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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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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阙失阙返
“什么?绑架国守之子!?”白玉堂一声惊咦,立刻被对面的人按住了嘴巴。
“别吵,你听我慢慢说。”展昭松开巴掌,低声解说,“虽然名为‘绑架’,实际却是为了制止刀兵。这一行径并不违背道义。”
“是这样的。”同在车中的山原中纳言紧张地瞄了瞄帘外,压低了声音说道,“长门国守平良勇大人为人骄横,自恃过高经常藐视京中,已经多次不听诏令;长此下去,就是为了朝廷的尊严,也总有一天不得不讨伐长门。然而长门百姓亦是天皇子民。天皇陛下不忍生灵涂炭,才托二位‘请’良勇大人的公子平将良来京,希望借此打消良勇大人不切实际的妄想,也可避免无辜百姓的一场浩劫。”见白玉堂一脸犹疑不信的表情,山原中纳言有补充道,“白公子莫再怀疑。天皇已经应允绝不伤害将良公子的性命,手谕现在正在展公子怀里,你一看便知。”
白玉堂半信半疑看向展昭,得到对方的首肯才不做声,只是双眉绞得紧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送葬的队伍慢腾腾出了城门,一路浩浩荡荡往荒野中行去。黎明前尚昏暗的微光中,无人觉察一辆毫不起眼的牛车悄悄脱队,往树丛中几步便消失不见了。
杂树林深处,白玉堂和展昭下了车,山原中纳言从帘内探出头来说道:“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此去请多加小心,天皇陛下在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展昭拱手答道:“山原大人费心,我们自会谨慎行事。”
山原又嘱咐了几句,便命车夫启程。望着牛车辘辘行远,展昭问白玉堂:“一脸凝重的,你可是有何疑虑?”
“当然有疑虑!”白玉堂皱眉,目光灼灼瞪视着展昭,“绑架这种事,不管冠上怎样冠冕堂皇的名义,也不象是你展昭会爽快答应下来的。”
展昭放松地笑了:“知我者莫过玉堂。我痛快应下差事无非是为了不连累藤原家,况且山原的话讲得道貌岸然,拒绝亦是落人口实。至于到了长门之后的事,还不是你我随机应变?”
“唉——”白玉堂仰天长叹,“宦海熏染这才多久?初见时那只忠厚老实的猫儿已经不见了啊!”
展昭笑笑并不还口,自顾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往前走了。白玉堂的包袱挂在胳膊上,随着手臂的挥舞大幅摇摆着。他一边走一边仍自大声建议:“若那国守公子真是个不安分的,便绑了去京里也无妨,总好过打起仗来老百姓遭殃;若那位公子没什么异心,你可打算怎么办?”
展昭脚下不停,想了一想说道:“到时我们自不会向他动手,更少不得示警使他提防;至于咱们自己嘛,不如便乘船出海,想办法回大宋去。”
“被人当棋子使了一通,爷爷可不能一走了之!”
“这里毕竟是异国他乡,当心节外生枝,反而脱身不易。”
白玉堂轻轻一哼,不再作声。两个人默默走着,初升的太阳在他们背后越爬越高,把稀疏寥落的树影打在他们身上。随着大步的疾走,或横或斜的细瘦阴影不住在展昭和白玉堂的头上身上掠过,人如在网中穿梭。
盛夏将近,平安京中的日子却似风干的花,并不随着时间的流转而有所不同。藤原邸中的繁花已现了凋零之像,蝉鸣也一天比一天有气无力了。
藤原清利懒洋洋倚在软枕上,望着水池中的波光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这几天过得昏昏沉沉,两个一直朝夕相伴的人都远在长门,日子竟一天天度日如年起来。
无聊地想着,当初还不如偷溜翘家,跟他们同去呢,藤原清利把纸扇盖在脸上,准备再迷糊一会。
有脚步声走近,急促而轻巧,一直走到身边停住;接着衣裾声响,跪坐下来,传来岩山月藏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少主,加生盛介已经离开平安京,往西面去了。”
纸扇下的双眼瞬间睁大,藤原清利呼地坐起,哪还有半分慵懒神态?一挥手中纸扇冷哼一声:“到底还是行动了!”
