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同人）四方风动之—东剑诀—》凡尘星雨

3、第 3 章

　　第三章试剑争辉

　　三月的阳光明媚而不炙烈，暖暖的哄着，却无多少热意。瓦缝间嫩绿的苔藓越爬越多，梁间燕子低语，呢呢喃喃，音色轻柔。
　　从书房的窗户望出去，庭中绿树叶色犹新，水洗过一般清清嫩嫩。展昭走了一下神，又转回来继续听大人讲案子。
　　包拯将手中案卷放在一边，微笑说道：“此案结得顺利，还是多亏展护卫奔波数日取回了物证。”
　　展昭拱手答道：“这是属下责任所在。”
　　包拯侧头看向窗外：“春光正好，又闲来无事，你一个年轻人陪我们两个老家伙未免枯燥。不如自去散散心吧。”
　　“听大人和先生分析案例，属下不觉得枯燥。”
　　正在这时，门外有衙役来报：“启禀大人，外面有位公公求见，说是带了皇上的口谕。”
　　“快请。”包拯吩咐下去，马上起身整理衣冠。
　　片刻那太监进来，展昭认得，是皇帝身边的近侍陈公公；后面跟着一人，一看则颇出意料，却是藤原清利。
　　陈太监一进门便笑容满面：“包大人身体强健依旧啊！”又向展昭招呼：“展大人昨晚大展神威，真是了不起，了不起！”两人谦逊寒暄过，陈太监转入了正题：“包大人，展大人，藤原使节你们都是见过的，咱家就不介绍了。此番前来，是皇上下了口谕，使节大人希望在开封府学习办案，请包大人嘱咐手下人带他一带。”
　　“贵使要学习办案？”包拯诧异，以手抚须，看向藤原清利。
　　藤原清利已换了宋国衣饰，闻言以宋礼一拱手道：“在下在家乡即十分仰慕汉学文化；此番到访宋国，亲眼看见法度森严，饬然有序，心中羡慕，便想略学些皮毛，也好让我国之人见识一下。”
　　“既然如此。。。”包拯略一沉吟，“你随主簿公孙先生一起整理案卷，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案件，必有所助益，如何？”
　　“在下不愿做文书工作。”藤原清利立即说道，“希望能直接参与查案。”
　　“查案，或许会有危险。”公孙策提醒。
　　“在下也是从小习得武艺，并不惧怕危险。”藤原清利飞快回答，“昨夜在殿上见到展大人舞剑，十分仰慕。我愿跟随展大人身边学习。”说罢目光灼灼望向展昭。
　　展昭怔了一下，转头去看包拯。包拯虽觉不甚妥当，但也不好一味坚拒，只得点头同意。于是便安排藤原清利在客房住下，又由展昭领着在府内走动熟悉一番。他提出不愿再被称为“使节大人”，展昭便以“藤原兄”呼之。半日相处下来，倒也和睦友爱。

　　忙忙碌碌便是一天过去。吃过了晚饭，展昭坐在独居的小院里，一壶香茗，一张藤椅，松下了白日里的种种拘束，望天色渐渐暗沉，听树上归鸟嘈杂，别是一番闲适情怀。
　　正微微合了眼享受此刻的恬然，却听院门口一声轻唤：“展兄。”
　　扭头一看，是藤原清利，换了件淡紫的长衣，似是刚刚沐浴过。展昭也未起身，朝他招一招手道：“藤原兄，若不嫌弃请过来坐。”
　　藤原清利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院中只得一张藤椅，展昭坐着，他便捡了旁边的栏杆坐下，两人也算促膝。
　　“藤原兄，对居处可还有何不习惯？我们开封府简朴惯了，客房恐怕不大舒适。”展昭提起茶壶倒了一杯递过去，又嘱咐：“当心，有些烫。”
