不,侯君素,你误解了。”幼玉赶紧说。
“误解什么了?”侯君素似笑非笑。
“我呀,才不是想花钱去见谁,我宁愿别人花钱来见我……”幼玉觉得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妥。
侯君素被他这句话,弄得止不住笑。
幼玉接着又说:“我呀这次主要是……”但脑海中的念头刚浮上来,他立马压下去。
因为幼玉真实的目的更难以轻易说出口。
“主要是什么?”侯君素走进些,问道。
被他怎么一问,幼玉反倒不知该如何作答。
“反正就不是那么回事。”幼玉手足无措,只好望着侯君素,也望见了他眼中隐约明灭的微亮。
侯君素也望着幼玉,好一阵没有话说。
“在下就先告辞了,还请幼大人尽兴。”侯君素面带笑意,转身离去。
诶,幼玉叹口气了,还来不及思量,身后就传来了声音。
“大爷,若兰给您带来了。”那伙计恭敬弯着腰,身后站了一人,身姿修长。
“多谢多谢。”幼玉一边道谢,一边勉强从袖中掏出银两放置在那伙计手中。伙计借过钱后,迅速消失了。
那位名叫若兰的优伶,缓缓走进幼玉,面若美玉,笑着对幼玉说。
“就算是死,也休想勉强我做什么!”
什么?幼玉被吓得忘记他说什么。
眼前这位俊秀的公子哥,性子竟和孙宜之有点相像,但比孙宜之还刚烈。
“好小子!”幼玉不禁心生敬意,顺手敬他一杯茶。
心想自己上辈子都从来没如此过,为了钱,为了生存,都是顺水推舟,顺势而上。
“刚正如你,是如何沦落至此?”幼玉表示好奇。
若兰见幼玉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便也告诉他:“遭人陷害,被迫签下契约,诶。”
幼玉在脑中思索了一下,也还是没忘记自己的使命,他怕旁人听到,便凑近,在若兰耳边耳语几句。
事情发展之顺利,是幼玉自己都没想到。
当夜色深厚,街市亮起万盏灯火,在一片目眩神迷的光中,靠在归玉楼门口的孙宜之发现在阑珊处,有两人身影由远及近,狂奔而来,他没想什么。
可当那身影靠近,发现其中一人是幼玉时,他才立马从门直起身子,大喊道。
“幼玉,你在搞什么?”
在晚风中拉着若兰狂奔的幼玉,大笑跑进归玉楼。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孙宜之,你赶紧的!关上大门!”
孙宜之啪一声,重重甩上大门。待他看清幼玉身旁那人,便惊讶问。
“幼玉你做了什么?你怎么把西市的若兰带了回来,你给了他什么?”
幼玉和若兰直不起身子,大口喘着粗气。
“我……我给了他……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什么呀?”宜之很急切。
“自由!”幼玉大笑起来“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