“少主,太政大人那里。。。”月藏犹豫着问,却被藤原清利侧目一扫截住了话头。
“不必惊动父亲大人。立刻收拾行装,只带几个听话的侍从,我们出发去长门。”
“是。”
长门守平邸中,今夜又是宴饮笙歌。国守平良勇高坐上首,接过身旁美姬递上的醇酒,大笑着招呼座中的家臣部将共饮。
不同于平安京中追求高尚文雅的贵族之风,长门的平氏几代以武传家,居停举止浸染着刚硬的武风。便是宴中饮酒,也少以诗歌婔句助兴,反而常常挥刀做舞,歌咏淋漓。
“将良,这一阵你只顾调教刚招募的武士队,不知自己的武艺进步了没有?来,演上一段给父亲看看!”平良勇一杯酒尽起了豪兴,招呼坐在下首的独子。
“是,请父亲大人和诸位指正!”平将良挺身而起,从几案旁拿过长刀,迈步走至中央。
他的武艺中规中矩,不见特别的锋芒,亦无甚差露。片刻一套招式舞完,收刀而立,座中掌声四起,溢美之词铺天盖地,他本人亦矜然昂首,洋洋自得。
平良勇哈哈大笑:“将良的武艺又精进了!如今京中那些娇滴滴的贵族崽子们恐怕没一个能抵得住将良一刀了!”
平将良微微一笑,假意叹道:“可惜长门偏远,京中那些家伙又眼高过顶,否则叫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武家风范,才叫痛快!”
座中众人纷纷赞叹附和。平将良大摇大摆走回座位,放下刀又高谈阔论:“那些京中人只会附庸风雅,四体不动,刀也拿不起,就是一阵风也给吹倒了!若我把武士队带到京中去,必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正是!也是时候叫那些懒虫们看看我们平氏的武家风范,扬眉吐气了!”
“对,看他们还拿我们当土包子不当!”
“哈哈,他们才是土包子,一天到晚混吃等死的废人!”
平良勇听着儿子和家臣们卖力气地挖苦京中贵族,以手抚须,开怀大笑。
堂中笑声震动屋宇,盖住了轻微的“喀喇”一声。屋顶上,展昭把瓦片轻轻盖回原处,抬头向白玉堂打一个眼色,两人起身,静悄悄腾空而起,不带起一丝声响,幽灵鬼魅一般飘出了国守府邸。
一路疾驰,如御风逐电,一蓝一白两个身影片刻便飞出了城镇。
二人至野外荒山上停住了脚步。展昭拨开掩蔽的茅草,弯身进了一座小山洞。洞内颇狭窄,好在清爽干净。白玉堂跟着进来,一言不发靠洞壁而坐。
“如何?明晚便动手吧。”展昭坐下提议。
“那平将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真相信他入了京还可生还?”白玉堂侧目。
“不信。这整个一件事,无非是他们朝野相斗,想拿我们当炮灰。”展昭淡淡道。
“那你还。。。”白玉堂刻薄话已到了嘴边,可一看对面那人垂眸而坐的平静神态,又不知怎地忽然泄了气。哼一声撇过脸去:“朝廷中的勾心斗角爷爷懒得管。你要如何做,我都陪着就是。”
“多谢了。”展昭释然道,“其实,我计划这样。。。”
远处不知什么野兽长嚎了一声,清冷凄厉。短草丛中悉悉嗦嗦一阵骚动,复又平静下来。
白玉堂听展昭说完了计划,摸着下巴咂咂嘴,不甘道:“你的安排也算周全,只是我们搅这一通就走,还是不够解气。”
“适可而止。”展昭摇摇头,“别忘了,我们两个人生地不熟,孤立无援。”
白玉堂忍不住撇嘴,却也无话可反驳,自解了衣裳睡去了。
展昭坐着思索半晌,直到白玉堂的鼾声高一声低一声催得他眼皮也抬不起来了,才搂着剑沉沉睡去。
驿所得房间内里,藤原清利沐浴完毕,换了干净衣服。从平安京到长门的满身风尘虽然洗去,却洗不掉一腔忧急,解不开紧皱的眉头。
事情办得顺不顺利?加生盛介有没有介入?
绑架平将良对他二人或许不难,但事后却又如何抽身?
一想到展昭和白玉堂处在随时可能被牺牲掉的位置上,藤原清利不禁忧心如焚,顾不得头发尚未干透,拉开门招唤:“月藏!”
岩山月藏正侯在门外不远,闻声立即奔来:“少主有何吩咐?”
“立刻准备车辆,我们去拜访平良勇大人。”
“少主,您一路昼夜兼程,十分辛苦;况且现在已是日暮,何不休息一晚再。。。”
“不必了!我要去看看情况。”
“是。”月藏不敢再坚持,领命而去。不多时一辆牛车出了驿所,缓缓向国守府行去。
藤原清利抵达平邸时天已黑透,先行的侍从早送到了讯息。平良勇率领家臣部将亲自迎出了大门,爽朗大笑着招呼:“清利公子大驾光临这等乡野之地,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藤原清利下车来一番寒暄,便被簇拥着往里走。他一面走一面在人群中搜索,却始终不见平将良。于是故作遗憾问道:“良勇大人,我上次来时正赶上将良公子出城训练卫队,无缘得见;这一次竟然又未遇上,看来我是无此荣幸拜见将良公子这等俊雅人物了。”
“小儿能得清利公子垂青实在是万分荣幸。”平良勇道,“他才刚刚从城外回来,一身尘土,不能来见公子。现在正在房中梳洗沐浴,很快就过来了。”
“那就好。”藤原清利含笑点头,心中却在惴惴:还未得手。如今加生盛介也不知会如何插手,实在令人不安。这边平良勇又在殷勤问候,只得再打起精神笑容满面地应酬。
不多时摆开酒席,又有歌舞伎乐助兴,倒也宾主尽欢。只是藤原清利随强颜欢笑,心中却在忐忑:平将良为何还不出来?莫非其中有玄虚?抬眼看看月已上了中天,忍不住问道:“良勇大人,将良公子久久不肯露面,莫不是不愿见我?”