　　藤原清利低声道了谢，双手接过茶盅。新茶的清香随着热气扑上口鼻，不由先赞了声“好茶”，才说道：“也没什么不习惯。只是到了新地方，心里不免有点惴惴的，就想找认识的人说说话。”
　　“身在异国他乡想来十分不易。若有何事展昭可以伸手，藤原兄请不必客气。”
　　“那么，日后就要有劳了。”
　　天色很快漆黑下来，月牙升上了屋檐。四下里唯余虫鸣，一声声断断续续。一壶茶已见了底，谈天说地也暂歇了歇，两人对坐，一时默然不语。
　　展昭一撑扶手起了身，拿起茶壶说道：“我去添些水，藤原兄请稍候。”
　　藤原清利点一点头：“有劳展兄。”
　　正待迈步，忽听头顶喀喇喀喇几声响。展昭嘴角微微上挑之际，一团白影已从头顶飘落。人未回身，话音已先至：“猫儿，今天可有空去百香园了吧？咦？你是谁？”
　　藤原清利急忙起身，展昭在一旁笑着介绍：“玉堂，这位是东瀛来的使节，藤原清利大人，如今在开封府中学习办案。藤原兄，这位是锦毛鼠白玉堂，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下的。。。恩，损友。”
　　“哎，猫儿，你这话不厚道！我可有损过你？”白玉堂口中不满，眼睛打量着藤原清利。见他面上有惊喜一闪而过，不由暗暗奇怪，试探问道：“使节自东来，对我大宋可还适应？”
　　“宋国物产丰富，人物风流，样样皆好，怎不适应？多谢白兄牵挂。”
　　“听声音倒似在哪里见过。藤原兄与我可是有过一面之缘？”
　　藤原清利一顿，继而笑道：“可惜之前你我并未见过。白兄听我声音耳熟，想来也是我们前世有缘吧。”
　　白玉堂听了一阵不自在，有句话冲口欲出，又生生忍了回去。转向展昭：“今天怕是又去不成了吧？”
　　“对不住玉堂，展某怕是与百香园无缘。”展昭微一摇头，“我去添水，你们先聊。”说罢端着茶壶离去。
　　白玉堂不客气地往展昭的藤椅里一屁股坐下去，抬眼看看藤原清利，盯着自己的目光微有热意，便觉有哪里不那么舒服。又瞥见他腰间挂着兵器，顿时来了兴趣：“藤原兄，你这兵刃看形状不似我中原之物，可否借来一观？”
　　“这有何难？”藤原清利解下佩刀递过去，又解说道：“此刀叫做太刀，在我家乡习武之人都以它为兵刃。”
　　白玉堂不接他的话，自顾自掂了掂那刀，沉甸甸颇有分量。手握刀柄缓缓抽出，只见刀身亮如明镜，隐隐现出层叠涡纹。微明月光下一抹寒光跳跃，森森泛着冷意。
　　“好刀！”白玉堂赞一声站了起来，行至院中将那太刀信手挥了几挥，破空嗤嗤有声。兴致立刻高起来，顺着见过的刀法路数演练了一趟，还颇顺畅，一时便更手痒。一扬手将刀抛还藤原清利，高声说道：“藤原兄，你使东瀛剑术，我们来过几招！”
　　藤原清利本在一旁看他月下弄刀。但见白衣胜雪，利刃如霜，清辉下飒飒挥动，衣袂飘举翻飞，似坠梦中，恍然如痴。直到那一声召唤猛然回神，才惊觉长刀向自己飞来，急忙一手接住，笑道：“请白兄指教！”
　　两人叮叮当当战到一处，刀剑相击之声快如鸾铃，眨眼便是三十多招。白玉堂有心看看东瀛剑术的威力，并不急于求胜，手上的招式渐渐缓了下来。而藤原清利尚在全力抢攻，场面上便似白玉堂守多攻少，落了下风。
　　展昭换了茶水回来，还多提了只灯笼。见他二人打得投入便不出声，将灯笼挨近些放在地上，自己还坐回藤椅里笑眯眯地观战。
　　你来我往一百多个回合，藤原清利的招式已开始重复。白玉堂知他技穷，也就不再掖藏。画影剑光一长，情势立反。饶是对方苦苦支撑，也只接下二十来招便不得不认输。