平良勇也十分疑惑,一面安抚藤原清利一面派人去催。不过片刻,那仆人慌张奔回,面无人色趴伏在地,哆哆嗦嗦地禀告:“大人,少主房里的人都,都被打昏,少主他,他失踪了!”
“什么!?”平良勇大惊失色,砰地撞翻桌子站了起来。堂中立刻鸦雀无声。
藤原清利几乎捏碎手中酒杯,胸口剧跳不止。
他们。。。得手了!
平将良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前方一团漆黑。稍一活动,只觉后颈处一阵剧痛,忍不住呻吟出声。这一痛,脑子却清醒了些,回想起自己本来在房中准备沐浴,却忽然失去了知觉,那时似乎也是颈后一阵剧痛。难道是。。。劫持!?
“喂,你醒了?”
身后传来懒洋洋一句问话,平将良急忙回头,却发现自己全身如僵直一般,根本无法移动半分。心中一惧,声音也颤起来:“你是谁?你要对我做什么?”
“放心,我不杀你。”身后的声音不屑地回答,“只是请你来着住几天,就送你回去。”
平将良摸不清状况,不敢再多说话,而身后的人也不理他,只听沙沙一阵声响,似是搬开蓬草等物,那人便走了出去。
山间风寒露重。东方虽微露了一点晨曦,却还无一丝热意。朝霞绯艳,明丽动人,却也清冷入骨。草莽间尚自寂静,偶有一两朝鸟啼鸣,困软软,颤簌簌,似醒非醒。
山洞外展昭正就着火堆烤一只兔子,听见白玉堂从里面出来,头也不回地问:“他醒了?”
“恩,醒了。”白玉堂在火堆边坐下,“有你故意留在现场的那份天皇手谕,他们必然以为我们已带了人上路,想必正急着追赶,断不会想到我们还藏在此处未走。”
“是啊。我们在这呆上十天半月,待平良勇知晓了京中厉害,为了儿子安危不得不屈服之后,再放人,出海,回大宋去。”
“还是便宜了那些老狐狸!”
“算了,再追究那些也无益。”
通红的火堆发出噼啪的爆响,油脂落上去滋滋乱叫,袅袅青烟缭绕。白玉堂深深吸进烤兔肉的香气,两眼却定定的注视着前方移动不得。
对面的人,面颊被火烤得微红,鼻尖上挂着细碎的汗珠。一蓬烟雾升起,浓密眼睫下漆黑双瞳映着火光,笼着雾气,明如水镜,似幻似真。
斯人如玉,外润内刚;敬之爱之,期之许之。
喉咙似乎有点干,偷偷咽一口唾沫,响亮的“咕噜”一声把白玉堂自己吓了一跳。
“饿了?”展昭抬头,莞尔一笑。
白玉堂怔怔的,看着展昭的脸轻轻唤一声“猫儿”。
“恩?”
“猫儿。。。”不象唤人,倒似在自语了。
“玉堂?”
白玉堂一震醒过神来,正看见展昭一脸关切地盯着自己,顿时感觉那火堆烧得太旺,把脸也烤得滚烫起来了。不由分说夺过串兔子的树枝,将那快熟的兔肉整个探进火里烧得滋滋冒油:“你手艺太差,看我给你烤一个。”
展昭一愣,随即了然挑起嘴角。静静注视着埋头烧兔子的白玉堂,额际鬓角都冒出汗来,玉雕似的面容被火光映得明如朝阳;嘴唇紧紧抿住,而双眼晶亮似初初诞生的星辰。
斯人如玉,至坚至贵;惜之抚之,不可离之。
有种冲动在展昭胸腔中鼓动,让他的心跳变乱。
“玉堂,回去之后,你搬到开封府来住吧。我院里还空着一间厢房。”展昭轻声说道,目光柔和,紧盯着兔子不放。
白玉堂粲然一笑,桃花眼中霎时布满阳光:“你是诚心邀我,还是试探我的?”
展昭白他一眼:“。。。试探!”
“唉,原来是试探啊。”白玉堂把烧得半焦的兔子举起来吹了吹气,“害我空欢喜一场。”
“你。。。”展昭气苦,呼地站起来转身便要离开,却听身后那人拉长了调子说道:“猫儿,五爷我衣物多,到时候可得添个大大的衣柜才行。”
白玉堂笑得开心,活像只偷足了油水的大老鼠。回头看见展昭站在那里笑不得怒不得的样子,嘴上忍不住打趣:“不如你把正房让给我,自己去住厢房,那才叫有诚意!”
“死老鼠,得寸进尺!”展昭终于恼羞成怒,抡起手中剑向那人肩膀砸去。
白玉堂噌地蹿到一旁,想拿剑却被树枝占着手,便举着兔子拆起招来,一边招架一边还在大呼小叫:
“哎呦,好烫!油溅到手上了!”
“你轻点打啊,兔子腿都快掉了!大腿肉啊。。。”
“喂,你不心疼巨阙啊?剑鞘上都是油了!”
“。。。”
一抹耀眼的阳光自山那边升起,鸟儿们仿佛得了号令似的一齐啼叫起来。天光变幻,一转眼云霓尽散;草坡树丛俱焕发出生机来,在灼灼艳阳下鲜丽如画。
平邸中一夜混乱自不必说。平良勇见了被“遗落”在现场的天皇手谕,如被五雷轰顶,当即撒开人马往各条进京的道路追赶。藤原清利见场面纷乱立即告辞,在路上又将岩山月藏派回去暗中探听。
至次日正午仍是点滴消息也无。藤原清利一夜未睡却毫无倦意,久候月藏情报未至已坐立不安,便起身上街,独自往酒屋食肆中乱晃,希望能探得一点风声。可惜虚度半日,依然毫无收获。
困坐小店,藤原清利长吁短叹,对着满桌酒肴是不下咽。正这里忧心百转,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老板,这些给我包起来,带走。”
藤原清利腾地跳起来,寻声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人头戴斗笠,帽檐虽低低的遮住了面容,但那挺立的身姿,见惯的蓝衣有怎会认错?
一句“展兄”差点脱口而出,藤原清利欣喜莫名,急忙扔下钱跑过去,悄悄拉了拉对方的衣角。
展昭早看见了他,向他微微一笑点了个头,一言不发转身往城外走去。
藤原清利会意,远远缀在他身后也跟着出了城去。
城外荒草连绵,远处天边一团浓黑乌云从起伏的丘陵后翻滚涌来。空旷天地霎时变得阴冷,不多时便落下豆大的雨滴。
到了无人处,藤原清利已浑身湿透,才敢追上前急切问道:“做了那么大的事,你怎么还敢进程?白兄呢?”
展昭一面疾走一面不以为然地说:“他们以为我和玉堂会赶回平安京,人马自然全出了城。倒是你,清利兄,你怎么会到了长门?”
“因为加生盛介也来了长门。”藤原清利严肃道,“我担心他会破坏你们的正事,所以追过来,一是向你们示警,二是希望能有所帮助。”
“加生盛介也来了?”展昭不禁皱眉,手下意识地摸上了悬在腰间的宝剑。
“咦,这不是白兄的剑吗?”藤原清利这才注意到,展昭所佩的竟不是从不离身的乌黑剑鞘的巨阙,而是向来被白玉堂握在掌中的雪白的画影。
“唔。。。我的剑弄脏了,玉堂在帮我清理。”展昭支吾一下,更加快乐脚步。
藤原清利先是疑惑,继而明悟,不由一阵心酸泛上来,惆怅郁塞。抹了一把脸打起精神再跟上展昭的步伐,却已不知说什么才好。
两人默不作声地走了一阵,雨势未变大,风雷却显了威风。半空里雷声隆隆,紫电银蛇乱舞纷飞,天空如罩了层漆黑的盖子。忽地“轰隆”一声巨响,雪白电光如巨龙一般直扑地面,天地为之一抖。
藤原清利原本只顾低着头满腹心事,被雷声一惊猛然抬头,却见展昭一副吃惊的神情望着前方;顺着他的目光眺望,只见远处一座小山上冒起了浓烟,想是烧着了野火。
展昭的脸色变了几变,顾不上解释,一纵身便箭一般直直奔出。
“展兄!”藤原清利急忙跟上,看着那着火的山头,心中隐隐有些发慌。
在那山上的。。。莫非是。。。
白玉堂用软布将巨阙从上到下细细地又擦拭了一遍,满意地打量着一尘不染的剑鞘乌黑锃亮,没有一点油渍污垢。抬头看看天上的浓云飞速聚拢,扬声招呼草坡下小河中的人:“喂,洗了好半天,上来吧。”
平将良慢吞吞地从水里走上来,到河边捡起自己的衣服穿戴上。看着草坡顶上的白玉堂一脸不耐烦,大为惶恐,慌忙小步跑到跟前屈身说道:“对不起,这位大人,让您久等了。。。”
“过来!”白玉堂不听他解释,径直勾了勾手指。
平将良却似被蛇咬了似的吓得跳起来,哀告连连:“大人,我是绝不会逃跑的,请不要再封住我的穴道,叫我动弹不得了!”