　　藤原清利满脸通红，拭了拭额头热汗，微喘着说道：“白兄好功夫，在下佩服。不过若加以时日，在下也未尝不可一胜。”
　　“你日精月进，我也一样，只怕还比你快些。到头来仍是强过你！”白玉堂自傲一笑，将手中剑还了鞘。
　　见藤原清利面有不服之色，展昭插言道：“藤原兄不同于我们这些武人，将来在官场上是要大有作为的，不必计较比武胜负。”
　　藤原清利虽不甘心也无话反驳，只得低头走回栏杆处坐下，自己倒了茶便喝。
　　白玉堂此时对他印象以大为改观，见状在他肩上重重拍下一掌：“你这辈子想打赢爷爷怕是不可能了，垂头丧气也是没用！”
　　藤原清利正在喝茶，被这一拍顿时呛得猛咳。展昭一面笑一面去给他拍背，却被白玉堂扯着手腕拉开，自己上去胡拍乱捶一气，直敲得藤原清利痛叫连连，反过身来与他厮打。展昭在旁谁也不拉，嘴上虽然劝着，手里却把灯笼移近，好叫两个打架的也互相看清楚些。
　　月亮爬上了屋顶，藏青色的天空无一丝云，晴得爽脆。暮色四合，墙头树荫影影绰绰。小院里笑闹的声音传出老远，提着灯笼的打更衙役们伸直脖子朝里面望一望，对视一眼又摇摇头走了。不知哪里的雀鸟被惊起，飞出几个黑影子吱吱喳喳一番便没了动静。

　　在开封府中，包拯是说一不二的当家；往下再数一位便是展昭。虽然平日里还是公孙策说话管用些，但他四品的职衔毕竟不是虚的。府中若接了什么棘手的案子自然是交给他查办，不过若遇上偶尔的风平浪静，却也悠闲自在得很。
　　一晃半月过去，没有江洋大盗兴风作浪，没有离奇死亡案件，展昭自是不必出动，藤原清利也跟他一起闲散下来。每日里紧跟在展昭身边，或谈南北风物，或讲海外逸闻，出则同行，入则共坐，形影不离，其乐融融。终于有一日引得白五爷忍无可忍，爆发出来：“藤原，你呆在开封府究竟是学办案来的，还是守着猫来的？”
　　“无案可办也是无法。”藤原清利神色既无辜又无奈。
　　“猫儿，你难道是他的娘不成？怎么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藤原兄人生地不熟，大人又嘱我好生照看。”展昭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
　　白玉堂闻言恼羞成怒，二话不说抄起画影便向藤原清利砸去；而对方也不示弱，立刻抡起太刀迎战。两人虽都兵不出鞘，虎虎的风声却更惊人。展昭在旁瞧着不妙，仗起巨阙也加入战团。他拦住左边的，右边却猛攻上来；架住右边的，左边又趁势偷袭。左右支绌，前后招架，终是落得个两面受敌，焦头烂额。最后也索性不拉架了，一口气反击回去。三个人陷入一团混战，你来我往，尘土飞扬，全忘了动手的初衷。
　　过了不知多久，也不知道是谁先停了手，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是汗湿衣襟，满身灰尘，不由相顾大笑，一起躺在被踩得一塌糊涂的草地上大口喘气。
　　那一场乱战并没有把藤原清利从展昭身边赶走，不过某猫还是长了点自觉，起码后来再去金风楼找老鼠的时候再没一次领着“尾巴”。
　　不知不觉端午将至，有些人家门前已早早地挂上了“子推燕”，扎起了“艾人”。街上的小摊子摆出了五彩丝线，艾草荷包等应节之物。展昭用不上那些，也买了些枣糕等点心应景。
　　这一日黄昏，展昭与藤原清利刚刚自街上回来，便被召去包拯书房。两人对视一眼，展昭低声道：“怕是有案子了。”
　　“终于要办案了？”藤原清利兴奋莫名。