“怎么,又想吃教训?”白玉堂眉毛一立,眼角斜斜地瞪过来。
平将良立刻吓白了脸色,急忙挨到跟前,背对着他蹲下。
白玉堂满意地“恩”一声,伸手在他颈后连点两下,平将良便僵硬了全身栽到在地上。正要提了这“木头人”回山洞去,忽听背后有人惊讶叫他名字:“白玉堂?”
一惊回头,却见不远处一人凝立,石青色武服闪着丝绸的光泽。正是加生盛介。
平将良动弹不得地侧卧在草地上,听得有人来了,不由激动得心头乱跳,拼命转着眼珠去寻那救星的身影;却无奈自己背对着来人的方向,什么也看不见。
接着就听衣物摩擦之声,是白玉堂站了起来:“鬼猫?你来这里做什么?”语气中透着几分戒备。
鬼猫?是加生盛介!快救我!平氏和源氏可素来亲厚啊!平将良在心里大呼,却发不出声音。
“松正大人遣我去丰前办件差事,途径此地。你又为何在此?”
“我爱到哪里便到哪里,谁又管得着?”
加生盛介沉吟片刻问道:“是为了那件将功抵过的皇命?”
白玉堂不答,鼻孔里哼一声,振了振手中巨阙。
“在下身为武士,自有操守。”加生盛介语气冷硬起来,似十分不快,“白玉堂,你可是怀疑在下的品行?”
“这。。。”白玉堂犹豫半晌,涩声说道,“自那夜一战,白某人便信你是个正人君子。只因你的刀法纵横开阖,堂堂正正,便可知使刀的人非是狭隘龌龊之辈。我刚刚反应过激,也只是因为此事干系重大罢了。”
加生盛介轻叹一声:“罢了,我原也不该问。。。白玉堂,这人是谁?你为何制住他不能移动?”
“他嘛,他叫平将良。”
加生盛介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继而哈哈大笑道:“不论他是谁,在下从未见过面的,便是陌生人!”
“说得好!”白玉堂亦爽朗笑道。
平将良又是失望又是难过,想着此番仍是不能脱离虎口,眼泪也差点掉下来。身后白玉堂和加生盛介又聊了什么他已听不进去,只顾躺在那里自怜自艾。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已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平将良悠悠醒来,加生盛介的声音传入耳朵:
“在下刚刚还奇怪你为何会换了佩剑,原来这是那御猫的剑。。。白兄,展昭的佩剑,可否借在下一观?”
白玉堂沉吟不语。只听“咣啷”一声响,似是兵器被掷在地上的声音,接着就听加生盛介朗声说道:“在下的佩刀名为‘澜斩’,也是一柄相传百年的名刃。如今便暂时寄放在你那里,免得你疑心我觊觎宝剑。”
“。。。我信你,想看拿去就是了。”
平将良悲愤莫名。难得凶徒落单,更难得来了个名满天下的高手,偏偏那高手却跟凶徒聊得投机起来!难道天命如此,我是难逃此劫了吗?想到此鼻子发起酸来。正无声仰天长叹,忽听背后一身闷响,紧接着一人痛哼,扑通摔倒。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平将良紧张得屏住呼吸,瞪大了双目眼珠乱转。忽觉眼前一暗,有人来到自己身侧。刚欲抬眼看个究竟,却是胸背一阵冰冷剧痛。
愕然垂眸,只见一截黑沉沉的剑刃从自己胸前透出。
谁?是谁。。。
还来不及疑惑,平将良已沉入寂静黑暗之中。
白玉堂将巨阙递与加生盛介,正弯腰去拾长刀“澜斩”,突然觉察耳后风响,躲闪已然不及。大惊之下只觉肩颈一阵闷痛,人已随着一掌之力斜斜飞出,重重摔在地上,好一阵气血翻涌,动弹不得。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金光乱闪,白玉堂心中又怒又悔,咬牙撑起身子晃了晃头,正看见加生盛介站在自己七步开外,手起剑落将巨阙没入平将良的背心。
“你这。。。两面三刀的卑鄙小人!”白玉堂怒极痛骂,口中立时一片咸腥弥漫,“枉我认你做英雄好汉,原来却是瞎了眼睛!”
天空一声炸雷,雨点噼里啪啦砸将下来,扑鼻一股泥土的腥气。
加生盛介缓缓转过头来,面色凝沉,无悲无喜,慢慢说道:“白玉堂,那夜一战相识,我曾认为可以与你相契相交;无奈今日之局面,非我所愿,乃是主君有命,为侍者自当抛弃私心而遵从。”
“呸!”白玉堂双眼怒火熊熊,直欲用目光将对方千刀万剐。
加生盛介轻叹,俯身拾起“澜斩”说道:“我本应杀你,以绝后患;但我真心惜你难得人物,不忍诛伤。幸而今日你手中所持的是展昭的巨阙,今后只要离那倒霉的御猫远点,我当可保你平安无事。”
“谁要你假惺惺故作慈悲!”白玉堂咬牙切齿,直欲扑身上前,却无奈动弹不得。
加生盛介也不多言,拉起平将良的尸体抗在肩上便转身离去。巨阙插在尸身上仍未拔出,也被他一起带走了。
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如狂似怒;豆大的雨点又急又重,砸在人身上隐隐生疼。白玉堂伏在地上,十指深深抠入泥土中。痛恨,愤怒,催逼得双眼血红,真气乱窜不已,直欲撑爆肌肤。
心头在燃烧,全身血液滚沸。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巨大闪电撕裂浓云,正正劈在远处一株大树的顶上,郁郁葱葱的古树立时化作一团火球。野火蔓延开来,湿热浓烟漫卷,片刻便吞没了半个山头。
白玉堂呛咳几声,眼看大火越烧越近,强提一口气歪歪斜斜站起身子。一团浓烟随风飘过,白玉堂只觉呼吸一窒,胸口血气上涌,一滩猩红脱口喷出;接着脚下一软,顺着草坡便滚落河中。
冰冷的河水瞬间没顶。随着冷水自口鼻不住灌入,白玉堂的神志愈加昏沉。拼命挣扎了几下,迷蒙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爷爷今天便要丧命在此?只觉一阵委屈不甘,便失去了知觉。
当白玉堂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是放大的展昭的脸,满目欣喜。
“玉堂,你醒了!感觉怎样?”
“唔。。。”白玉堂不答,挣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普通的房间,似乎是某处馆驿,陈设简单。在离床榻不远处,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白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昏迷在河边?”藤原清利不解地问,“平将良逃走了吗?连巨阙也不见了。”
白玉堂呆滞了一下,随即脸上布满愤恨,咬牙切齿道:“是那只鬼猫!爷爷一时大意中了他的圈套,平将良被杀,巨阙也被夺走。猫儿,我。。。”羞愧得说不出话来,更不敢抬眼看展昭。
“人没事就好,东西总有办法弄回来的。”展昭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加生专程跑来取平将良的性命,这件事必不简单。”
“恩,一定有阴谋。”藤原清利皱眉苦思,“他如此做定是受命于源松正,可是源松正又为何要杀平将良呢。。。”
屋中三人陷入沉默,一时只有窗外远远传来的叫卖声,慢慢行近又慢慢走远。
白玉堂阴沉着脸坐得笔直,加生盛介的话一句句在记忆中流过。
幸而你今天所持的是展昭的巨阙。。。
只要你离那倒霉的御猫远些。。。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脱口叫道:“我知道了!”
“什么?”展昭和藤原清利同时问道。
“这是一计李代桃僵!”白玉堂双目喷火,脸上现了狰狞神情,“如今平将良身死在巨阙之下,任谁也会认为凶手就是展昭;到时背负着谋杀国守公子的罪名,我们两个,尤其是展昭,莫说立功,恐怕不死不能赎其疚了!”
“不错!”展昭接口道,“此番行动原是天皇陛下与道通大人合计而为。现下出了这等纰漏,道通大人与长门平氏结仇不说,在天皇面前亦无法交代。这一切正合源松正的心意!”
藤原清利煞白了脸色,冷汗涔涔而下:“果然如此,真是毒计!。。。得尽快通知父亲早做准备!”说罢起身便欲往门外冲,却被白玉堂叫住:“清利兄,你刚刚说我被发现时是昏迷在河边的?”
“不错啊,怎么?”藤原清利回头答他,不明所以。
“没事,随便问问。”白玉堂神色平静地挥了挥手,“快去差人送信给你父亲吧。”
藤原清利点头,飞快地奔出去了。
“玉堂,你脸色不太好,可是累了?”展昭伸手探探白玉堂的额头,“你受了点内伤,要调养几日方可痊愈。”
白玉堂神思不属,应付着由展昭扶着躺下:“我想睡一会,你去忙你的吧。应该还有很多事要查清楚不是吗?”
“好。若需要什么尽管招呼,这里是清利兄包下的驿所,周围都是他的心腹侍从。”
“恩。”
“我回那山上查看一下,晚饭前就回来。”
“好。”
展昭叮嘱几句便离去。白玉堂静静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瞪视这屋顶心思起伏。
我明明在河中溺水,为何却会昏迷在岸边?莫非有人搭救?
可当时在附近的,就只有“他”。
难道他非但不杀我,反而救我?
为什么?