　　展昭却严肃了面容，径直往书房去了。
　　进门行过礼，包拯满面肃然开口：“展护卫，今日早时河阳县来报，有一狂徒自称‘青面狼’，在其辖内恣意伤人，已有四人遇害，却无人见过其身形面貌。你在江湖多年，可听说过此人？”
　　展昭略一思索，答道：“从未听说过。”
　　“如此，本府命你等明日前往河阳县，将那‘青面狼’捉拿归案！”
　　“属下（在下）必不辱命！”两人齐声唱诺。
　　出了书房便各自回房间收拾行装。藤原清利激动得双眼放光，在客房匆匆忙忙打好包裹，便直奔展昭住处而去。进了小院，唤了两声不见人应；敲了几下房门，屋内静悄悄无声无息。不禁站在门前犯起了寻思。
　　明天一早便出发，他今晚不好好休息，还跑去哪里？

　　金风楼客栈内，白玉堂低垂着双眼，手上酒壶中倾出细细一道酒液，淅沥沥落入面前天青色的酒杯中。片刻杯满，执起往前一伸，看向对面那人的目光带了点笑意：“这次算你学乖了，没一声不吭出门去。”
　　展昭无奈一笑：“但凡赶得及，我有哪一次不先告诉你的？”
　　“这次又是一个人去？追凶还是办案？”
　　“追凶吧。不过不是一个人，藤原兄与我同去。”
　　白玉堂翻了下眼睛，没作声。
　　展昭忍住笑，端起杯来在鼻下游走几圈，感慨道：“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什么事想不通？”白玉堂耐不住好奇，脱口问道。
　　展昭目不转睛盯着杯中酒，沉思状道：“明明是一样的女儿红，为何跟藤原兄对饮时，滋味就不如今天的好呢？”
　　白玉堂一怔，继而嘴角越翘越高，眉眼间露出喜气洋洋的神色来。
　　见对面的人脸色转霁，展昭这杯酒才喝下去。酒液落肚化作一股暖流，连面孔都似蒸热了些，连忙低头胡乱拣些小菜入口。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一个举杯望月，一个低头吃菜。
　　半晌，展昭放下杯箸问道：“玉堂，你最近在江湖上可听说过‘青面狼’？”
　　“青面狼？”白玉堂皱眉想了一想，“没听过。新冒尖的？”
　　“我也不知道。”展昭微微眯起了双眼，“他在河阳县连伤四条人命，都是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想来也不是什么行侠仗义之士。”
　　“你要追捕的就是这人？”
　　“正是。”
　　“以狼为号，必有歹毒之处。”白玉堂拿杯底敲敲桌面，喃喃自语。
　　展昭沉默片刻，抬头看看月上中天，起身告辞：“我明日一早还要赶路，也该回去打点一下行囊。玉堂，暂且别过，等我回来再叙。”
　　白玉堂朝他摆摆手：“警醒着点，别拿一身猫肉填了狼肚子。”
　　展昭哭笑不得：“你就不会说‘多加小心’吗？”摇着头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又转身几步回来，从怀中掏出一物塞在白玉堂手里：“反正我也用不上，你拿着吧，还不至于浪费了。”说罢掉头快步出门去了。
　　白玉堂一头雾水地目送他走了，低头再看掌心之物，却“蹭”地跳起来，扬起拳头向门口挥了几挥：“臭猫！把爷爷当小孩子看，你找打不成？”
　　门口自然不会有人应他，白玉堂骂了几句又坐回椅上，摊开手掌看着那物撇了撇嘴角：“这眼光，还真不怎么样！”
　　静静躺在他手心里的是一只精巧的雪绸荷包，上绣着红梅傲雪，结着一束五彩丝线。