“事情果然如少主和两位公子所预料的一般,”岩山月藏跪坐在地向上禀告,“昨晚加生盛介出现在平邸,今天中午便有人在郊外发现平将良的尸首。加生依尸体上遗留的凶器指证展公子为凶手,现在平良勇大人已下令封锁一切道路,通缉展公子。加生盛介亦在追捕者之列。”
“砰”的一声巨响,一只拳头重重砸在矮几上,梨木的几案立时四分五裂。白玉堂面色铁青,如冰封雪覆,唯一双眼中喷出熊熊烈火,焚人心胆。
展昭默默看他一眼,心知这煞星此时必不愿人骚扰,便转过头去道:“清利兄,如今这情形,你看我们该当如何?”
“留在长门危险重重,应该尽早离开此地。”藤原清利沉吟道,“我家在丰前有一座庄园,乘船过了关门海峡便到。不如我们去那里避一避风头。”
“但现在是特殊时刻,无缘无故选在此时匆匆离去,不免使人生疑。”展昭皱眉,“况且,巨阙尚在长门治所,我须取了巨阙才走。”
“这个嘛。。。”藤原清利咬着下唇凝思片刻,抬起头来直视展昭说道,“这件事便包在我身上。过了今夜,待我取回巨阙,也能有了动身的借口,我们明早便出发!”
展昭疑惑地看看他,再看看白玉堂,仍青黑这脸色,目光阴沉沉地不知早思考什么。
见他二人无异议,藤原清利站起身道:“我这就去准备准备,今晚等我的好消息!”
“如此有劳了。”展昭起身拱手道。
“你我何须客气!”藤原清利一笑,步伐轻快出了门去。
见他走了,展昭回身一把抓住白玉堂紧握的拳头:“玉堂,形势比人强,不可莽撞。”
“我知道。”白玉堂沉声说道,“我内伤未愈,去找加生盛介拼命也是自讨苦吃。只是。。。好不甘心!”
“我明白,玉堂,我明白的。”展昭轻声安抚,手掌拍抚白玉堂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直到那紧紧攥住的力道放松下来。
天刚刚擦黑,一辆牛车停在平邸门前。一个锦衣青年跌跌撞撞从车上跳下,也不待守门的护卫通报,满面泪痕地劈头便往里冲。门卫急忙阻拦,不料那青年的身手却厉害得很,竟是无人能拦得住,给他势如破竹地直闯入中庭去。
平良勇听了禀报,率领家臣从内堂中冲出;正要高声教训那不知礼数的家伙,谁知那青年却扎着双手径直扑上来,抓住他的衣袖哭叫:“良勇大人,将良,将良公子他真的已经。。。已经遇害了吗?”
大惊之下仔细辨认,平良勇不禁惊呼失声:“藤原。。。清利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藤原清利鬓发散乱,涕泪纵横,完全不顾形象哭道:“我听闻将良公子遇害的消息,立即赶来。。。良勇大人,这,这是真的吗?”
平良勇红了眼圈,扶着藤原清利进屋,口中叹道:“小儿得清利公子如此看重,当真是三生有幸。只可惜,他福薄,已经。。。不能消受了。。。”
藤原清利一听这话呆滞了片刻,随即痛苦失声。有他这一起头,堂中顿时又是一片愁云惨雾,平良勇更是抽泣不止。
悲伤了好半天,藤原清利通红着眼睛抬起头来问道:“良勇大人,将良。。。将良公子的尸身现在何处?可否容我祭拜?”
“对不起,清利公子。”平良勇擦了擦泪水回答,“将良的尸身现在城外的寺庙中接受祈福,恐怕暂时不能祭拜了。”
“那么。。。”藤原清利一咬下唇,泪珠又要滚下来,“杀害将良公子的凶器何在?我想去看看,就当作是祭拜。请您一定成全!”
“那柄凶刃现在治所,清利公子想看看也无不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凶手失了兵器必会来寻,我已派了重兵把守,等待他自投罗网。公子千金之体,还是不要涉险的好。”
“将良公子惨死在那凶器之下,我若不去看一眼,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安心的!”藤原清利恨恨道。
“那好吧。”平良勇只得让步,“清利公子请随我来。”
藤原清利便随平良勇上了车,赶往长门治所。一路上不住催促,状甚焦急。
到治所下车,由平良勇引着往里走,进了一座把守严密的院落,却被一人拦住去路。
“良勇大人,藤原公子,凶徒随时可能袭击这里。请您两位尽速离开,以免受伤。”来人板着面孔,一双细目灼灼盯住藤原清利,充满不信任。
见是加生盛介,藤原清利心里一紧:“我只是想看看那柄。。。杀害了将良公子的凶器。”
“那柄凶器名为巨阙,正是藤原公子的宋国朋友所有之物。”加生盛介冷冷道,“公子去看此剑,在下恐怕。。。”
“恐怕什么?”藤原清利怒道,“难道怕我拿了剑去还给那歹徒?我久慕将良公子人才品貌,前来吊唁,却被你这无礼的东西说成。。。说成。。。”
“藤原公子请息怒。”平良勇急忙安抚,又转过头去对加生盛介厉色道,“加生,你逾越了!清利公子是什么身份,也是你能怀疑,指摘的吗?”
“是,在下莽撞了。”加生盛介垂首,退身让开了道路。
藤原清利不再理他,疾走几步到了门前,手抚上门楣犹豫片刻,回头说道:“良勇大人,我相信将良公子的魂魄定会徘徊在这附近。等下进去,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他说,能否请您屏退闲杂人等,不要靠近这座房子?”
平良勇只道他对儿子暗怀“纯粹之爱”,有体己衷肠要向儿子的魂魄倾诉,也知一些话不好入第三人的耳,忙带人撤出了院落。回头看见藤原清利失魂落魄站在门前,对他更是生出长辈的慈怜。心想儿子幸得这位风流俊雅,且家世煊赫的公子厚爱,竟无福消受,不由又是一阵心酸。
加生盛介奉命撤出,虽一言不发,但神情冷峻,目光阴沉。平良勇见他不情愿的样子,说道:“加生,我知道源氏与藤原氏一向不睦,但至少在我厂门的地面上,不允许你对清利公子无礼!”
“是,在下知道了。”加生盛介言不由衷地躬身答道。
平良勇不是没注意到他眼中的不服。他身为武者,十分爱惜加生的人才,见此也就闭口不言。
众人静静侯了一会,忽听屋中“咣啷”一声响,似是翻倒了什么物件;接着传来长长一声惨叫,却似出自藤原清利之口。
平良勇悚然一惊,急忙便往里冲;加生盛介更是抢在他前头,飞起一脚踹开了房门。门内,藤原清利倒卧地上,左臂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淋漓;身旁一座灯台倾覆在地,延烧的火苗已舔上了他的衣袖。再看佛龛前的供桌上,原来摆放在那里的巨阙已不见踪影。
“清利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平良勇大惊,快步跑上前为他扑火。
“有人。。。有人抢走了那剑!”藤原清利一脸惊慌,挣扎着爬起来,“他,他要杀我!若不是你们进来,我一定已经。。。”
“公子勿慌。你伤口还在流血,快来跟我包扎一下!”对方狼狈的样子让平良勇心惊。万一太政家的少主在自己国中发生个什么意外,岂不是无缘无故得罪了权势滔天的藤原氏?
“不,我要回驿所!”藤原清利神色惶恐,大叫道,“那人要杀我,留在这里难逃一死!”
“公子。。。”平良勇皱眉,对藤原清利的胆小如鼠颇为不屑,一时冷淡下来。
藤原清利又请求道:“那人也许会追杀我,请让加生盛介护送我回驿所!”
“好吧。”平良勇心中刚刚升起没多久的好感又熄灭了下去,草草吩咐一下,便打发了他上路。
入夜,风凉如水,静静吹拂。天上薄云如纱如帘,遮得月也朦胧,星也黯淡。城中灯火渐次熄灭,而驿所中尚明如白昼。
展昭轻轻将手中布巾打一个结,结束了包扎,皱眉叹道:“清利兄,你今日不惜伤了自身,现在总可说出使的是何计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藤原清利拉好衣襟,笑道,“我折腾那一通,无非是为了乱人耳目。巨阙被我藏在佛龛下,但他们信了我前番说辞,定不会在原地查找;刚刚我回来时又拉上了加生盛介随行,调他离开治所,才好方便稍后月藏潜入取剑。”
“恩,治所的人以为剑已被夺,便会疏于防范。”白玉堂点头,“月藏此去无惊无险。”
“正是如此!”藤原清利大笑,“我向良勇大人称受伤且被惊,需要静养,要立刻前往丰前的庄园,他也丝毫未起疑心。届时委屈你们化妆成随从,我们便可大摇大摆离开长门!”
“清利兄为我们劳心劳力,甚至负伤,展某感激不尽。”
“快别这么说。”藤原清利急忙收了笑容,“我做这些并非为了得到感激,而是为你。。。”不安地偷瞟一眼白玉堂,后者正目光凛冽地直视过来,慌忙改口,“。。。为你们两个平安无恙。”
屋中气氛有些微妙,三人都静默下来,只有灯芯不是发出轻微的炸裂音。静寂中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人停在门前禀告道:“少主,月藏不负所托,取剑归来。”
“进来!”藤原清利大喜。
纸门“唰”地被展昭拉开,岩山月藏跪坐门外,双手捧剑过顶。
乌黑剑鞘,黄铜吞口,明黄长穗。
可不正是巨阙?
“好!大事已毕,明日我们便出发去丰前!”藤原清利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